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拾捌
那日顧恩正巧忙,思遙也未多打擾他,就随着方斐一起去外面義診了。方斐負責診,思遙負責看場子。回來時本是想與顧恩辭別就回山莊的,卻聽聞葉逾傷着了,她也沒問顧恩怎麽知道的,只是聽顧恩說從馬上摔着了,他倒是知道思遙把赤兔送給葉逾了,方才也猜測是不是從那兒摔下來的。
思遙擔心顯露在外面,沒再問太多就匆匆忙忙回去。
她回來時二話沒說,踹門就進。越淵驚的直接從床上滾起來,披了衣服就去了外屋。
“你幹嘛。”同時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哥呢。”思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雖然沒好氣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問他。
“剛睡了。”越淵推着她出了屋子,生怕倆人一會兒動靜大了吵了葉逾。
思遙被他推着往前走,但還是扭頭一臉怒氣質問他,“我上午才囑咐你照顧好他的,這下午他就躺床上了?”
“怪我怪我。”越淵也是好脾氣,思遙不滿他就好生認錯。“是我沒照顧好她。”
他這一道歉,思遙一時竟沒說出話來,再說出口時,已經冷靜了不少。
“人有事嗎。”
“沒事,腳傷着了,方訣說躺兩天就好了,不落病根的。”
“那馬性子本就烈,也怪我沒提醒你,罷了,人沒事就好。”思遙對葉逾性子再清楚不過,他要上馬越淵哪能攔住他啊,更何況,越淵定然也不敢攔他去。她突然想,許是以後再熟絡些了,越淵說不定也能管管葉逾,總這麽慣着…
思遙不知道自己再瞎操心什麽。一家一個過法,相比自己沒心沒肺的,她總覺着他哥才是那個更需要旁人關心的那個。作為家中長子,自小天賦又優于同輩弟子,他被同輩依賴,也被長輩器重。從不會有人像越淵一樣,只是把他當個不谙世事的小少爺來對待。即使再知道了,越淵也不覺着有什麽顧及,既不問過去事,也不強加于他別的希冀。
也挺好的。
能慣着他一輩子算越淵本事,也算葉逾福氣。
“你看着他點!他跟着天策的時候本就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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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思遙吞回了沒說完的話,蹙眉沉思了片刻不解問他,“你怎麽知道,你看見了?”
“沒有。”
是啊,他看見了,往日觸碰不到的地方,背上,腹部,心口,都有淺淺的疤痕,看得出有些年頭了,除了撫觸上去淡淡的不平和感,目及倒也與膚色相合,也就很難再設身處地的感知往日的兇險。
即使如此,越淵心裏終歸還是不落忍,明明他自己身上的傷也不見少。從小到大身處于這水深火熱之中,裏外皆是被創傷覆蓋。可那未被觸及過的尚還柔嫩的地方,卻因着葉逾而隐隐作痛起來。
思遙看出他的失神,雖不知他在想什麽,卻出于禮節并不去打擾他。直到他回過神來給了自己抱歉般的笑意。
“你剛出了事沒多久,他就傷着了。換你來照顧他,倒也不虧。”
思遙也只能跟着往好處想想,何況葉逾也不是什麽大事。都是從小習武的,哪個還沒點磕磕碰碰的。剛開始學騎馬的時候,更是不知道從上面栽下來多少次了。
“以後多的是照顧的機會。”越淵挑了挑眉,玩味的看她。
思遙似乎是聽出他有什麽弦外之音,但她懶得猜,反正是遲早的事,故而即使知道了也無多少驚訝之意。
“那你珍惜好這些機會哦。”思遙只是爽朗的回答他。
“那自然。”
思遙只是看就能感受到越淵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着甜膩的愉悅感。這讓她覺着…不大舒服。
“那成。我先回去了,等他醒了我再來。”
葉逾醒來時,越淵正靠在床頭假寐着。他就仰頭看着他,心裏竟跟着絲絲發甜。
只是細微的動作,卻驚動了阖眼假寐的越淵,微微撐開眼,笑意掩不住的浮了上來,擡手揉在了葉逾發頂。
“醒來了?”
“你沒歇一會兒?”葉逾撐起身子,越淵探過去撈了一把他,怕他腳疼吃不上力。
“不累。”越淵歪着頭笑道,葉逾剛睡醒時,面色還有幾分泛紅,頭發被壓的有些淩亂,眸子也并非十分清亮。如此的葉逾卻讓越淵有幾分動情,只見他短暫蹙眉,側頭過去點水一般吻上他面頰。
葉逾驚的縮了一下肩膀,越淵卻只是觸碰之後便離開了,好似做好了準備,卻又有什麽沒到來一樣,反倒空落落的。
越淵還真并未看出他的心思,
葉逾卻頓時對自己的想法有些羞惱,好在都只是片刻功夫,一切又都恢複如常。
可越淵還是瞧見他那一瞬的愣神,逗弄般得又親了上去。這次卻停留稍久了一些,似是溫存之中想感知葉逾的反應。本就略微羞惱的葉逾,心裏又開始不舒服起來,仿佛不想落了下風一般,上手抓住他衣襟,直接覆上唇瓣頗為霸刀的就吻了上去。
越淵對于他的主動着實驚喜,倒也不介意讓他占據主動,自己則是很小心的配合着他,一點一點将他帶入了懷裏。
葉逾拖着殘腿跨坐在他身上,腿吃不上力,身子便微微有些斜傾,故而将胳膊環住他脖子,越淵手掌有力的按着他後背,近乎将二人揉在一起。
忘我之時。
冬天了,冷的人只打哆嗦。
“越淵呢。”思遙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嗑瓜子。一個人坐在葉逾床邊噠噠噠個沒完。
葉逾側身扒拉着把瓜子皮從床上甩到了地下。
“早上的時候分舵有人找他。”
“哦…”
思遙早上本來是要找顧恩的。卻好巧不巧被越淵拽住,吓得她以為越淵埋伏她,“照顧你哥一會兒。”
思遙只能放下重劍,不清不願的去了葉逾屋子。
“喝水嗎。”
“不喝。”
“瓜子呢。”
“…給我點吧。”
思遙把盛着瓜子的罐子遞給他。
“對了。”葉逾抓過一把,似是突然想到。“昨日下午,劍廬來人說顧恩營裏要的那批兵器做出來了。說是讓去看一下,沒問題就裝車運過去吧。”這本是葉逾應負責的事,卻因他現在如此,也自然而然就落給了思遙。
“啊…那我一會兒就去。”思遙沒什麽猶豫的應了下來。只是思及這樣一來,馬上就要走了,心裏便多了幾分躊躇。
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想好要不要與葉逾說。
但思遙并未在這件事上耽擱。
只是次日就将那幾車兵器押運了過去,同行的還有其餘藏劍弟子。
顧恩在營外迎着他們,倒是隊伍裏思遙師弟眼尖。
“遙姐,就他呀。”
“關你什麽事。”思遙假意橫了他一眼,掩去霎時的羞意。
顧恩通知營裏的士兵,讓他們幫襯着一把,自己則去單獨和思遙先回去了。
“不用看着?萬一有殘漏的,我也好通知回去。”
“沒事。信得過。”
思遙聽着順耳,卻還是看着他讓他吩咐下去了。此時他們在營裏,她發現此地意外的忙亂。
“怎麽了?”思遙有些不解。
顧恩聽她問及,不由緊鎖起眉頭。想了想還是與她說了,“上月初九那日…安祿山在範陽起兵。”
“我聽說了…”思遙示意自己已經知道,她聽到消息那時就知道距自己要離開不遠了。
“前幾日洛陽城破了。調令更改,讓我們去守潼關。”
“是嗎…”思遙說的小心翼翼。他知道此時顧恩心裏肯定憤懑着,只看他握着□□的泛白指節便知道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這兩日打點好了,後天就走。”
思遙低頭看着地面,故作輕松的道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