第16章
傅丞其實也是努力忽視寧子歸是個真人的事實,故意不将視線放在他的肌膚上,強迫自己将視線集中在軟尺上冰冷的數字上。再把需要的數字記錄下來後,傅丞收起卷尺,指着剛剛拿進來的衣服說:“穿衣服吧,別着涼了。”寧子歸将一件毛圈布連帽衫套上,除了胸口處金屬質感的銀色logo,整件衣服都是深黑色的,那深沉的黑越發顯得從寬大領口伸出來的那截脖子細亮的白。傅丞忍不住盯着他的脖子看,又懊悔剛剛為什麽不大方地把對方難得露出的肌膚看一遍。
似乎是傅丞不愉快的表情感染了寧子歸,寧子歸也皺起眉,看着傅丞:“怎麽了嗎?”傅丞趕緊将視線移開,然後沒話找話地報了一下剛剛量度得出的寧子歸尺寸,最後得出結論:“你是不是瘦了?”寧子歸說:“我明明是fit了。”那寧子歸有些不服氣,又有些不甘心:“你難道剛剛沒注意到嗎?我的馬甲線!”傅丞确實沒注意因為他沒敢注意。那寧子歸頗為不甘,又把衣服給撩起來了,露出了雪白雪白的肚皮,還有淺淺的川字的線條。傅丞原本正想說“只要是瘦子都有馬甲線”,并打算解釋男人體脂低馬甲線不稀罕之類的原理,但當他一看到那白腰身,這些話立即随着他不自覺地吞咽動作一起吞回了肚子裏。
傅丞挑的幾件衣服,寧子歸都試了一遍。寧子歸大概是剛剛脫過一次衣服還量過身體了,現在倒是完全放開,一點不覺得害羞,态度自然得很。倒是傅丞自己心理建設不行,眼神一直飄。遲鈍如寧子歸都察覺到異常,寧子歸忍不住問:“是不是剛剛晚飯,你喝太多酒了?”傅丞擡頭看着天花板:“沒有。”寧子歸盯着他,發現傅丞連耳根都是紅的,搖了搖頭,心想:醉了的人愛說自己沒醉,沒想到丞哥也這樣啊!
寧子歸回憶一下,剛剛也就喝了點紅酒,還有大半杯倒自己身上了,傅丞也不會就這麽就喝醉了。
寧子歸又想,會不會他哪兒不舒服了?
越想越多,寧子歸想着還是快點回家好了。他指着自己身上穿的那一件,說:“那我就選這件好了。”傅丞這才正眼看他:“嗯。其他的不好麽?”寧子歸愣了愣:“也不是……”傅丞說:“那就都要了吧。你就穿着這件出去。”說着,傅丞拿起工具盒上的剪刀,直接就把傅丞衣服上的吊牌給剪了。
寧子歸也實在頗為驚訝,但也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傅丞推着走,到了櫃臺那兒結賬了。寧子歸倒很好奇:“你自己買也要付錢嗎?”傅丞聽了,笑了笑:“是啊。但員工折扣還是有的。”寧子歸也逗笑了。
二人從商店裏出來,似乎也是無事可做了。寧子歸心裏惦記着傅丞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這個問題,也沒心思繼續逛了,看了看手表,說:“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傅丞一怔:“你送我?”寧子歸非常坦然地點頭:“對啊,反正也順路。”傅丞的眉頭一下糾結起來:“不然還是我送你吧?”寧子歸不明白傅丞為什麽突然糾結誰送誰這個問題,也是好笑:“你真的是喝茫了吧!你不是都沒開車?怎麽送?你不會以為我跟你一樣住市中心吧!”
傅丞心裏暗暗沮喪:“噢,失策了。”
寧子歸看他臉色确實不好,趕緊一路送他到黑天鵝,又囑咐他早點睡覺,好好休息。傅丞無奈點頭答應。寧子歸也就自行回家了,背影看着倒是挺漂亮的,傅丞站在酒店門口,看着寧子歸的背影,直到寧子歸走入了轉角。
寧子歸的心其實也是像突然掉水裏的小鴨一樣撲騰着。他回家一路上都沉浸在一種飄渺的快樂之中。這種感覺,似乎比以前他們正式交往的時候更輕松、又更快樂一些。寧子歸細究下來,又有些沮喪:這是不是說明,我跟他更适合做朋友呢?
唉。
寧子歸不自覺地又嘆氣了,慢慢回到家中。寧媽媽看着他回來,身上換了一件衣服,手裏還拎着大包小包的,整齊劃一的HF。寧媽媽一下就睜大了眼睛,問道:“自己買的?”寧子歸忽然發現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呃……呃嗯……”寧媽媽滿臉狐疑:“你舍得花這個錢?”寧子歸想起傅丞的說辭,回答:“有……員工折扣。”寧媽媽似乎打算放過他了,舒适地往沙發背上躺着:“嗯,那就多買幾件呗。我早就想說你,老是穿那些老老舊舊的也不像樣。你現在做這個,身邊的人都很講究的,你也該這樣,免得別人背後笑你。”
寧子歸愣愣地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媽媽說得很對。寧媽媽又拍了拍沙發上的座位,說:“過來,陪媽媽坐着聊聊天。”寧子歸聽了這句話,就知道又該有什麽下文了,但放下衣服後仍乖乖地坐在媽媽身邊。寧媽媽又看了看寧子歸一眼:“今天是和老同學出門來着?”寧子歸忽然生出一種被盤問的感覺,不自覺的挺直腰板:“是的,大學同學。”寧媽媽點點頭:“哦……就一個同學啊?”寧子歸幹咳兩聲:“嗯,對。”寧媽媽看了看時鐘:“就你和他?兩個男人?出去逛那麽久,還買一堆衣服啊?”寧子歸伸手揪了揪自己,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啊……是這樣沒錯。”寧媽媽又問:“那你老實告訴我啊,晚飯誰買單的?衣服誰買單的?”寧子歸陷入尴尬的沉默,然後蒼白地解釋:“他……很有錢……”
寧媽媽一下子沒抓住這個邏輯:“啊?什麽?”寧子歸趕緊解釋:“他很有錢,這是他習慣,從大學開始就這樣,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他買單。”寧媽媽聽了就說:“哇啊,這孩子缺心眼啊?”
寧子歸又繼續支支吾吾的,前言不搭後語,寧媽媽看他如此,就放過了追究這個問題,轉而問:“這樣啊,他現在是做什麽的?不是游手好閑富二代吧?”寧子歸自然維護他:“當然不是。他是HF的總裁!衆所周知,年輕有為。”寧媽媽聽了也是驚到了:“HF?不是你現在工作的公司嗎?”寧子歸又解釋:“是的,但是他應該不知道我在裏面工作。我也沒跟他說……嗯,我想着,還是等考核期過了再說吧。”寧媽媽聽了點頭:“那也是。”
考核期都快成了寧子歸的一塊心病了。只是還好,沒讓他躊躇太久,老主管就在微信上給他帶來了一條好消息,說是找到了他需要的布料了。寧子歸喜不自勝,連連道謝,趕緊跑到倉庫那兒。
到了那兒的時候,寧子歸也是震驚了:“這個顏色的保持度也太好了吧!”寧子歸撫摸那布料的質感,仔細看上面的紋理和色澤,感嘆:“簡直就像是新做出來的一樣啊。”老主管在一旁笑而不語。寧子歸又贊嘆:“你們部門真的很專業。塵封那麽久的布料居然也保留得這麽好啊。”老主管笑笑,表示多謝贊賞。
寧子歸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現在東風來了,寧子歸就開始拼勁十足的工作了。這一件衣服的制作,明顯給他不一樣的感覺。在HF的每一次設計,他都能再制作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的遲疑、不确定,只有這一次,他非常明确自己要做什麽,也不再有其他考慮。
趙語薔推開工作室的門,看到寧子歸仍然在埋頭苦幹,就非常驚訝:“你好像中午飯都沒吃吧?”寧子歸這才擡頭:“啊,我在lounge吃了幾塊餅幹了。”趙語薔坐在桌子旁,托腮說:“唉,看到你這樣我就覺得自己很混蛋。”寧子歸有些驚訝地看着他,甚至停止了縫紉機:“什麽?”趙語薔說:“你看我,終日無所事事的,一定能過考核,你這麽拼命的,卻不一定。”趙語薔這話說出來,恐怕旁人聽了就要揮拳揍他了。只是寧子歸是無法生氣的,他也不覺得趙語薔在說風涼話,而是真的有感而發罷了。寧子歸笑笑:“同人不同命咯。”然後,繼續他的工作。
寧子歸幹勁滿滿的,自然沒什麽能夠阻攔他。他工作十分順利,看進度似乎是不需要加班了。因此面對氾寶兒的再次邀約,他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