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露從今夜白(四)
時間又去了十來天,藍時就好像人間蒸發了,沒任何消息。她不問,管家也不說,他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天,文錦有聚會非要她一起去。
這段日子天天呆在西山上,她也想出去透透氣便和文錦一起去參加這個聚會。去了才知道,是一個曾瘋狂追求文錦的男同學,家裏條件很不錯,曾有段時間開着跑車上學非常拉風。文錦愛着池森,一直沒接受。文錦今天一反常态,秦谂擔憂之餘也不懂文錦她想做什麽。
地方是一家高檔會所。那個男同學來接她和文錦,到了會所門前有門童來幫他們開車門。
往會所裏走,文錦忽然停下來。
秦谂還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走了,擡頭才看到池時還有藍時。二十幾天沒見,再次見到藍時,秦谂感到很陌生。他們身邊都挂着一個妖嬈的女人,秦谂下意識去看文錦的反應,她咬着唇,也不知是不是燈光的作用,她的臉看起來非常蒼白。
站在臺階上的他們像沒看到他們談笑自若。
秦谂目光在藍時身上稍作停留,他身邊的女人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左右,或許更年輕,因為臉蛋很稚嫩。也不知道是不是另一個候選人,如果是,她是不是已經被打入冷宮?
要真這樣,也不是不好,前提是不用還錢。
他們擦肩走過,藍時似乎看了她一眼,她不确定,也許她想多了。
之後,文錦更反常,不停地笑,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秦谂看不下去,對池森夾着怨。文錦再次去洗手間,她跟上去看文錦吐得一塌糊塗,她忽然很悲傷。
女廁裏,文錦點上一支煙,雲吞霧吐,她表情在煙霧後更朦胧。
秦谂蹙緊眉看着她不出聲。
許久,文錦忽然笑了下:“你說他們今晚會不會擦槍走火?”
“你已經決定分手就不要想那麽多。”秦谂冷漠地說。
文錦一陣茫然。秦谂看得不忍,對她的感情又無能為力。
“是啊,不要想那麽多。走吧,今晚不醉不歸。”
文錦又回到酒桌上,看她豪飲,秦谂十分擔心,好幾次想聯系池森最後都忍了。秦谂滴酒不沾,下半場文錦還鬧着要去,秦谂和追求文錦的男同學強行帶走她,送回她父母家裏。之後,男同學要送她,秦谂拒絕,對方很執著。
秦谂在她曾經的家附近下車打車回西山,管家給她熬了解酒湯,喝了後,她去洗澡。洗澡的時候她想自己是不是租一套房,萬一藍時趕她不至于無處可去。
從洗澡間出來,房間煙味很濃,而床鋪上坐着一個人,不,确切地說是藍時。秦谂正用毛巾擦着頭發,看到他愣住了,僵着站在出入口間。
看到她出來,藍時把煙熄了,不說話,也不知是不是在看着她。
秦谂抿着唇看着他,他頭上的光線柔柔軟軟的,照在他頭頂上鋪散着一層金光。
她不出聲,藍時也不動。要不是剛才他熄煙的動作她還以為他就這樣睡着了。剛進來的時候,總覺得卧室的溫度有點低,現在她感到很熱。不知僵持多久,藍時低低地笑道:“你是木樁麽。”
秦谂驚醒似的,低頭擦着頭發問:“以為你不會來。”
藍時來興趣,似笑非笑地問:“理由?”
秦谂不肯說話了,慢慢地走到梳妝臺前坐下,慢慢地擦着頭。藍時忽然出現在鏡子裏,對上她的視線,秦谂慌神,忙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
他又彎下身,唇掠過她的耳廓,輕輕一碰,秦谂顫抖一下,咬着唇,耳根都紅了。
藍時發現她動不動就臉紅覺得好玩,有意捉弄她,拿起另一塊毛巾幫她擦頭發。
秦谂像是受了莫大驚吓猛地站起來,撞上他下巴頭嗡嗡的,她也吓壞了,想他肯定比她更痛。
他的臉色很沉,大概痛慘了,甩下毛巾轉身時帶起一陣冷風。
秦谂僵在原地看着他走出去不知所措。也不知過了多久,頭發上的水打濕睡衣涼意叫醒她,她才慌裏慌張去找藥箱。翻箱倒櫃也找不到,明明記得被她收起來了。
她在房間裏繞圈走來走去,最後還是下樓求助。走過書房,沒掩實的門透出來一點點亮光,她猶豫着要不要先去問他,在門口徘徊,沒勇氣。
聽她吞吞吐吐說完,管家忍着笑說:“他又不是嬌娃娃,皮厚實着呢,不打緊的。”
秦谂只好老老實實交代:“他看起來很不好。”
管家憋着笑想,結結實實的撞上去肯定很痛,好面子的他不肯表露情緒只好板着臉。他安慰看起來誠惶誠恐的秦谂,“他這人脾氣怪,但也不至于為這點小事為難你。他忙得很,你別理他過幾天他哪還會記得這種小事?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
走過書房外,她大氣也不敢喘,幾乎踮着腳尖走。到了卧室她才想起來,別墅大多數地方都鋪了地毯,她又幹了一件蠢事。
她以為今晚是一個失眠夜,結果低估了自己,她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地她總覺得呼吸困難,什麽重物壓在身上,像個火爐。她明明記得睡覺前把溫度調低了,記錯了?
痛感蟄醒沉睡的細胞,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正做着最激烈的沖刺,猛然吓醒,又過了不知多久才做出反應。
她的掙紮微不足道,他的進攻胸有成竹。
激情在抵抗與攻城間拉開序幕,誰也不肯讓步。
結束的時候,他沒多做停留,走向洗澡間時微微頓足,冷道:“我不希望每一次都刀光劍影。”
秦谂用被子裹自己身上,幾乎不敢去看他。
“不要以為得到了就能高枕無憂,我既然可以給也可以收回來。”
激烈的運動,身上覆上一層薄汗,他的話又叫她凍得輕顫。
洗澡間水聲嘩啦啦地響着,她起來把衣服穿上又躺下。水聲忽然停了,她的心髒幾乎停跳了,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聽到他來開門,一步步走過來,即刻進入戒備狀态。
他立在床前靜靜地看着她,才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不喜歡你看池森的眼神。”
于他幾句輕描淡寫,對秦谂來說是去天堂還是跌地獄的權杖。
“你是不是想着反正該你的都到手了盤算着要怎麽跑路逃離這個地方?秦谂,之前我給過你機會你不珍惜非貼上來,別怪我狠,我們不過各取所需。”
秦谂緊緊抓着被褥的手也忍不住顫抖,幾乎顫不成聲,“不要一再提醒,我知道的。”
藍時又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忽然一言不發擡腳就走。
關門聲在這樣詭異的深夜格外恐怖和吓人,秦谂一夜将眠未眠,導致第二天眼袋嚴重,管家還笑話她:“昨晚沒睡好?”
秦谂不敢看坐在餐桌前的那個人,低着頭,臉頰莫名發燙。
管家又問:“阿時,昨晚睡得還好吧。”
“好。”他不多話,目光掠向秦谂,見她低着頭,粉紅色的臉蛋昭然若揭。他見過很多女人,在他面前演戲也好扮純白天真也好,像她這樣動辄臉紅的還是頭一個。
管家招呼她:“谂谂,今天是豆漿油條,剛出鍋,還是脆的。”
秦谂謝過,在桌前猶豫了一會兒,繞了半圈在藍時斜對面坐下。即便這樣,仍一擡頭就能看到他,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好幾次都能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每次這樣,她都落荒而逃。之後再也不敢東張西望,老老實實啃油條。一大早就吃這種油膩的,而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好幾次差點吐出來。
藍時停下動作詭異看向她,秦谂只覺冷汗嗖嗖往頭上串去,凝他的疑惑,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你知道我想什麽?”
秦谂想說她沒懷孕,張了嘴又說不出來。
“你是想這樣就可以逃避那件事?”
他們都心知肚明,秦谂又惱又羞,還時時擔心管家聽見。油條才吃了半根,她就起身,“我吃好了,你慢用。”
也不管他反應,轉身逃上樓。
半個鐘頭,管家叫她下樓。以為藍時去上班了,見他還穩妥妥地坐在樓下講電話,見她下來就挂斷了。
秦谂快速穿過去,推門,冷風吹來,寒意刺骨,她眯起眼走出去。
管家在弄一盆君子蘭,見她來了就說:“你房間那一盆等會兒我去搬回來松松土,這盆開得正好給你挪屋裏去。”
“好。”
“你會做飯的吧,今天雪下得太大,藍時不去公司,你去問問他中午吃什麽,我好準備。”
“好。”
“你們吵架了?
秦谂愣怔,這才是最終想知道的吧。她勉強扯了扯唇角,否認:“沒有,我還不大習慣和他相處。”
“慢慢來。”
“嗯。”
管家擡頭看了她半晌,秦谂以為他有話要講,等了分分鐘,他也沒說,低頭去搗鼓那盆君子蘭。秦谂迎着風站了好久,凍得發僵又不想回屋,更不想面對他。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後腳步聲逼近。秦谂繃緊神經,呼吸都小心翼翼。
藍時也不看她,從她身側走下臺階,“這盆開得不錯,秦谂,你喜歡什麽花?”
“我去廚房。”
踏踏地聲音漸去漸遠,管家忽然笑起來:“你吓着她了。”
藍時不答話,目光在花間流連。
“我說你溫柔一點,她又不是你那些競争對手。”
“我也沒兇她啊。”藍時淡淡地說,拿起小鏟子欲對一盆長得茂盛的綠色植物松土,管家像護心肝忙着攔住他,“我的大少爺,你還是回屋好好歇着去,別盡給我忙到忙。”
“屋裏太悶。”
管家也不理他,也不知有沒有看出他和秦谂相處的不自然,自顧着說:“你去問秦谂中午想吃什麽,我好準備。”
藍時不接話,也不出聲,沒聽到一樣。
管家嘆道:“雖說你們不是……你也對她好一點,她也挺可憐的。”
“如果我的女兒,她若做出這種事,我非打斷她腿。”
藍時講這話時咬着牙根,管家深感無語,心想人秦谂父母說不定還想閹了你小二。
“總之你對她好一點,相處愉悅不是更好?聽說心情好更容易受孕。”
藍時沉默。
“你和童可可……”
“我去書房。”
管家輕微嘆氣,一個兩個脾氣擰着,也不知當初為什麽又非纏在一起,就是為日後相互折磨?他看不清這些小年輕,就連秦谂,稚嫩的面孔也叫他讀不懂。不過隐隐的有些擔心,藍時對秦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