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無頭屍骸
前路走盡, 一根碩大的鎖鏈從石壁裏穿出,像是牢牢紮根在裏面一樣。周遭除了這臂膀寬的鎖鏈,沒有任何可以借助以觸及那棺木的東西。
我遲疑了片刻才問?道?:“我們?要過去嗎?”
褚慈似乎也在思忖可行性?, 她看不清這鐵鏈, 只能在彎腰在石壁上摸索着?, 我抓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帶了過去。褚慈握住那寒氣入骨的鎖鏈, 沉默了數秒後才說:“要去。”
聞言我便試了試那鐵鏈的寬度, 這寬度比走獨木舟還要難, 走定是不能走的了, 只能懸過去。我看了褚慈一眼,她在這黑暗中的視力不如我好, 并且如今她也虛弱得很, 我不想讓她來冒這個?險, 我擡腿便挂在了那鎖鏈上,怕她會反悔抑或是直接将我攔住, 我開口便道?:“我去。”
褚慈果真冷言相對:“不行。”
我不服輸的整個?人?抱住了那鎖鏈, 語氣生硬地說:“你就在這, 我一個?人?去。”
“你下來。”褚慈拽住我的手臂, 那五指收得緊緊的, 把我的骨肉抓得發疼, 她說道?:“你要去的話?我也去。”
我低頭朝下看了一眼, 底下漆黑一片, 饒是我如今的夜視能力, 也沒辦法看清下邊的一事一物——太高了, 摔下去一定會屍骨無存的。我心裏是害怕的,但我更?不想再讓褚慈來冒險, 我緊緊抱着?那鎖鏈,用力到?感覺手指都抽筋了。
“下來。”褚慈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語氣裏沒了冷淡,湊在我脖頸邊時,我感覺到?她似乎連吐氣都透露着?怒意。
我心道?,不行,我能服輸,我要是下去了,她定然又想着?把我攔在身?後一個?人?過去。
“求你了。”褚慈嘆息般說道?。
每次只要她将聲?音放得輕柔一些?,便像是有人?用羽毛搔着?我的心口一樣,那樣略微放低的神态,讓我不由得想答應她任何事情,可是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我愈發貼緊了那鎖鏈,把側臉也貼了上去,那一瞬凍得我一個?哆嗦,我甚至在心裏努力編着?詞試圖騙一騙她,說道?:“讓我去一次吧,就這一次,我看得到?,前面有木板,應該是之?前那些?人?撲上的,就前面這一小段難過去一些?。”
褚慈抿着?唇沒有說話?,爾後她張了張嘴蹙着?眉像是要揭穿我的塑料謊言一樣,可她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我看着?她變了又變的神情,又說:“我很快回來的,我去看看那裏面有什麽。”
褚慈摸索着?彎下腰,她的手指從我的發絲上拂過,然後停在了我的耳後,她把臉貼了過來輕輕蹭了兩下,唇有意無意地擦過我的耳垂,她說道?:“你要保證你是安全的,不然我不會讓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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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安全。”我眨眼說道?,似乎是她的舉動讓我有了勇氣,撲通狂跳的心稍稍冷靜了一些?。
褚慈還沒有松手,我有些?貪戀她臉頰的溫熱,直到?她放開手我才回過神來,我說道?:“我要過去了。”
褚慈回應道?:“好,我在這裏等你回來。”末了她又補上一句:“我現在身?上沒有符可以給你,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畫一個?。”
我想着?她定然又要将指頭弄破給我畫符,便說:“不用了,要是有危險我會馬上回來。”
褚慈沉默了一會說:“好,有什麽事你就馬上喊一聲?,我就在這裏,不要慌。”
“嗯。”我應了一聲?。挪了挪腿,整個?人?倒挂在鎖鏈上,心道?,幸好褚慈看不見,不然她怎麽樣也不會讓我過去的。”
我的雙腿交叉在鎖鏈之?上,而雙手也緊緊的抱住那鏈條,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我才發覺要移動是真的很艱難。我的臂力不夠,不知道?能不能撐着?爬過去,方才都是騙褚慈的,哪裏有什麽木板,要是真的有那就好了。
我試着?往木棺的方向挪動着?,還沒移動多遠便覺得渾身?酸痛,我忍着?沒有低頭去看底下的深淵,我擔心我會因為多看一眼而害怕得失去力氣。
褚慈在等我啊。我在心裏默默念着?,又緩緩移動着?手與腿,在又與木棺接近了一些?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底下不知為何有陣陣陰冷的風卷來,我後背有些?發涼,渾身?因為氣力的流失而微微打着?顫。
褚慈沒有說話?,興許她在擔心我吧。
又一分鐘艱難的過去,我連緊咬的牙關都在打顫,我只能默默給自己鼓氣——再堅持一下啊。
等到?我快要觸及那木棺時,手上忽然沒了力氣,整個?人?像是拖了一箱石頭一樣,沉重得讓我支撐不住,我的左手一酸便松了下去,整個?人?還剩半個?身?懸在鎖鏈上,那一瞬從滑落的左手指尖處開始發麻,慢慢的蔓延開來,随即是充體的涼意。
随着?我的晃動,鎖鏈嘎吱作響。
褚慈喊道?:“怎麽了!”
我咬着?牙關擡手重新抱住鎖鏈,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我努力調整呼吸,松了牙關說道?:“我沒事!”
我知道?要是剛才我兩只手都松了的話?,褚慈就等不到?我回去了。我幾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碰到?那棺椁的一角。
接近之?後我才看清,那鎖鏈不是捆綁在棺椁上的,而是銜扣在棺椁下一塊石板的四角。棺椁被一塊厚石板托着?,石板中間是凹陷的,以便鎖鏈晃動時不至于從空中滑落。
我慢慢把麻木的腿從鎖鏈上松開,然後去夠那塊石板,一寸一寸地挪着?,挪一些?便松下一口氣,等到?下半身?全落在石板上後,我才艱難地反過身?,以伏趴的姿勢退到?石板上。
我坐在地上,頭暈目眩地喘着?氣,等到?力氣恢複了些?,我才晃着?身?站起來去查看那口棺。
棺木上刻着?許多繁複的圖案,依稀可以辨認出是許多盤繞在一起的巨龍,而其?餘人?則跪在地上朝拜着?,我想這洞穴裏的石龍必定與這個?故事有關,我沒有細看,便推開了那棺椁的蓋子。
一股糜臭的氣味從裏邊湧出,我猛地轉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我想這氣味不會是有毒吧。
咳了幾聲?過後,我聽見褚慈在遠處問?道?:“聶息,你怎麽了?”
我忍着?反胃的感覺說道?:“沒事,很安全。”我話?音剛落,便感覺自己放在棺木邊緣的手像是被什麽冰冷的東西碰了。
那幹冷的觸感随着?我的手臂緩緩往上移,我頓時忘了呼吸,瞪大了雙目緩緩回頭。
一具焦黑的女屍坐了起來把我看着?。
我忍着?沒有尖叫,一動不動地看着?她把手停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幻覺嗎?
那女屍忽然厲聲?叫着?撲向了我,我猛地往後傾倒,坐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往後爬着?,我咬緊了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在這關頭還生怕褚慈一言不合就過來了。
倒退時我忘了這口棺是懸在半空的,撐在石板上的雙手一空險些?摔了下去,驚得渾身?涼得透透的。
而那女屍也随即從棺椁裏朝我爬來。
我以為要完了的時候,那女屍忽然消失了,被推開的棺蓋裏什麽也沒有露出來。我猛然轉頭朝四周看去,卻怎麽也看不到?那具女屍了。
過了好一會,我才發覺鼻腔裏那股糜臭的氣味已經散去了,心道?,難道?真的是幻覺?
我捂住口鼻又緩緩接近了那口棺,心驚膽顫地朝裏邊看了一眼,這才發覺,裏面哪裏有什麽焦黑的女屍,只有一具白骨,而這具白骨,竟然沒了頭顱。
無頭的骨骸???x?我朝棺椁裏邊看着?,但是裏面卻只有這具殘缺的白骨,沒有一塊衣料,也沒有任何陪葬的物品,我心想,怎麽會這樣,這具白骨是本來就是殘缺的,還有有人?取走了它的頭顱,這樣的話?,為什麽只取走了頭顱?
我又在棺木上查看着?,那頂蓋上有被撬動過的痕跡,顯然這棺椁之?前應該是緊封的,不然也不會被我輕易推開。
棺椁的邊緣有一指頭大的水痕,我抹了一下,是血,并且還是新留下的,應當?是那群人?取走了它的頭骨。
我繞着?這口棺又走了兩圈,實在是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只好把棺材蓋又推了回去。我站在棺材邊上,回頭朝我和褚慈先前蹲過的懸崖邊看去,忽然覺察到?那處有些?不對。
可惜沒有光,我看得不太清晰,只能隐約看到?我們?逗留過的懸壁下有一塊凹下去的地方,裏面不知放了什麽。
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猜測,急忙又攀上鎖鏈,緩緩地朝褚慈的方向移動着?。回去時已沒有來時那麽忐忑,在至多是四肢有些?發冷。
等回到?了原處,我坐在地上剛想好好休息一會,忽然被褚慈抱了滿懷。
她的手在我的手臂和肩腰上移動着?,而後才确定地說道?:“你沒事。”
我真想就這麽癱着?讓她抱着?我,可惜這地點和時間都不對。
“怎麽樣,找到?什麽了嗎?”褚慈問?道?。
我搖頭說:“沒有,但是我們?在底下站過的地方,下面好像有東西。”
褚慈捏着?我酸痛的手臂,問?道?:“你能站起來嗎?”
“能。”我屈起腿,借着?褚慈的力站直了身?,晃悠了一下險些?又坐了下去。
不知是哪有水珠滴落,清脆地打破着?這死?寂。褚慈的聲?音也放得很輕,就像是從遠處傳來的一般,她說道?:“下次不會讓你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