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廿貳
“老大,你真走啊。”越淵把酒放地上招呼着衆人過來坐,小孩就也盤腿坐在他身邊。
“嗯?走呀!男兒志在四方嘛!”越淵邊笑着邊揉着小孩腦袋,順帶着将外衣脫了給他披在了身上,“上次葉少爺給你做的衣服呢,就穿這麽點冷不冷。”
“還好啦。”小孩也不解釋。
簡陋的屋子裏的小火爐熊熊燃着,倒也多少能躲避些風雨。越淵把酒一一給他們倒上,一群人席地而坐有說有笑着。
“顧恩請你去你不去,這葉家少爺要走,你二話不說就要跟着。你這可把自己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自然,顧恩營裏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也不算大事。這我家小少爺沒了我,那哪成啊。”越淵依舊沒皮沒臉說着,旁人聽着也就哈哈一笑。都也知道越淵被葉逾吃的死死的,向來葉逾說一不二。也就現在跟自家人逞逞嘴上功夫,這葉逾真要在,早就狗腿的蹭上去了。
越淵也不管他們的笑鬧,仰頭幹了一碗酒。同時從懷裏取出一沓銀票。
“葉逾讓我給你們的。我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年,就算有幸能回來…你們也不一定派去什麽地方了。這些錢你們拿着,怎麽分你們随意,行走江湖的,也就只能給你們這些東西了。”
“啧,那這要是你這些年攢的也就算了。你說你拿着葉少爺的錢,我們也得好意思要啊。”
“有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越淵看着就知道他們真的只是随口說的,目光早就黏上來了。說完抽出兩張塞給小孩,還大聲囑咐他,“誰要都不許給。”見小孩點了頭,越淵才把剩下的銀票分了下去。
“我徒弟,都給我看好了。我回來要是他有閃失,呵——”越淵邪氣笑着掃過衆人,“聽見沒有!”
越淵突然吼一嗓子,吓得本來坐的歪七扭八的一群人瞬間支棱起來。
“知道知道,你徒弟不一直是我們照顧着嗎。”說話的是越淵一個同門師弟,倆人一個師父的那種,俠義心腸是真的,平日裏沒事犯渾也是真的,就剛才大家聊天的時候,他一個喝了背過身悄悄喝完兩壇酒,但見他抓了抓腦袋,不耐煩的說道,“那你要是不放心…他以後我帶總行了吧,我去哪他去哪,我死了我就把他送回總舵去。師父他老人家不還在總舵頤養天年呢嗎。”
越淵思索了片刻,按着小孩腦袋,“把錢收好,別讓他騙了去。真沒地去了就先回總舵再傳書給我。丐幫弟子散布四方,遇事了記着先找他們去,說我名號估計也沒啥人知道,你就直接說你師祖名字就行了。怎麽也是他大弟子的大弟子,總會給面子的。”
小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丐幫的弟子,自小都也是見慣了世間百态的,該怎麽做心裏都也有數。
他師弟抱着酒壇就倒在了地上,神色已經不那麽清明了,“自己珍重吧,出了事千萬別說師門名號,我怕你給師父丢人。”說完眼睛就合上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了輕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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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淵無奈咂舌,“你是得有多沒心沒肺。”話是這麽說着,卻還是走過去把他抱到了一邊,拿了毯子給他搭上。
衆人再說話時也就有意無意壓低了聲音,越淵喝了酒,說的話也開始零碎起來,有時候甚至想不起來說沒說過。一直到帶來的酒都見了底,越淵才知道自己該走了。
“都保重吧。別送了。”冷風吹着越淵清醒起來。
但大家還是陪着他走了很長一截。
“我以後也可以去打仗嗎。”小孩扯着他袖子輕聲問道。
“如果這是你自己的意願,當然可以。”
“那我現在能跟你一起去嗎。”
“嗯…什麽時候能打過你師叔了,再考慮這件事,不然就是去,也別想來我這裏。”
小孩遲緩的點了點頭,至少算是有了答案。
“走了啊!”越淵還是那副嬉笑模樣,沒有再多的告別,灑脫的轉身就一步步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小孩懷裏還抱着越淵的衣服,抿着嘴吸了吸鼻子,在臉上随便抹了一把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回了屋子。有人見着小孩哭了,直接把他抱到懷裏,輕拍着他後背,“哭什麽,他又不是不回來了。你以後就跟着我們混,你師父給你什麽,我們又不會少你的。”
“…行吧。”
越淵轉着圈晃晃悠悠的就進了屋子,葉逾隔老遠就能聞到他酒氣熏天的,等真看見人時卻見他只穿了件單衣。
“出去轉一圈,衣服還沒了。”
越淵也不解釋,嘿嘿一個勁的直傻笑。
葉逾不知道他發什麽癔症,只是把已經打好的行李又拆開,給他取了件衣服出來。
“明天穿這個吧,你看看薄不薄,冷就再換一件。”說着把衣服抛給了越淵,他單手接下來,根本沒理會葉逾說的是什麽,打着轉就撲進葉逾懷裏。
“都可以啦。”說話之間把腦袋埋進葉逾頸窩,小心翼翼的問他,“你還氣不氣我了。”
越淵似乎卸了渾身力氣,葉逾被他壓的肩膀發沉。他一時沒說話,越淵就又不安的在他脖子上蹭着。
還氣什麽呀。
葉逾擡手揉了揉越淵腦袋。“你去洗澡,洗完我就不氣了。”
“想睡覺了。”越淵聲音糯糯的,絲毫不見人前那豪邁勁。
“趕緊去。”葉逾一把把他推開,把衣服奪了過來給他穿到了身上。
越淵目光呆滞的繞了個圈,小聲嘀咕着,“去就去嘛。”剛走了沒兩步就又折回去,啪嗒一下又栽進葉逾懷裏,“一起去嘛。”
葉逾也只是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怕他一個人別溺死在裏面,就同意下來,越淵已經快把眼睛閉住了,葉逾就半拖半抱着帶着他往前走。
“清醒點,一會兒着涼了。”葉逾給他背上舀着水。
越淵一邊點頭就把眼睛閉上了,身子便開始往下沉。
“淹死你算了。”葉逾氣不行照着後腦勺上給了一巴掌。
越淵稍微清醒點,揉了揉腦袋。
“別氣了,是我不對。”
他根本不知道葉逾為啥打的他,以為還是因為上午的事,暈暈乎乎的張嘴就是道歉。伸着胳膊就想扯葉逾。
“沒氣。”葉逾把胳膊給他抱着,濕淋淋的身子很快就打濕了葉逾的衣服。越淵手就不老實的想扒葉逾衣服。
“一起洗。”剛還要栽進水裏的人,現在抱着葉逾胳膊就往上攀。
“別鬧,我洗過了。”葉逾又沒好氣。
越淵揉了揉眼,不滿的小聲說着,“你剛還說不氣了。”
葉逾懶得理會他,把手抽了出來,掉過身取了巾帕給他擦拭起頭發來。
“我以後不騙你了。”越淵喃喃着。
“嗯?”濕漉漉的頭發服帖着,沒了往日那豪爽勁,又加上一副委屈模樣,到覺着像是被馴服了一樣,乖順的讓葉逾發甜。
越淵眸子已經一點清澈感都沒了,霧蒙蒙的,人也由着葉逾折騰自己,聲音委屈而緊張,“你一生氣就不理我了。”
“以後不會不理你了。”葉逾安撫着,手上也利落的給他套上衣服。
越淵聽到後瞬間喜上眉梢,又一次試圖挂在葉逾身上。
葉逾自己也想了想,生氣是真生氣,但本意并不是因着生氣才不去理他,他怕自己在氣頭上出言中傷了他。可越淵卻把不理他當成了很嚴重的事情,哪怕打他罵他他都能應付,唯獨一句話不說讓越淵真的很難辦。
葉逾把越淵扔在床上,才自己去收拾東西。
後者倒床上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葉逾看他睡熟了才好去整理屋子。
明天一走就不回來了,不僅着自己的屋子,他連帶着思遙的屋子也給收拾了。那姑娘走之前肯定還想着他能給照看着,又不敢動靜太大,估計也沒好好拾掇。又怕她衣物帶少了,一個姑娘上戰場總還是讓人擔心。思遙什麽樣他清楚,說不上叱咤風雲,但也不是誰都能随随便便近身的。可如果這個人是她妹妹,他又擔憂的不行。總覺着上戰場的是個瓷娃娃,誰都碰不得。
等到葉逾疲乏的做床上,越淵像是睡醒了一樣就坐了起來。
“酒醒了?”葉逾睨了他一眼,倒也沒多理會就褪了外衣。
越淵勾着他的腰就把他往床上帶,葉逾順着力就躺了下來,拽了拽衣服給兩個人蓋好。
越淵嘿嘿笑着,手指戳了戳葉逾心口,“我喝多了的那會兒和你說什麽沒啊。”
“沒說什麽。”葉逾把他手撥到一邊。
“可我聽到你和我說你不會不理我了。”越淵說着就翻身摟上了他。
葉逾側頭盯着他,想把他往外推推,但越淵就跟貼在他身上似的,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是裝傻什麽時候是真傻。
“…嗯,不會不理你了。”
越淵一開心就想蹭他,還沒幹透的頭發蹭着他脖子發涼。
葉逾一見他孩子氣就沒轍,喝多了就這毛病,他輕輕拍着越淵後背,沒多久就又聽着他呼吸聲平緩了起來。
“睡吧,明天還得早起。”葉逾淺淺笑着,往他懷裏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