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陳家男傻人有傻福,正處在網紅圈的風口浪尖呢,魏明胥讓Laura上門了,說是魏明胥下周要去國外休假,把他也得帶上,現在去辦護照和簽證。
鬼機靈如陳家男,很快就想出了給自己挽尊的好方法,他拍了護照的一個角發到微博上,說:“過幾天要出國啦,抽三個粉絲寄出禮物,再抽三個罵我的人贈送永久被拉黑資格。”
果不其然陳家男又被罵了:真的名媛會因為一次出國就大張旗鼓發微博炫耀嗎?只有村姑才會這麽沒見過世面。
管他村姑不村姑呢,當陳家男第一次坐在飛機上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一陣發自內心的激動。第一次坐飛機就坐了頭等艙,這說明什麽,說明老娘的人生注定屬于頭等艙啊,陳家男高興極了。
魏明胥察覺出陳家男的興奮。他覺得陳家男是個很神奇的人,陳家男仿佛自帶療傷愈合的天賦,不論先前經歷過什麽,他都一直這麽沒心沒肺熱情洋溢。
陳家男的興奮勁兒到了下飛機的時候也沒有減退,他們去了南半球的國家,一下飛機就迎面撲來一陣熱風,這才把他打得蔫了點,在來接他們的車上睡着了。
睡着時候的陳家男非常安靜,他甚至腦袋一栽一栽地倒在魏明胥身上,最後又從他肩膀上一路滑到魏明胥腿上,尋了個舒坦的姿勢睡了。
罕見的是魏明胥居然不為此惱怒,他和顏悅色地豎起陳家男連帽衫上的帽子,給他擋了擋從車窗照進來的陽光。
魏明胥才陳家男應該是有點暈機,來的路上他沒有吃飛機餐,也沒有喝水,雖然一路都沒有睡覺,但魏明胥猜得出他是因為被第一次坐飛機的興奮沖昏頭腦,現在回到正常的交通工具上,陳家男立刻就受不了了。
他的手覆蓋在陳家男的頭發上,陳家男的頭發又軟又厚,剪成蓬松可愛的小蘑菇的樣子,這會兒躺下了,劉海沿着中線分開,露出白淨漂亮的臉。
魏明胥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第一次出國,他從初中起就在國外讀,第一次孤身一人在幾萬英裏的高空俯瞰茫茫一片的海洋和深不見底的夜色的時候,他沖進洗手間吐得昏天黑地,不僅是眩暈和頭疼,還有那種令人窒息的孤獨感和恐懼感。
魏明胥不知道為什麽會從陳家男身上聯想到許多年前的自己,他頗覺荒誕,哂笑一聲,趕走了心裏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任由陳家男睡了。
陳家男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應該是犯了大錯,果不其然他一睜眼,就看到自己不僅枕在金主的大腿上睡着了,還不知死活地流了點口水,一小灘口水漬剛好染在魏明胥褲子的大腿根部位。
陳家男戰戰兢兢擡起頭來,果然看到魏明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像是要把陳家男釘死在車窗上。
陳家男剛開始流口水魏明胥就感覺到了,一時間他內心風起雲湧,陳家男這個人就是有一種能打破一切溫情浪漫的特質,他每天揮着他的天馬流星錘,做出一系列正常人想都想不到的蠢事。
比如魏明胥金貴的大腿,他不僅大喇喇躺着睡了,還用口水蓋了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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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着陳家男小心翼翼帶着狗腿奉承的臉,魏明胥又生氣不起來,他拍拍陳家男的腦袋讓他坐起來,說:“前兩天剛拿的春夏新款,不能機洗,你自己看着辦吧。”
陳家男自覺理虧,低着頭說:“喳。”
魏明胥這次來名義上是休假,其實還是為了談事兒,順道休息幾天而已,帶着陳家男就是想休假的時候放松放松,可手頭的事情還是得先辦完。他們落腳在城郊的一處別墅裏,前腳放下東西,魏明胥後腳就換了身衣服走了,臨走前囑咐陳家男準備晚飯。
陳家男抱着被魏明胥換下來的褲子心想,怎麽我到了國外還是來做老媽子的,不僅要洗衣服還得做飯?
因為不知道魏明胥帶他來的房子到底是臨時落腳的地方,還是又是他們財閥世家的資産,總之陳家男是沒有在這個房子裏看到除了他以外的半個活人。而且別墅在城郊,走出兩公裏都不見得有幹洗店,陳家男一不做二不休,心想我就碰碰運氣手洗吧。
魏明胥這次來是為了跟當地的土地開發部門談衡潤的物業業務的進駐,這塊業務其實可以由負責海外業務的叔叔家攻克,但是物業服務作為衡潤主營業務房地産的一項附加業務,一直在本土做得排名前列,相比海外公司,本土集團更有優勢。
這種事情其實用不到魏明胥親自出馬,只是之前集團派過來一整個工作組已經跟當地政府談妥了,工程部都已經準備破土開工了,可那邊突然殺出來一家本土公司和衡潤競争。衡潤給的業務有優勢,價格也喜人,可對方負責人又出爾反爾,希望跟當地公司重新競争招标。
整個工作組叫苦不疊,這本來就是已經定下的事情,當地負責人之所以提出重新招标,不外乎就是要用暗地裏的手段讓衡潤出局,換本土公司來。更可怕的是先前合作已然談妥,雙方對進駐細節都進行了幾次讨論,雖然細節還要細化,可核心部分大抵不會再變。
當地想換公司是小事,拿着衡潤工作組的工作成果才是大事,如果是在國內,這樣的事情一般就直接交給法務部走法律程序了。可在海外,不說官司多麽難打,一個剛進駐的企業新業務想撼動當地政府部門,這投入着實太大太浪費精力。
公司不欲得罪他們,最好的辦法還是挽回這單生意。工作組層層上報到Laura那裏,這才引得魏明胥借休假的機會親自出山。
魏明胥跟當地的負責人繞了一下午,這才發現工作組所言不虛,外國人耍起賴皮要比中國人更誇張。舟車勞頓,魏明胥不想再跟他繞,便想打感情牌,邀請對方去家裏吃飯。
對方的負責人叫羅傑斯,是個中國通,一邊應下魏明胥的邀請一邊半嚴肅半認真地說:“魏總是想酒桌上邊好談事嗎?我懂你們中國的酒桌文化。”
魏明胥心裏已經罵起人來,嘴上還要客套:“羅傑斯先生別誤會,自家吃飯,不喝酒,也不談事。”
回到城郊的別墅,飯已經做好了,正擺在餐桌上,陳家男卻不見人影。魏明胥只好請羅傑斯坐了,然後繞着別墅找人。
陳家男正在洗衣房裏熱火朝天的洗衣服。他原本計劃得很完美,先把衣服扔到水裏泡着,然後去做菜,做好菜了衣服也泡得差不多幹淨了,還不用手洗。
結果第一步他就夭折了。畢竟誰又能預料到洗手間的水龍頭裏會噴出熱水呢?
陳家男看着被燙皺的褲子皺着眉想,我應該想到的,畢竟魏明胥這麽有錢,家裏這麽智能。
魏明胥看着整個猶如被水淹過的洗衣房,內心再度泛起一陣想罵人的沖動,但是礙于羅傑斯還在,他只好沉着臉問:“你在幹什麽?”
陳家男自知理虧,老老實實答:“洗衣服。”
魏明胥一口氣抽到嗓子眼裏,他深吸一口氣,說:“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能機洗?”
陳家男點了點頭。魏明胥又說:“那我現在再告訴你一句,它也不能手洗。”他皺着眉發問:“你不能送去幹洗店嗎?為什麽要把自己弄得跟被惡毒繼母刁難的灰姑娘一樣縮在這裏自己洗?”
陳家男的下巴快戳到胸口了,心想我現在就是被壓迫刁難的灰姑娘啊,他小聲說:“我沒有在附近找到幹洗店,我也不會說英文,沒辦法讓他們上門取件。”
羅傑斯聞訊而來,站在門口驚呼一聲,大驚小怪地說:“太遺憾了,看起來就價值不菲。不過魏先生應該不介意損失了一條褲子吧。”
魏明胥不打算在羅傑斯面前教訓陳家男,他讓陳家男把手擦幹淨去餐廳吃飯,陳家男跟在他們身後嘀嘀咕咕地小聲說:“還不是因為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個幹洗店都沒有,太不方便了吧!”
魏明胥聽着,既覺得好笑,又突然想到了一個新的點來說服羅傑斯。
羅傑斯在中國留學過,魏明胥詢問了一些羅傑斯對中國的了解。羅傑斯讀書的時間已經過去許多年,魏明胥一邊聽着,一邊說:“羅傑斯先生記憶力真好,想必是留學時光過得十分惬意,不過這些年變化非常快,有機會可以再去看看。”
羅傑斯也笑:“我聽說過,中國高鐵四通八達。”
魏明胥擺擺手,笑道:“不止是高鐵。拿我損失的褲子來說吧,如果是在我的國家,那麽我當天就會有人提供上門取件服務,收件員是個新生行業。”
羅傑斯了然地笑了:“魏先生不會不記得,我們國家的幹洗業務在全球也位居前列。”
魏明胥也笑:“不不不,我說的并不只是幹洗這件事,我是說物業,以及服務業,在我們手裏正在變得更為高效便捷,這是我們背後強大的人力資源和效率優先概念所支撐的,也是無可比拟的優勢。”
羅傑斯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會認真考慮,但是我們本土公司的确在後續管理方面更為方便。”
魏明胥跟羅傑斯繞了一下午,羅傑斯都沒松口,這會兒表示願意認真考慮,剩下的事情就該交由工作組乘勝追擊了,他們圓滿地吃了頓晚飯。
送走羅傑斯,陳家男還是很緊張,擔心魏明胥跟他秋後算賬,一臉戰戰兢兢的樣子。魏明胥拍拍他的臉,說:“得了,晾幹收起來吧,給你算個軍功章。”
陳家男如蒙大赦,飛快地跑去收拾殘局,魏明胥看着陳家男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傻人有傻福,還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