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手撕渣男
時間已過淩晨, 天空陰雲密布,并沒有月亮。
雨漸漸小了一些,可顏瀾渾身都濕透了, 風吹在身上有些涼。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想再難受也要堅持,要控制住自己被朋友背叛的負面情緒。他在這裏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一個兩個的全在算計他, 但還是得靠自己想辦法。畢竟,要是真的不幸被方源帶回實驗室, 那就不是一管血的事兒了。恐怕, 不僅他會被折磨致死,估計無盡的遠方, 還有無數人們要跟着一起受苦受難呢!
顏瀾調整着呼吸的頻率, 用意念控制着身體裏的那股亂竄的源自九尾狐的強大靈力。此時他因為長時間未進食,體力已經即将透支。
他虔誠地祈求不管什麽神,一定要保佑他平安無事,一定要保佑他和魏逍能夠再次團聚。
就在這關頭, 黑暗中突然走出了一位被下人攙扶着的、披着病號服的男人。
“叢某雖然病重, 但還沒走呢。方總在叢家的地盤發瘋撒野,有些過分了吧。”
叢德輕輕咳嗽了兩聲, 他依然戴着那副他長戴的金邊眼鏡,并且默默看向了不遠處挺身而立的叢奕。
叢奕卻不敢看自己的哥哥, 眼神在躲閃。
顏瀾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叢德了。他聽聞叢德重病時還替叢奕感覺到了揪心,卻不知叢奕早早就在算計他。
此時見到叢德因病而瘦的形銷骨立的樣子, 心中也有些唏噓。
可即便氣色很差、面色蒼白,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分,這位站在叢家權利中心的男人依然有着難以言說的貴氣。他全身都在疼痛,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針眼,可後背依然挺得筆直。
在他身後,站着為叢家效力的雇傭兵們,這些人只聽叢德的話,而他們的槍口都已經對準了方源。
方源笑了兩聲,幽幽地說道:“既然叢先生的半截身子入了土,不如直接去了吧!活着還礙事兒。”
叢奕聽到這話,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方源:“嘴巴放幹淨,你說過要用血液做成藥給我哥治病的!”
“藥?我為什麽要在一件對我毫無利益的事情上下成本?就算真的有那種藥,你哥還能活幾天,你覺得能來得及麽?我需要利用你的關系,把顏瀾從魏逍的層層看護之中給騙出來,就足夠了。”方源抱着手臂陰陽怪氣地笑着,“我給你的那管液體是我們公司新開發的毒品,你倒是可以給你哥用用看,說不定能減輕疼痛,爺也算一種臨終關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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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奕氣得身體發抖,但在短暫的顫抖之後,他陷入了一種謎一樣的平靜。
此時顏瀾身邊的兩個保镖在叢德的眼色下松了手,緊接着幾個念着咒的術師飛身出現要攬住顏瀾,顏瀾身邊的叢家看手像是收到了指令,在同一時間對着這些來路不明的術師開了槍,護着顏瀾往樹林裏逃跑。
一時間,槍聲、人聲亂成一團,顏瀾在槍林彈雨中朝着不遠處的樹林跑去。
“叢奕,過來!”
叢德皺着眉頭叫着叢奕的名字,叢奕的目光卻有些呆愣,似乎還不甘心。
從顏瀾身體裏抽出的那管血液已經被下人裝在了一個有着針頭的針管裏,此時牢牢地握在叢奕的手裏,叢奕沉思片刻,快步在交戰的人群中朝着叢德跑去。
直到他站到了不停咳嗽着的叢德身邊,叢德才放了心,說道:“不要去再做錯事了,你好不容易才有個朋友,等我走了之後……”
叢奕卻面如死灰的說:“對不起了哥,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希望你試試。”
接着他趁着叢德不注意,把那支血液樣本直接刺入了叢德的頸動脈,妖怪之血從動脈快速地湧過了叢奕的全身,他因為痛苦而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從未有人敢這麽注射,還是動脈注射!
站在叢德身邊的秘書大喊道:“你瘋了?!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麽血型,究竟有沒有用,你怎麽能這麽草率!”
“我就是瘋了。”叢奕跪在了叢德身邊,喃呢地說道,“對不起,哥,讓你失望了,我的身體裏住着兩個不同的靈魂……”
叢德卻在失去最後的意識之前,輕輕地觸碰了叢奕的雙手,說道:“我知道……沒關系。”
“即便有罪,也該……你我一同承擔。”叢德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別再……做傻事。”
叢家教堂本來就在郊區,在教堂之後有一個漆黑的小樹林。
顏瀾跌跌撞撞地沖進去,鞋子踩在泥土上,泥土因為受到沖力的刺激而濺了他褲子一身泥。
他跑了很遠,最終俯身在大樹邊休息,沒吃飯跑步很難受,顏瀾幹嘔了幾聲,這回連酸水都吐不出來。
但這時,方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顏瀾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道:“你會瞬移?”
“之前抓了只會瞬移的妖怪,抽幹了他的血做成了一種新型試劑,注射了這種試劑的人類就能夠瞬移了。”方源笑呵呵地說,“所以說,科學技術和法術并不沖突,犧牲你一個人,造福的可是全人類啊。”
顏瀾擡手扇了方源一巴掌,氣得手指都在抖。
叢奕可恨沒錯,但最可惡還是這個狗東西!
方源面色一變,捏起了顏瀾的下巴說道:“忘記告訴你,我還有一些特殊愛好呢。抽幹那個小妖怪血的時候,我還強-奸了他,看着他哭着求我那絕望的表情,我心情實在是……妙不可言。”
顏瀾被惡心的想吐,他冷冷地說:“你還真是個變态。”
“你放心,對你呢我會溫柔一點,至少不會讓你一次就死掉,那就沒意思了。”方源笑呵呵地說,“我也不明白,你一個人,好端端幹嘛和狐貍談戀愛,還搞什麽續命儀式,逆天而為,現在後悔了吧?”
顏瀾正在想着搏擊課那幾招動作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酒紅色的狐貍。
那條狐貍,正是失去記憶,變為普通狐貍的魏逍。魏逍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麽狐,他只是順着林子跑了大半個城市,想作為一只野生普通狐在山林裏休息一下,繁華的城市和陌生的人讓他感到了恐懼。
結果他兜兜轉轉一大圈,竟然又遇到了這個一開始抱着他的白衣少年。
而且這少年似乎有危險。
魏逍心想這少年看上去一臉純良,細皮嫩肉的怕是很可口吧。另一個一瞧就不是什麽好人。
大狐貍在瞬間做出了判斷,他嘴裏發出很兇的吼聲,整個背部承弓形,俯沖了幾步,一口咬上了方源的腿,讓顏瀾得以脫身。
方源吃痛,拎着大狐貍的後頸皮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喲,你這還真是省的我找你了,我這條假肢就是拜你所賜,今天新賬舊賬一起算,看我不折斷你一條腿!”
他折斷了魏逍一條狐貍腿,又把魏逍往牆上撞。本來已經跑開了的顏瀾瞬間睜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魏逍束手無策、無處可逃的可憐樣子,心想難道真的如同方源所說,魏逍變成了一只野狐?!
漸漸的,他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這樣下去,魏逍會死的。
顏瀾沖上去一拳砸到了方源的臉上,紅色的大狐貍頓時被甩出了很遠。
顏瀾對方源大喊着說道:“你不要碰他!”
方源一腳踹到了顏瀾的肚子上,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身板,有什麽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我也不跟你們倆費勁兒了,走吧,我們呢,一起回實驗室。有什麽話去實驗室說吧!”
方源這一腳的力氣很大,顏瀾被踢出了三米遠,他捂着腹部悶哼了一聲,看向了躺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大狐貍。
他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魏逍是他最重要的丈夫,不可以失去的人。那個總是保護着他,寵愛着他的世界上最好的狐貍,不可以就這樣和他一起不明不白落入方源的手裏,悲哀地去死——
這個人渣、這個人渣才應該去死!
陣陣暖流從顏瀾的體內湧過,腎上腺激素不斷地在他體內升高,顏瀾的眼睛也因為充血而變紅。
“有的事情方總了解的還是不夠深。”顏瀾低着頭吐出了一口血,冷冷說道,“比如,魏逍的九尾之力,已經被我繼承了——”
“呵,怎麽可能。”
方源的話音剛落,蜷縮在大樹邊的顏瀾突然舒展了身體擡起了頭,緊接着,九條火紅的大尾巴從顏瀾的背後蓬勃而生,因為強大的妖力而散發着絢爛妖冶的紅色光芒。
顏瀾睜開了自己的血紅的眼睛直視方源的眼,然後勾着嘴角,一步一步、優雅地朝着方源走了過來。
“不可能,不可能……”方源有些慌了,他向不遠處跑去。顏瀾飄蕩在空中的九尾中的兩尾,剎那間倏地拉長,裹挾着呼嘯的風聲和細雨從五米高空直沖着方源而去。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方總聽過吧。”
方源這才想起念咒,但對于九尾狐來說再高級的咒語也無濟于事,而顏瀾似乎從魏逍身上得到了更加強大的能力,咒語對他完全不起作用,而他在一瞬間爆發的可怕的妖力讓方源感到了恐慌。
“跪下來,向我認錯,我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一點。”
顏瀾的兩根尾巴一前一後地插進了方源身周的泥土,把方源牢牢地釘在了僅僅一個人寬的地方。接着他飛身而來,學着方才方源不要臉的神色,像是挑物品一樣捏起了方源的下巴,妖冶的血瞳漫不經心地看着方源道:“你不跪?既然方先生喜歡慢慢地折磨人,也應該體會一下慢慢被折磨的滋味啊。”
顏瀾此刻的內心已經怒火中燒,他只想報仇,只想為了他自己、為了魏逍、又為了在方源手裏死去的萬千妖怪報仇。
他用尾巴不停地鞭打着這個畜生,又用妖力割着方源僅剩的一條健康的腿的腿肉,方源發出慘叫,說道:“你要什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放過我,放過我!”
“呵呵……我只要你的命!”
直到方源的整條腿都被割的鮮血淋漓,顏瀾折了他的腿之後,才用一根尾巴輕輕地戳着方源的心窩處,慢悠悠地說道:“你這種人,真的有心嗎?”
“你說妖怪惡心,倒不如先撒潑尿看看你自己,你最惡心了。”顏瀾皺起眉頭,用妖力把方源束縛在了空中,接着在他的脖子處收緊。
如此數次,方源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他便想把這惡心的男人的心掏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可就在這時候,一顆子彈貫穿了方源的心髒,方源頓時咽了氣。
顏瀾驚愕地回頭,發現了站在不遠處一臉倉皇的叢奕。
臉色蒼白的叢奕握着槍的手依然在顫抖,他小聲地說了一句話,即便這聲音實在太微弱,甚至沒有雨滴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大,但還是被顏瀾靈敏的狐貍耳朵捕捉到了。
叢奕說:我不能髒了你的手。殺人的回憶并不好,我經常做噩夢。
叢奕十分抱歉地看了顏瀾一眼。
他心想自己殺過人、做過錯事、既欺騙了朋友、又反被人渣欺騙的自己,如今哥哥生死未蔔,他早就沒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如果說叢德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如今這根稻草也不堪重負快要被壓斷了,叢奕甚至想,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他的第二人格偏執、猜忌、古怪、孤僻,他連自己的朋友都不願意去相信,竟然敢相信了一個禽獸能治好自己哥哥的病?
他舉起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迷茫地看着不遠處站着的顏瀾,無聲地說道:對不起。
說時遲那時快,顏瀾用妖力移動了槍,讓子彈打偏到了樹上。
接着他瞬移過去,一巴掌扇到了叢奕的臉上,叢奕的臉瞬間就紅了。
“你可真會裝。你就想這麽死了一了百,又自以為是一種贖罪。然後我呢?你有想過我嗎?我不僅被你欺騙了,我還要背負着逼死你的罪名永遠地活下去!每次想到你都得想到你拿着槍對着自己去死的畫面,這就不可怕了?這就不會做噩夢了?說到底——你,叢奕,你太讓我失望了。”顏瀾揪起了叢奕的衣領,“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朋友的意義!你不配有朋友!為什麽不直接向我要那管血然後再一起想辦法?你覺得我不會給你,我不希望你哥哥康複!你心裏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你這麽善良的人,沒有原因。”叢奕看着顏瀾清澈的眼睛,苦笑着牽起了嘴角,說道,“你說的對,我不僅不配擁有朋友,而且我也不認為我有朋友,不過,是我對不起你。”
“好,這是你說的,你沒有朋友。”顏瀾因為憤怒而咬了自己的嘴唇,“那你給我活下去!我就要你活着,然後虧欠我一輩子。”
叢奕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他心想他的确是錯過了一個很好的人,卻也沒有替自己解釋分毫,只是裝作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說道:“好,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顏瀾再沒有看他一眼,徑直走到了樹邊,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不遠處傷了腿昏過去的大狐貍,有些忐忑地探了探狐貍的鼻息。
一滴淚水砸在了狐貍的額頭,狐貍擡眸“嗚嗚”了幾聲。
“我還以為你死了你這個狐!”顏瀾擦了把眼淚,繼續在小樹林裏飛快地走,“今天晚上發生了很多讓我心情很差的事情,而你依然這個混沌的樣子,你都不心疼我嗎?”
狐貍沒反應。
“你忍心就放我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嗎?你明明說會一直陪我的!大狐貍蹄子!”
顏瀾懷裏的狐貍開始掙紮,被又委屈又憤怒又揪心的顏瀾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顏瀾繼續碎碎念:“你跑什麽跑!你就是我的,我們是合法夫夫,懂嗎?不懂也得給我懂!我是你夫人,知道嗎?”
但狐貍并不懂,他又昏了過去。
“靠。”顏瀾忍不住爆粗,瞬移回了祠堂,“你怎麽變得這麽弱!”
作者有話要說:
求個專欄收藏!
往後我覺得沒什麽虐點了就。
叢奕是一個矛盾體,這種人物不管你怎麽理解都行。比如,上章體現的是黑暗的人性,在那之前大家還覺得他的遭遇可憐,在那之後就不想看到他了,這也很正常。
然後,顏瀾嘛,就是一個理想狀态的積極向上好少年,風風雨雨中逐漸成熟,最終小美人變成大美人,能夠和魏逍勢均力敵,還能自己撸自己的尾巴。。。互相撸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