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熊日記

第49章 說好不放棄

2009年12月16日星期三

“小威，你媽啥時候回來？”我這樣問。

“這幾天她天天中午都回來和我一起吃飯。”小威答到：“爪子？你們要走了啊？”

“不是，我在想要不要幹脆跟阿姨坦白了，看她能不能接受？”我看着小威的眼睛，說得很認真。

“她咋可能接受啊？！”小威激動得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頭搖得像撥浪鼓。“你現在還能偷偷來看看我，要是我媽曉得了，我們就真的見都見不到了！”

“小威，其實我覺得陳哥說的也不是不可行……”狐貍玲正色到。“你媽已經曉得你是gay的事了，難道你們就撒子都不做，等到她把你送出國嗎？”

“可是……我媽不可能接受得了啊，這兩天她把我手機電池都繳了。”

我拍拍小威的肩膀，鼓勵他也算是給自己打氣：“我覺得我們沒做錯撒子，沒得必要偷偷摸摸的。也許你媽不能接受，但只要她不那麽排斥，我們就成功了。”

小威不再出言反對，但臉上仍是很糾結的樣子。

“現在想起來很瘋狂，但是人生偶爾也許就是要勇敢一哈呢？為了你，為了我們，我願意試一哈……”

我們三個一起下樓，和趙哥聊了一下，言談中發現原來他不知道小威的事。想想也是，這也算家醜，阿姨不會到處說。趙哥還一直以為小威在外面闖了什麽禍，語重心長地勸誡了一番。搞得小威很是郁悶。趙哥說小威這幾天幾乎沒下過樓，他很擔心，今天我們來了，才看見小威笑了一下。還叫小威好好跟媽媽承認個錯誤。

這事要是承認錯誤就能解決的話就好了……

我們說想等阿姨回來幫小威求求情，趙哥同意了，還叫廚房多做點好吃的。趙哥趁着和我單獨相處的時候給我講了一下小威家裏的事。他說小威父母很早就離婚了，小威從小跟着媽媽長大，媽媽覺得欠他一個完整的家，所以一直很寵他，以至于把小威慣出一些毛病。叫我這樣比較有社會歷練的朋友平常多提點他，幫幫他。我說我一定會的。

阿姨快1點才回來，大家都等她開飯，她看到我跟狐貍玲在這裏很驚訝的樣子。狐貍玲又把那套同學聚會的借口說了一遍，阿姨沒什麽表情，只叫我們坐下吃飯。整個進餐過程氣氛說不出地壓抑。趙哥問了問公司的情況，阿姨也只是淡淡地答兩句。對于以前貌似跟她關系還不錯的狐貍玲，她也沒有看一眼。

吃過飯，趙哥說下午他去公司看看，叫阿姨在家休息，同時給我使了個眼色。等他前腳一走，阿姨就說話了：“我為撒子把他關到屋頭，你們應該都曉得吧？”我們都沒想到阿姨這麽直接，面面相觑。“好，你們果然都曉得，幫他一起瞞我一個人！好得狠！”

狐貍玲可能是被吓着了，怯怯地說她也不是很清楚。

阿姨哼了一聲，說：“你跟小威在一起這麽久了，你不清楚？作為朋友，你們曉得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勸勸他嗎？”看來阿姨也是想了很多。

小威說話了：“這些事和他們兩個都沒得關系，都是我個人……一時做錯……”小威是想先穩住阿姨的情緒嗎？

阿姨聽見小威承認錯誤，面色稍微有點松動的樣子：“你現在曉得錯了？”

“嗯，是我沒看清楚吳是個多龌龊的人。”這樣也好，我們的事可以慢慢再說。不該讓他承受這麽多，也許應該等有讓我多承受一點的時機。

阿姨嘆了口氣：“可能是我從小太慣你了……出國去好好讀書，莫再搞這種事……”

“我不去！”小威急了：“我說我錯了，是說看錯了吳這個人，并不是……不是說我喜歡男生這個事情錯了！”

沒想到小威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和狐貍玲驚訝不說，我看見阿姨的臉色刷一下就變了，騰地站起來，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你說撒子？！這麽多女生你偏偏喜歡男的，你沒錯？！老祖宗幾千年，哪個屋頭不是一男一女？！二回（以後）別個問我兒子娶媳婦兒沒得，我咋說？說你娶了個男的？！你！你！！”阿姨的嘴唇劇烈抖動着，卻再哽住再也說不出話。

我趕緊扶住阿姨，狐貍玲也來幫忙，因為她快站不穩的樣子：“小威，你先莫說了！你先上去！”

聽我這麽硬的語氣，小威沒有反駁，轉身跑上樓去。

“阿姨，你莫着急，莫把身體氣壞了。”我扶阿姨坐到沙發上，狐貍玲不停地輕撫她的胸口給她順氣，可阿姨仍然是面色發紫，渾身發抖。“小玲，你給阿姨倒杯熱茶。”

狐貍玲哦了一聲，趕緊去倒。杯子遞到嘴邊，阿姨顫顫巍巍地泯了一口，總算緩過氣來，可眼淚嘩一下就流出來了。很難說清楚一個和自己母親差不多的，平常強勢幹練的女強人，在你面前哭成這個樣子是什麽感覺。總之我輕拍她的背，聽她泣不成聲地呢喃着“我到底造了撒子孽”的時候，心裏非常不好受。狐貍玲半跪在阿姨面前，也是手足無措的樣子，只陪着抹眼淚。

我讓狐貍玲扶着阿姨，我去給阿姨拿毛巾。走出客廳，我也花了好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等回來的時候，阿姨變成了輕輕地啜泣，阿姨接過毛巾，說了聲謝謝。我坐在旁邊，握着她的手，希望這樣能讓她好一點。

等感覺阿姨平靜了一點，我開始勸她，說現在社會越來越開放，這些事也很常見了，我們這樣年輕一輩都能接受的，不會瞧不起的。只要小威健康、快樂不就好了嗎？

阿姨無力地搖搖頭，說她是不可能接受的。這幾天她咨詢了一下，有可以糾正這個的心理治療方法，本想等小威先到國外去，再慢慢讓他治療，可現在看起來……

我說同性戀早就被從心理疾病的名單上除名了，現在世界都公認這不是疾病。而且除了極少數由于特別原因造成的以外，大多數同性性向都是天生和不可逆的。

阿姨有些詫異地看着我，說沒想到我懂這麽多。還說也許是小威從小就沒有爸爸，跟着自己生活，才造成他現在這個樣子。也許小威就是那種可以逆轉的。

我還想說什麽，可阿姨打斷了我，說知道我是想寬她的心，但為人父母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的。“要是小威像你一樣這麽聽話懂事就好了……”阿姨拍拍我的手，這樣說。

狐貍玲可能有預感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因為她那樣看着我。是的，我不能讓小威一個人承受這些。“阿姨，我也是同性戀。”

“撒子？你……！”阿姨本來靠在我身邊，聽我這麽一說，猛地彈開了。以無比驚恐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一臉狐貍玲，如此反複了好幾次。然後恍然大悟般地叫到：“難怪！原來是這麽回事！原來吳最後想跟我說的就是這個！”阿姨是何等聰明的人，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阿姨，我……”

“你滾！”阿姨閉起眼睛打斷我的話，似乎是不願意再看我的臉更不願意聽我的聲音。“馬上滾出去！”這是近乎咆哮的聲音。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但真的聽到回事讓我心裏很疼。然後阿姨一把也甩開握着狐貍玲的手：“你也給我滾！”

我是被狐貍玲拽着走出去的，身後是狠狠地摔門聲。

狐貍玲說我不該這個時候說，阿姨已經氣成這個樣子了，我這是火上澆油。我說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看着小威一個人承擔這些，而自己置身事外。狐貍玲嘆了口氣說你們都這麽傻。我笑笑，說謝謝你的手機電池。

晚上小威來短信，也說我不該那麽坦白就告訴他媽了，這下要見面就真的難了。我說當時是有點欠考慮，不過我不後悔，這樣就是我們倆一起承擔了。只是希望阿姨不要氣壞身子，你要多關心她，讓她知道不管你怎麽樣，你還是她兒子。小威說他會的。

過了一會兒，小威又來一條：“你覺得我們還有未來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放棄，我真的喜歡你。”這是我第一次這麽明确告訴小威我的感受，也許是短信裏比較好開口。

“那我們說好都不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