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蘅就是作者辛酉這件事, 只有張睿文和負責這件事的幾個人知道。
他們驚訝于身邊居然藏着這麽一位大神作者,但一旦聊到正事上, 大家的态度依然認真嚴肅。
此前,李蘅自己找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拜托該事務所的律師來處理他的侵權官司。
然而這家事務所案件很多, 證據搜集方面處理拖沓,直到現在連提起訴訟的步驟都沒進行。
而現在, 這家事務所的人将所有他們已經搜集的資料轉交給陸晟,接下來由陸晟的人繼續處理這件事。
李蘅不免有些擔心, 現在抄襲者的影視版權就在張睿文的公司,這豈不是自己告自己?
張睿文則要他放心, 作者辛酉的抄襲官司雖然與他簽委托協議的是陸晟, 實際代理人則是陸晟家的事務所。
這家事務所在國內排行前十,業務水平自然無可挑剔。
報出名字後,就連李蘅都有所耳聞。
張睿文說:“所以外界只會知道你找了一家事務所為你打官司, 對方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們公司來。”
李蘅對此并無異議,但心理有點奇怪, 問:“但是, 打抄襲的版權公司時間特別長……”
張睿文看着李蘅, 完全明白的意思。
現在公司買來的攝制權都有時間期限, 一旦超期,那麽版權自動落回到原作者的手裏。
到時候作者可以收回版權轉賣給其他公司,依然可以把作品搬上熒幕。
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作者在經歷被抄襲, 被剽竊,甚至抄襲的作品搬上熒幕,都選擇就此泯然,也不是站出來打官司。
侵權官司的時間太長。
而這點時間,足夠對方從立項引資到選角拍攝,甚至到最後搬上熒幕播出,各方盈利。
更別說有些作者卻是直到最終影視作品已經在電視乃至大銀幕上投放,他們才知道自己的作品已經被抄襲。
而作者不僅僅是因為耗不起時間,同時他們也耗不起金錢和精力,和他們有可能存在的未來。
如果去打官司,也許今後會得罪很多人。
他們抱着今後自己也有可能一只腳踏進影視圈子裏的想法,如若打官司,還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
所以這也是此前為什麽抄襲竟能與原創分庭抗禮,占半壁江山。
不是被抄襲的作者不想維權,而是他們實在找不到選擇維權能比選擇維持現狀更好的理由。
改變現狀的自然不是作者。
直到後來一小部分涉嫌抄襲的影視作品遭到觀衆的抵制之後血本無歸,資本方才開始學乖。
他們不再拿“抄襲”當作品的熱度賣點,營銷造勢。
但也僅此而已。
大多數制作方依然只挑選有數據有話題的作品,市場上也依然有這種會賣版權來賺錢的抄襲作者。
對于這一點,張睿文似乎也并不擔憂。
他對李蘅說:“這場官司時間再長,也不會長過我方擁有他的版權的時間長,這點倒是可以放心。”
李蘅笑了起來,“我放心,但我不知道你想怎麽做。”
“這麽着急想知道啊?”張睿文笑了起來,他放下文件,雙手握成拳頭抵着下巴,“好奇?”
此時李蘅站在張睿文的辦公室裏。
已經是午飯時間,員工們都出去吃飯。
現在這座城市依舊還在冬日,外面寒風習習,陰雲沉沉。
張睿文不願意出門走動,就讓李蘅買了外賣過來。
李蘅把望江閣的外賣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對着張睿文點頭,還說:“是啊我好奇,邊吃邊說?”
張睿文臉上笑盈盈的,放下文件,道:“這麽殷勤?”
他站起身來,跟着李蘅一起坐在沙發上。
“不是殷勤。”李蘅說,“是真的好奇。”
張睿文哈哈笑了起來。
張睿文說他有自己的計劃。
此前公司在購買秦漣敬七的小說影視版權時,他在讓陸晟在版權合約裏增加幾條條款。
比如作者必須保證作品的原創性,又比如倘若作者被判作品侵權,那麽公司有權利向他起訴欺詐。
而這些那個秦漣敬七根本連看都沒看,就簽了名。
有這份合同在,張睿文可以說已經一腳邁在勝利的道路上。
李蘅倒是有些就驚訝,他沒想到張睿文之前就做了這些事。
“可你不怕他發現之後,不同意簽?”
張睿文笑了笑,“他已經簽了,而且秦漣敬七這種人,他抄襲的目的就是想不勞而獲,如果他能盡快賣出作品來圈錢,根本不會在意這種細節。而且,即便他看到裏面有這種條款,我想他也是有恃無恐的。”
聽到這話,李蘅着實一愣。
可他很快就知道為什麽這個人會“有恃無恐”。
李蘅輕輕點頭,“是啊,我從來沒有向他追過責,他當然有恃無恐。”
聽到這話,張睿文伸手拍拍李蘅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後道:“沒關系,現在也來得及,秦漣敬七抄襲你,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李蘅聽到這話,露出放心的神情。
張睿文咬着紅燒肉,道:“要有信心。”
李蘅盯着張睿文的雙眸,鄭重地點頭,“我所有的信心都源自于你,我相信你。”
張睿文突然心跳加速一下,他看了眼李蘅,埋頭吃飯,以平靜自己的心情。
坐在他身邊的李蘅看到張睿文的反應,輕輕笑着,也埋頭吃飯。
但是,張睿文心裏卻知道李蘅為什麽這麽問。
萬一官司輸了呢?
張睿文告訴李蘅,“我想過可能會輸,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要存在,我都會想。所以我已經想好,存在這種可能性的話,我們還能做點什麽。”
“還能做什麽?”李蘅問道。
“提前買斷他的所有版權。”張睿文說道。
李蘅詫異地看着張睿文,心想,這不是給了那人更多的錢嗎?
張睿文卻說:“算是釜底抽薪的方法,可以挽回更多的損失。”
李蘅卻明白過來。
以秦漣敬七來說,他抄襲別人,賣影視版權,除了想賺錢之外,更想開拓他的影視市場。
如果他的第一部作品成功攝制為影視作品,那麽他今後的邀約會紛至沓來,而他則可能抄襲更多人的作品。
俗話說的好,一切苗頭要扼殺在搖籃裏。
所以若要讓秦漣敬七付出代價,就要讓他的第一部作品走向失敗。
張睿文想要秦漣敬七付出的代價,不僅僅只是讓他賠錢,停止侵權,甚至登報道歉。
更要讓他知道,如果他抄襲,那麽付出的代價遠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張睿文會堵掉他所有想要開拓的路,一旦他想要回去寫小說,除非他不再抄襲,不然永遠都有辦法制裁他。
李蘅感慨,“可是你這樣付出的也很多。”
“錢而已。”張睿文笑了起來,“但這可不算什麽付出。”
李蘅扭頭看着張睿文,“謝謝你,你必須讓我說這句話。”
張睿文垂眼淺笑,“好好,我知道了。”
可能看到張睿文的側臉覺得賞心悅目,亦或是神情容顏讓他欲罷不能。
李蘅放下筷子,伸手摟着張睿文,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張睿文卻笑道:“不如等我們把這件事解決,你再好好謝謝我?”
李蘅問他:“你想要什麽?”
張睿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什麽都行。”
李蘅點頭答應,“好。”
接着,張睿文也放下筷子,伸着脖子回吻過去。
根本不理會他們正在吃着飯,嘴裏可能還有食物殘留的味道。
可是張睿文怎麽會在意這種事?
眼前是他喜歡的人,就連他身上哪怕可能還會有點汗味,張睿文怎麽都不會嫌棄。
張睿文這麽喜歡李蘅,他身上一點一滴都喜歡。
所以他要為李蘅做得更多。
對于張睿文而言,原本的辛酉是一個寫了本能幫助他追求到李蘅的小說。
他願意幫助辛酉讨回公道,但僅此而已。
可現在他知道辛酉就是李蘅,而李蘅是他心中最愛的人。
他要做的就不僅僅是讨回公道這麽簡單。
以前一切由秦漣敬七給辛酉帶來的麻煩甚至傷害,張睿文要一并讨回來。
張睿文承認他有私心,他就是想要為李蘅做這些事情,甚至對那個秦漣敬七産生一點憎惡的感覺。
他想為李蘅做到更多,做到更好。
這兩年來,李蘅身為作者被秦漣敬七抄襲至今,這個抄襲者唯一受到的懲戒只是不再于小說網站發表小說。
而現在,他卻拿着抄襲作品轉投影視市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張睿文的幫助下,李蘅終于決定向秦漣敬七起訴。
這件事,他也要公布出來,告知天下。
但這個公告該怎麽寫更好,竟然讓李蘅傷透腦筋。
他寫小說的時候,總是思路開闊靈感迸發。
一個小時能寫六千字。
可現在這份公告,他寫得跟擠牙膏似的。
李蘅坐在電腦前抓耳撓腮,只寫了兩行。
具體的事情不能寫得太過消息,剩下就只能寫一句自己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
然而這麽寫又似乎好像看起來少了點。
此時,剛洗完澡的張睿文頂着濕頭發走過客房——這間客房在李蘅搬去與張睿文同住之後,就被他們改成書房。
張睿文認為,李蘅創作小說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張睿文走進這間書房,問道:“怎麽啦?一動不動的?在發呆?”
李蘅扭過頭來看着張睿文,向他伸出手。
張睿文順理成章走來牽着李蘅的手,看了看電腦屏幕,臉上露出笑容來。
張睿文問:“我要不要問公關部要來一些公告副本?拿來給你看看,你找找靈感該怎麽寫?”
李蘅猶豫地想了想,說:“那些公告,和這個還是不太一樣吧?”
張睿文看了看李蘅寫的,的确還是不太一樣。
而且因為涉及到官司,很多具體的細節自然不能說。
挑挑揀揀說能說的,也只能公布他辛酉決定起訴秦漣敬七。
如此也正好是李蘅在電腦上寫下來的內容。
張睿文看着那兩行字,忽然笑了起來,道:“那就發這兩行字吧,挺符合你的風格。”
“嗯?什麽風格?”李蘅問他。
張睿文說:“平時幾乎不在網上與你的讀者互動的風格。”
說完,李蘅也跟着笑了起來,“是我的風格。”
關于這一點,張睿文就有點不太懂,“你的讀者那麽多,我看有些讀者的評論寫得很好,你也不給人家回一句,哪怕是謝謝也好啊!”
若說一點都沒回,那張睿文倒是有些冤枉李蘅。
李蘅之前還是給張睿文的評論,回過一句“謝謝”的。
當然,李蘅還挺有自己的理由,他說:“讀者的評論我都看過,但是……回複的話,感覺有點像老師批閱卷子,回複就是已閱。”
張睿文被他的比喻給逗笑,還輕輕晃了一下身體,撞了撞李蘅的肩頭。
“讀者才不會這麽想呢。”張睿文說道。
李蘅一聽,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他伸着脖子親了親張睿文的側臉,随後,他把自己的公告擡頭删除,重新寫道:“這是給讀者的一封信。”
而張睿文則站在李蘅的身後,用幹毛巾擦着自己的頭發。
他看到李蘅寫下:“這封信,寫給所有支持我、關心我的讀者。”
張睿文大言不慚地覺得自己也是這類讀者其一,就這麽大大方方地站在後面看。
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成了這封“信”的第一位讀者。
李蘅在信中表示對讀者們的感謝,尤其是在當時願意為他制作鑒定秦漣敬七抄襲對比圖的讀者。
他說現在的自己決定向秦漣敬七起訴侵權,不負所有人對他的喜愛。
随即,他又說眼下最無辜的人,而應該是那些曾經看過秦漣敬七小說的讀者粉絲。
他們被秦漣敬七欺騙感情和金錢,所以大家一旦遇到這些還被蒙在鼓裏的人,不該譴責他們,應該幫助他們去看正版,支持正版。
希望大家理智地看待這件事,相信法律會有一個正義的結果。
最後,他說還要感謝在這件事上一直幫助他支持他的人。
還說世上所有感激的詞彙,都無法完美表達自己對他情感的萬分之一。
當然,李蘅不會提張睿文的名字,但是在這麽重要的一封信上,他覺得必須寫到對張睿文的感謝。
這麽一寫,倒是把這封原本該是公告的東西寫得有血有肉起來。
而張睿文看完,他站在李蘅的椅子後面,伸手抱住李蘅的脖子。
他親吻李蘅的臉頰,道:“你這麽寫的重點就好像不在官司上了。”
李蘅笑了笑,伸手扶住張睿文的下颚,也回頭親了下他的嘴角。
李蘅說:“其實想告訴讀者的本來就不是官司,官司是我的事情。”
張睿文疑惑地看着他。
李蘅道:“我與讀者之間的聯系永遠都是小說作品。”
張睿文心中豁然開朗。
難怪李蘅之前那個公告怎麽寫怎麽別扭,因為原本想寫的內容,與讀者關系不大。
所以寫來毫無感情,而沒什麽感情的公告,李蘅自然也不擅長。
本來張睿文以為李蘅寫完這封“信”之後,就會立馬發出去。
結果就看到他坐在那裏遣詞造句修改了五分鐘,才肯發出這幾百字的內容。
而且,李蘅還是登陸他幾乎沒有上去用過的微博。
他的微博畫風簡單粗暴。
至今已經上萬條的微博內容,卻全都是千篇一律的來自小說網站的關聯微博。
比如今天作者更新了一個新章節,可以點擊鏈接觀看小說。
張睿文伸手捏着李蘅的手,挪了下鼠标,把微博頁面往下翻了好幾頁。
随後,張睿文感慨道:“你真是……畫風獨樹一幟。”
李蘅笑了一下,“還好。”
張睿文說:“你連你們小說網的廣告微博都不轉發,太不給面子了。”
李蘅開玩笑地說:“你要是把這個網站買了,你當老板,我一定給面子。”
張睿文聽到他這麽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李蘅給公告潤色完,通過網頁把文字轉換成圖片後,就發到了微博上。
而且微博也依然簡單粗暴。
什麽話語都不留,默認微博為“分享圖片”就這麽發布出去。
張睿文低頭看了眼李蘅,心想這樣的李蘅他怎麽就那麽喜歡呢,簡直喜歡死了。
他伸手揉了一下李蘅的頭發,剛想說上網別上太久,早點休息,就看到李蘅已經關掉浏覽器,準備關機離開。
張睿文奇怪道:“嗯?你不再看看了?”
李蘅笑問:“還看什麽?”
“呃……”張睿文心想,比如看看讀者的反應啊或者大多數人的反饋。
但是他意識到,這又不是娛樂圈,完全無需控評或者引導輿論。
張睿文心想自己倒是有些固定思維。
他說:“那就不看了,早點休息。”
“嗯。”李蘅抱了抱張睿文,“我去洗澡。”
張睿文笑着點頭,可腦海中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在邀請李蘅與他做點什麽似的。
可是自從李蘅與他同睡一間房之後,他們什麽都沒做過。
他們的發展并不像李蘅寫的小說裏那般水到渠成。
事實上張睿文比小說裏的主角們要忙的多。
除了辛酉這件事,他還有許多項目等着他來處理。
雖然看起來每天都有時間回家洗個熱水澡,還能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但每次回到公寓的時間都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
就好像現在。
張睿文覺得,可能讀者看到李蘅剛才寫的信,首先驚訝的不是辛酉居然要告那個秦漣敬七,而是辛酉居然這麽晚都沒睡覺,還發布這麽一個重磅消息。
他們每天都會忙到這個時候,接下來休息五六個小時,又要繼續新一天的工作。
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
張睿文搖了搖頭,将一些心思趕出腦海之外。
對他來說,每天身邊有李蘅的存在,就已經給他相當多的安全感。
張睿文安安心心躺在床上,他閉着眼睛,大概在心裏讀秒屬羊數到800只的時候,他能察覺到李蘅洗完澡回來。
此時的李蘅會輕手輕腳地站在床邊擦頭發,而不是用吹風機,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吵着他睡覺。
等頭發幹的差不多,這才爬上床。
而就在這個時候,張睿文差不多就會進入夢鄉。
因為他找到李蘅在他的身邊,這種安全感可以讓他瞬間渾身松弛下來,不用再去想那麽多事情。
若是他睡得再遲一些,張睿文或許還能感覺到,每晚他還能得到一個晚安吻,于額頭。
向來如此。
幾天之後,李蘅之前發在微博上的公告依舊在持續發酵。
大概是因為辛酉是時至今日,願意站出來與抄襲他的人做一番徹底較量的人。
大多數人都在為他叫好。
尤其是辛酉的粉絲。
當然也不乏唱反調的。
但這些唱反調的,卻只是說辛酉想要擋人的財路。
他們口徑一致,在辛酉的微博評論裏大放厥詞。
張睿文見此情況不由得冷笑,他找人稍微一查,便知道這是秦漣敬七花錢買的“水軍”。
到了這個時候,張睿文知道秦漣敬七已經坐不住。
他花錢買熱度買水軍,想要炒作造勢。
如果順利,早就資金到位成立劇組。
現在卻因為張睿文橫插一腳,全盤打亂他的計劃。
秦漣敬七當然着急。
而張睿文知道,這位作者快坐不住了。
不出三天,秦漣敬七不再選擇網絡聯系,而是親自跑上門來。
沒了上回來簽約時的風光,這位作者從進門開始就一臉怒意。
這天張睿文正巧在公司,原本公司員工不想将此人帶給秦漣敬七,巧的是李蘅從外面回來,便把這件事告訴張睿文,問他有沒有打算見這個作者一面。
張睿文放下文件,笑着對李蘅說:“讓秘書帶他去會議室,遲早得與他談一談。”
李蘅點點頭,然而就在他走出辦公室時,他回頭問張睿文,“我需不需要回避?畢竟……”
張睿文搖頭,“不用,我想他來找我談的肯定不是抄襲官司。”
“我知道了。”
再等張睿文來到會議室的時候,李蘅卻站着他相去勝遠的後門處看着,似乎有意想要做出點回避的态度。
張睿文低頭笑了笑。
他知道李蘅這個人很認真,在很多細節小事上,認真到恰如其分的地步。
換做其他人,一定會要求李蘅改掉這種莫名其妙的執着。
可是張睿文不會,畢竟不管李蘅什麽模樣,他都喜歡。
而在寬大的會議桌邊上,還坐着負責這次項目的經理。
他朝張睿文看了一眼,張睿文則向他點點頭。
經理的對面,坐着一臉焦急的坐着秦漣敬七。
他看到張睿文過來,連忙說:“你們到底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制作電視劇作品?”
張睿文坐在前面,雙手交握,大驚小怪地說:“喔?誰說是電視劇的?我們打算改編成電影。”
“別搞那麽多事了!”秦漣敬七焦慮地說,“趕緊的,拍完我們都能賺錢。”
張睿文看着他胖胖的臉,“應該是我,而不是你,你已經把版權賣給我。”
秦漣敬七忽然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難道最近沒有關注嗎?那個不要臉的辛酉向我提起訴訟,要跟我打抄襲官司!”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除了秦漣敬七,每個人都眉頭一動。
尤其是張睿文,他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在這個時候失控。
而秦漣敬七顯然沒有察覺到空氣中的情緒。
他還說:“你不能拖到他跟我開始打官司才有所行動啊!!”
“我覺得……”張睿文輕聲說,“想要怎麽做的人是我,你覺得你跑到公司來跟我指手畫腳合适嗎?”
秦漣敬七則不管這麽多,“我催了你們好幾次!你們都在拖!”
張睿文就問他,“你急什麽?”
秦漣敬七愣了一下,怪道:“那你拖什麽?”
張睿文笑道:“難道你不能保證你的作品不是抄來的?想趁着這場官司宣判之前,趕緊拍完播出?”
誰知道這作者卻也跟着笑了起來,“是你們買的版權!抄不抄襲跟我又有什麽關系?”
“你沒看過合同?”張睿文假裝驚訝地看着他,“如果法院判你抄襲,那麽我們公司會向你提起訴訟。”
“我看過,但是你們憑什麽……”秦漣敬七十分震驚,他站了起來,差點踢翻椅子。
他驚訝之下,還說:“我知道了,你們故意坑我!”
張睿文也不想繼續與他扯皮,則說:“你可別太看得起你自己,搞你?我能從你身上賺到多少錢?我開公司,遵紀守法,一切都是按合同辦事。”
“既然按合同,你們就應該趕緊立項,把電視劇做起來,這樣可以賺錢……”
張睿文打斷他的話,“你也好借此翻身當跳板?繼續賣你其他的作品?”
秦漣敬七閉上嘴,他居高臨下看着張睿文,神情仿佛在說,你這是故意的。
張睿文接着道:“只要我在合同期裏立項,你都沒有資格來催我。但是,如果你這部作品一旦牽扯上任何侵權行為,比如抄襲,我完全有理由取消合約,并且向你追訴。更何況,你的作品制作成影視劇,是不是真的賺錢,公司還需要考量。”
秦漣敬七咬牙,他怒道:“你就是故意想要拖延到這場抄襲官司結束嗎?如果法院沒有判我抄襲呢?”
張睿文看了他一眼,心想沒判你抄襲?
恐怕難度可能有點大。
最近他從陸晟那裏得知,他們已經請了好幾位作協的知名編輯,對秦漣敬七和辛酉的作品進行對比。
而他們最終做出的建議和判斷,很有可能影響法院的判罰。
“那我們就贏了啊。”但是張睿文這麽說,“你的作品就能大大方方搬上電視機,我們公司就能借此賺錢,怎麽樣?”
秦漣敬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緩和的表情來,“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現在就……”
“你都不能保證你一定沒有抄襲。”張睿文說,“作者先生,你在這裏把胸脯拍碎,都不能百分之一百保證,法院認定你的作品就是原創作品。”
秦漣敬七突然一拍桌子,“那你想怎麽樣?”
他的動作太大,把經理吓一跳。
而一直站在另一邊遠遠觀望的李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沖到張睿文的面前,擡手擋在他的面前。
李蘅還說:“請你控制你的情緒。”
原本還表示回避的李蘅,卻在這個時候還是選擇出現在張睿文的面前。
張睿文心裏還挺高興,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個表情誰都沒有察覺到,就算是面對着他的秦漣敬七也沒有發現。
張睿文擡頭看着秦漣敬七,“買斷吧,把你所有的作品,沒有完成的我不要。”
唯獨那本沒有完成的作品,是被網站判定抄襲的作品。
秦漣敬七呆了呆,說道:“你給我挖了個坑!”
張睿文聳肩,“我可沒有,是你自己心急。”
秦漣敬七說:“你想低價收我的作品?沒門!”
果然,張睿文心想,這人就是想靠第一部影視作品,好讓自己鹹魚翻身。
張睿文便故意刺激他,說:“那我們就賭一賭,看法院會怎麽判。如果他們判你沒有抄襲,我們開始制作你的作品。接下來你想要把作品高價賣給誰,我們管不着。但是如果判你抄襲,那你就有的麻煩了,我們公司會首先向你提起侵權追溯,你的作品肯定永遠都不能拍成電視劇了。”
而不等對方回答,張睿文又說:“其實你跟我賭,你應該更有點勝算,你自己有沒有抄襲,心裏應該很清楚吧?”
此話一出,對方站在原地不動。
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心事。
與其說是張睿文跟他賭,倒不如說是他與真相在賭。
而真相到底如何,他卻比這個房間裏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
秦漣敬七心虛了,他動搖了。
他知道只要官司一出,他可能一無所有。
他在這方面花了太多的錢!
如果不趁着現在把另一部版權也賣掉,他可能會損失更多!
更別說至少現在他還有的選!
但秦漣敬七還有一點不明白,“好,我同意買斷,但是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張睿文卻笑了起來,“我賺錢啊!萬一你沒有抄襲呢?反正不管你抄不抄襲,我都能想辦法賺到錢,制作你的電視劇,還是向你起訴追責,我都能從中盈利。有錢我就能買到其他的影視版權,能繼續賺錢。”
張睿文對他說,“我是個商人。”
秦漣敬七冷笑,“呵,無奸不商。”
張睿文回頭對經理說:“你帶他去法務部,把買斷的協議簽一下。”
總經理點點頭,向秦漣敬七做了個手勢。
秦漣敬七雙手握成拳頭敲了一下桌子,瞪了一眼張睿文。
可張睿文卻一臉看起來得意,他還對秦漣敬七說:“這次看清楚合同再簽!”
身後傳來憤怒的“哼”聲。
而會議室的大門就此關上。
李蘅走到張睿文的面前,神情看起來極其複雜,“你早知道他會來找你?所以你跟我說,要釜底抽薪……”
張睿文笑了笑,“怎麽啦?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對我的形象另有改觀?覺得我是很可怕的商人——”
話還沒說完,李蘅卻伸着脖子親了一口張睿文。
李蘅說:“別這麽說你自己,你不是這樣的人。”
張睿文一愣,眉眼之間跟着輕松下來。
他說:“還是覺得我吃虧了?花錢買他的作品?”
“如果他的作品賣給別人,或者搬上銀幕,我們的損失會更大。”李蘅聳聳肩,“你之前說的對,錢而已。”
張睿文笑了起來,“你可以放心的是,他的作品永遠都不可能搬上銀幕。我手裏捏着他的版權,放到爛也不會從他的作品上賺錢。而且,我給他那點買斷的錢,恐怕也就比他之前買水軍的錢多那麽一點。”
李蘅小小地恍然一下,“難怪他答應的這麽快。”
“是啊,他應該自己也投了不少成本下去。”張睿文說,“至于今後,一個沒有影視作品的人,而且還抄襲官司纏身,其他公司也不會傻到在他的身上賭|博。”
李蘅點頭,“謝謝。”
“不要說謝謝啦!”張睿文說,“你說得太多了。”
“我把我作品的版權全部送給你。”李蘅突然這麽說道。
張睿文一愣,“你說什麽?不,這是你的勞動成果,幹嘛免費送。”
李蘅搖頭,“你可以拿來轉賣或者怎麽樣,你可以借此挽回一點損失。”
張睿文雙手捧着他的臉,道:“傻瓜啊,給他那點廉價的版權費算什麽損失?”
李蘅卻緊緊捏住張睿文的雙手,捧在手心,說;“我的都是你的,我本來就有這種想法,不可能真問你要版權費。”
“你這麽說我倒是高興。”張睿文笑了笑,“但這方面還是把錢算算清楚吧。”
說完,張睿文反手握住李蘅的雙手,又問:“說起啦我一直很奇怪,一年多以前IP那麽熱,你怎麽沒有想過賣版權呢?”
李蘅卻笑道:“大概是在等你吧。”
這話算是說到張睿文的心裏去了,總之對他來說相當受用。
兩人又在會議室聊了好一會兒,正當張睿文回辦公室的時候,陸晟找了過來。
陸晟說那位秦漣敬七作者與他們簽完版權合同,他的兩部作品被公司永久買斷。
但是陸晟又說:“雖然很廉價,但是畢竟是涉嫌抄襲的作品。”
張睿文雙手插兜,一臉自信地說:“就等法院宣判結果。如果是抄襲,就啓動追責協議。如果沒有判抄襲,繼續上訴,反正我不可能讓他的作品搬上熒幕。我有的是時間和金錢,看他敢不敢跟我耗。當然,我希望這位作者拿着這點錢,今後好好做人。”
陸晟點頭,“我知道了。”
就在張睿文走進辦公室時,他站在門口,又回頭叫住陸晟,說:“對了,你幫我聯系一下那位辛酉作者,跟他說他的版權我買了,你替我處理一下。”
聽到這話的陸晟一臉複雜地看着張睿文,再去看看站在張睿文身邊,同樣神情複雜的李蘅。
完全搞不懂這位老板心裏在想什麽,但是陸晟還是點頭說:“我知道了。”
等走進辦公室裏,李蘅輕聲說:“剛才我說了可以送給你……”
張睿文哈哈一笑,他走到李蘅的面前,摸摸他的臉,道:“你說在這件事上要好好謝我,不會就是拿你的版權來報答我吧?”
李蘅搖頭,“其他的也可以……”
張睿文得意道:“我還沒想好,反正這個不算。”
李蘅看着張睿文,說:“好,你盡管想,我一定滿足于你。”
張睿文笑道:“對了,我肚子餓了,想吃望江閣的外賣。”
“好。”
“等等,這個不算報答!”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純屬虛構,一切商業操作手法純屬作者妄想。
希望天下無賊,沒有抄抄。
張總:而且,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