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熊日記

第44章 運動會後的夜談

2009年12月5日星期六

昨天小濤學校開運動會。本來我是應該去健身房的，可下午的事忙完以後想起前晚跟他說話好像重了點，就想着去看看他。

小濤之前是有跟我提過運動會的事，還說他會參加個什麽項目。可我一來是對運動沒什麽興趣，二是當時在忙別的事，沒記住。只知道他籃球打得不錯，可這種一天的運動會，不會有什麽成規模的籃球比賽吧？去看看吧，我買了運動飲料和一些零食，算是對他的犒勞。

他們學校是成都的名校，修得挺漂亮，人也很多，我到的時候正在比賽跑，也不知道是多少米，就看見幾個挺精神的小孩撒開腳丫子狂奔，我都似乎被這朝氣蓬勃的氣氛感染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打電話給小濤，不然這麽多人上哪兒找去？沒想到一個路過的小孩子發現了我，居然是之前和我一起游過泳的小濤的同學，剛好可以順路帶我過去。

小濤原來是參加短跑，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短褲和跑鞋，看來我來得很是時候，再一會兒就該他了。讓我吃驚的是他居然把頭發給剪了，現在他發型是和我差不多短的板寸。我先把零食和飲料分給他們班的同學。小濤很意外，問我怎麽會來。我笑說來感受一下小朋友的青春活力呗，免得老得太快，然後遞給他一瓶運動飲料，然後問他怎麽把頭發剪了？不會真的這麽聽我話吧？小濤接過水，說覺得頭發長了影響視線就剪了。我拍拍他肩膀，叫他一會兒要加油，我在旁邊給他打氣。他們老師過來，很客氣地問小濤我是誰，我正想着要說是朋友還是什麽，小濤卻一口就說我是他哥。呵，我當然是樂意的。

小濤去準備了。他們老師是個年輕的小女生，估計還沒我大呢，第一次見到我可能是想套個近乎，聽說我是他哥，就主動和我聊起來。她先說小濤父母工作都很忙，還以為沒有家人來看他比賽呢，然後又旁敲側擊地暗示了一下有空要多和孩子交流，多陪陪他什麽的。我說叔叔阿姨的工作是有點忙，以後我有空會多陪他。現在我有點懂小濤為什麽會主動提運動會的事了，可惜當時沒能反應過來，不過我現在來了就好了。老師說小濤很活潑，也很能團結同學，對于學校的活動都很積極，是個好孩子。我在等她的但是，果不其然，她的“但是”來了。她說小濤上課容易開小差，對于需要死背或比較枯燥的知識就不是很愛學。我說麻煩她平常多費心。

我找到認識的幾個同學，叫他們一會兒跟着我一起給小濤加油，沒想到其中一個是班長，加油他們班早有統一的安排。我說我也加入吧，班長說好啊，然後遞給我一個可以吹響的小喇叭。

比賽開始，是800米的賽跑，小濤是3號，在第三道，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呵，當然也可能只是我個人的感覺。發令槍一響，8個孩子都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小濤人高腿長，不到半圈就沖到前三了，看來爆發力不錯。我的目光落在他那段帶綠色花紋的鞋上，飛快地交替着，在我眼裏留下一道漂亮的綠色拖影。到了最後半圈，開始拼耐力了。原來第一那小子明顯後勁不足，慢了下來，小濤卻一直保持得比較好。可是原來第二那個家夥卻開始加速起來。最後小濤以很微弱的差距屈居第二，不過我還是覺得他最棒。結束之後才知道那個拿第一的也是他們班的。

結束的時候都比較晚了，小濤和幾個拿了好成績的同學在說要去慶祝。但是有幾個說家長不同意，正在他們似乎要作罷的時候，我上去說我請客給小濤慶祝一下，同學們要來的都歡迎。我這不是擺闊，是因為大家眼裏都只有第一名，我看小濤有點郁悶的樣子。我這樣一來，他自然就成了焦點。

我帶一群孩子去了公司招待客戶常去的酒店吃自助餐，這樣方便還不貴。不過應該很多小孩都是第一次來，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我都聽見好幾個同學問小濤關于我的事了，小濤還是大大方方說我是他哥。

平常星期五小濤都是直接回爸媽家的，可昨晚他說不想回去了，還說謝謝我請客。我笑說不能白讓你叫哥吧？哥請弟弟是天經地義的。

小濤看起來還處于興奮狀态，回到家還不停給我講這些運動會的趣事，然後又開始說些別的學校生活，都是眉飛色舞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他一次說這麽多話，但我也不覺得煩啦，倒是讓我想起自己的中學時光。

洗澡出來他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問我讀書的時候有沒有參加過運動會。我想了想，說我從小運動就不行哈，不過小學還是參加過一次。他很有興趣的樣子，連忙問我參加的什麽。我說是400米短跑。他又問拿了什麽名次。我說我從小就胖胖的，要不是實在拉不到人參加，我這個班長是不會親自去的。結果小濤不依不饒地還是追問拿了幾名，我尴尬地咳了一聲，說最後一名。小濤果然大笑，我郁悶……

要睡覺了，我們頭對頭隔着牆還在聊。今天小濤跟打了雞血似的，一點沒有要睡的意思。搞得我呵欠連連，忍不住叫他快睡。

他安靜了一會兒又叫我：“陳哥……睡着了沒有？”

“快了。莫說話。”

“你冷不冷？”

“你冷？”最近氣溫降得很厲害，不過我有老媽給買的超貴的什麽遠紅外熱療床墊，是沒什麽感覺。

“有點，本來我媽叫我今天回去拿電熱毯的……”

“那你還說你不回去？我昏哦……”

“嘿嘿，我過來跟你一起睡嘛，你床那麽寬的，又熱和。”死皮賴臉的笑聲。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我睡相不好哈，壓到你我不負責哦。”

“不怕！”

“你打不打呼嚕？”

“不打！”

“那……好嘛……”我一邊說，一邊把內衣套上，我一直都有果睡的習慣。

得到我的允許，小濤穿着小內褲大叫着“好冷好冷”跑過來，一下子就鑽進我被窩裏，小腳冰涼冰涼的。我哭笑不得地說你把你被子拿過來呀，他蜷成一團說這樣比較熱乎。無奈，只好警告他不準踢被子也不準亂動。結果他把我床頭的抱抱熊搶去了，說要抱着暖和一下。抱了一會兒，他說小威哥哥不是還有個更大的嗎？抱起來肯定更舒服，可惜他搬走了，說他都有點想他了。我沒說話，是不知道說什麽。

小濤還沒有睡意，又問我奇怪的問題：“陳哥上中學的時候有沒有耍過女朋友哇？”

“你個小娃娃，一天想些撒子東西哦？快睡覺。”

“小氣，說哈撒。”

“沒有沒有，我那個時候哪像你們現在哦。”這話有點倚老賣老，我上中學時談戀愛已不是什麽新鮮事。

“那楊姐是你第一個女朋友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快睡覺啊，莫想些亂七八糟的。”

“真的啊？難怪是說你們看起來沒得好親密喃。哎喲！”他被我敲了一下腦袋。

“你對大叔的感情生活恁麽感興趣？那你有女朋友沒得？”我沒那麽八卦，只是随口回了一句。

“現在沒得。”

“以前有？”這倒讓我起了興趣。

“嗯。初中的時候。”

“切~小娃娃過家家吧。”

“才不是，那個時候她的讀大學了。”

“不會哦？你好多歲她好多歲？”我驚訝。

“我15，她18。”

超級姐弟戀啊，我暈。然後小濤就給我講了他這短暫的戀愛史。

小濤是去大學打球認識那個女生的，當時他一個球把那女生手機砸掉了，不知道摔壞沒有，他就把電話留給那個女生，說如果要花錢修就告訴他。可能那個女生對小濤這樣的風度就産生了好感吧，也沒叫他賠，反而開始有聯系了。據小濤說，那個女生長得很小，完全不像比自己大3、4歲。我問那麽發展到什麽程度。小濤停了一下，我還以為他不願意說，但不一會兒他抛出一個詞“kiss”。

我說：“你比我兇，你們來真的嗦？”

“我也不曉得撒子是真的，總之那段時間就老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做撒子都想到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不曉得恁個算不算是真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對某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呢？“那咋個又分了呢？”

“還是年齡差距吧？她說她想找個比她大的，能照顧她的。”

“那你就恁個讓她走了？聽你說得多喜歡她的嘛。”

“當時我覺得她說得對，我還不能像她希望那樣照顧她。她應該找個更好的。”此刻的小濤讓我覺得前所未有的成熟。“但是要是現在，我可能不得恁個選了。”

“要是現在，你會咋辦？”

“我想我會繼續跟她在一起吧。”小濤說得很平淡，但卻猶如千斤巨石砸在我的神經上。“我喜歡的人，就要由我親手給她幸福，我不信還有哪個可以比我做得更好。”說完，他又像小孩似地傻笑起來，像是為說了這樣肉麻的話而不好意思。

我的震撼難以形容，我反複琢磨着這個只有16歲的小孩子說出的話，卻發現相比之下原來更幼稚的是自己。

見我不說話，小濤以為他說錯了什麽。我說沒事，很好，沒想到你的感情觀這麽成熟了，你會是一個好男人的。聽我這麽誇他，他流露出孩子的得意。我說睡吧，明天回去把電熱毯拿來，下次我可不讓你跟我擠了。他說，切~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