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越言
高樂結婚的那天,越言和李亦森攜手去參加了婚禮。
穿着黑色禮服的高樂渾身喜氣。在他的身上,已經看不到當年那個中二少年的影子。那份年少輕狂被他妥善保留在了記憶深處,悉心珍藏。
看到越言夫夫來了,他顯得很高興,笑着和越言說了一堆話,秀了好一陣恩愛,愣是弄得越言不耐煩了,揚言要給他反秀回去,這才縮着脖子去招待下一桌。
看着高樂春風得意的模樣,一個高中同學啧啧道:“那家夥可真是幸福啊,從校服到婚紗,多浪漫的事情!舒敏那麽好的女孩,都被他給撞上了!”
他的朋友卻神神秘秘道:“我們班成了的何止他們一對,你別忘了,還有學霸和校草呢。”
要說起李亦森和越言的故事,那可真讓人津津樂道。
別人早戀傷成績,他們早戀還帶加分的。當年兩人齊齊考進了全國知名的B大,在大學裏繼續戀愛,一時被譽為“神仙愛情”。
神仙是真的神仙,沖這腦子和高考成績,就讓人不得不服!
而且他們還很長情。在一起以後,他們經歷了兩個畢業季,經歷了七年之癢,也經歷了工作調動的異地戀,然而緊牽的手始終沒有放開過。
這不,年前他們就在國外領證結婚了。
李亦森不愛熱鬧,越言也不喜歡出風頭,倒是不像高樂這樣大張旗鼓地舉辦婚禮。但是該知道的也知道了,畢竟有高樂這麽個大喇叭煞費苦心的替他們在QQ、微信、微博、臉書上做宣傳,想不看到都難。
越言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別人的話題,他們那桌已經開餐,他便給李亦森夾了一些他喜歡的菜,再看李亦森手裏的碗也遞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喜宴當然不是吃飯的事。
高樂因為沒邀到越言當伴郎,心裏正耿耿于懷呢,走到越言這桌就不肯走了,拼了命給越言灌酒,非把他灌醉不可。
李亦森伸手要擋酒,高樂卻瘋得不行:“哎,李亦森,你可別護着他啊,今天都給兄弟我盡興來!”
最後還是李亦森陪他灌了幾杯,把他灌得暈頭轉向,才被伴郎給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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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車來的,但因為喝了酒,回去的時候只能找代駕。
李亦森扶起醉貓似的越言,把他往家裏帶。才走到玄關,就被越言來了一個壁咚。
明明是霸氣十足的姿勢,卻被喝醉了的越言做得軟綿綿的。感覺頭暈得撐不住了,他幹脆手一松,一頭栽進李亦森的懷裏。
李亦森抱住懷裏的愛人,關心道:“越言,你還好麽?”
越言嘟囔着:“我很好啊……你別拉我,門,門板呢?”
李亦森覺得他的樣子可愛,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就見他用一雙浸了水的眸子看着自己,控訴道:“你喝酒了,不能親我!”
李亦森認認真真的和他辯駁:“可是你剛剛好像準備親我。”
“……”
“偷襲”被拆穿的人不說話了,把鞋一踢歪在沙發上裝睡。還是李亦森看不過去,把人打橫抱起,抱進浴室裏洗了個澡。
帶着滿身的熱氣和越言最喜歡的沐浴乳的香味,兩人相擁躺在大床上。
越言揪着李亦森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李亦森的手指像極了他這個人,一絲不茍,筆直修長,但卻縱容他的把玩,是他愛不釋手的玩具。
“李亦森,”越言突然叫道。
李亦森輕哼了一聲:“嗯?”
那一聲“嗯”帶着長長的尾調,纏綿到了越言的心裏,讓他脫口而出:“我們補辦個婚禮吧!”
像是怕李亦森的回答打散自己的勇氣,他還在噼噼啪啪往下說:“你看今天高樂多過分,居然在我們面前炫耀。他有什麽好炫耀的,我們的資本可比他雄厚多了!”
喝醉了的越言要順毛摸。李亦森認認真真的傾聽他的醉話,和他一起商量怎麽舉辦婚禮,終于把人哄睡着了。
看着越言的睡臉,李亦森的眼神漸漸柔和。
其實何止是越言呢?
他也有很多關于婚禮的設想,想帶着他的越言去實現。
夜已經深了,李亦森懷抱着愛人,心滿意足的進入夢鄉。
……
“越言,越言!”
迷迷糊糊中,越言聽到有人在喊他。他像是穿過了一條漆黑的甬道,終于見到了光。
“越言!”
那人還在喊着,越言尋聲看去,手裏的眉筆還舉着,在他的臉上劃了一條長長的黑線。
原來,叫他的人是高樂。
他的損友看到他臉上的黑線,樂不可支,哈哈大笑起來:“哎喲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新妝容?新版一字眉?”
高樂頂着一張久違的臉譜似的妝容,湊過來給他擦眉筆的印跡。他用眼角餘光不動聲色的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那是一張抹着濃妝的臉。
化完妝,殺馬特越言和殺馬特高樂一起出門。他們剛剛邁出宿舍大門,就被迷弟迷妹們團團圍住。
多麽熟悉的場景啊……
越言伸長脖子,左顧右盼,卻沒能在人群中找到那抹黑色。他的愛人,李亦森。
度過了一個瘋狂的青春,殺馬特越言的裝束逐漸發生了變化。
他的着裝從誇張到非常誇張,世界風潮也從誇張走向了全民誇張;然後一個急轉,走向了成熟簡潔。
越言也穿起了西裝,打起了領帶,變成了一個合格的社會人。
他的人生就這樣過着過着,直到有一天,“咔嚓”一聲,倒帶重來。
依舊是在那面鏡子前,越言看到了狂笑的高樂。他滿臉凝重的洗掉了臉色的濃妝,還原出本來的樣貌,在高樂的吱哇亂叫聲中大步走出宿舍門。
然後,迷弟迷妹們持續尖叫。
B高時尚圈則陷入了沉默。
越言成了他們眼裏最不可理喻的存在,他被貶低得一文不值,但依舊我行我素。
然後,在不經意的某天,越言遇到了李亦森……
只是和他記憶裏不一樣,高高大大的李亦森頂着一個爆炸頭,臉上也畫得奇奇怪怪,他走到越言的身邊,說了一些鼓勵支持的話。
越言卻用言語刺傷了他:“謝謝你的支持,但我不知道你在支持什麽,你甚至不敢卸妝,讓我看看我的支持者長什麽樣。”
李亦森怔怔看他,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
就這樣,他在種種非議中再次畢業,堅持了自己,卻錯失了李亦森。
後來,他還見過李亦森幾面,但一直關系平平。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最後一次見面,是李亦森的葬禮。
他死于車禍,死的時候只有26歲。
他對于一個人從青春期開始的愛慕,就這樣帶進了棺材裏,被一抷黃土埋葬了。
第三次了。
撥開迷霧,越言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鏡子裏頂着一頭煙花燙的自己,看到了高樂高高揚起的巴掌,看到了飛奔而來的迷弟迷妹,看到了人群攢動中李亦森清爽的黑發……
原來,李亦森已經等了他那麽久,那麽久。
越言悠悠轉醒,擦掉眼角黏膩的淚痕,湊到愛人的面前,深情地落下一吻。
幸好,這輩子他們沒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