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柳氏這邊已經早早的得了消息在湯圓的小院子裏等着了。沒過一會就看到連濕衣服都還沒換的湯圓被一群丫鬟婆子帶了回來。眼眶一紅，但是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拉着湯圓往房間走，還不忘問紅珠“熱水準備好了嗎？”
紅珠也跟着往裏走一邊回話“已經準備好了。”
柳氏又看着湯圓兩只手都包着手帕，眼睛更紅了，小聲的對湯圓解釋到“你手上有傷，阿娘就不讓你去溫泉裏泡着了，快進去吧，先梳洗一遍，別又風寒了。”伸手輕輕推着湯圓的後背，讓她快些進去。
湯圓卻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柳氏，眼裏是顯而易見的內疚“阿娘，對不起，我讓你丢臉了，讓湯家丢臉了。”
低着頭抿着嘴說的倔強“可是我真的不想說謊。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湯家三小姐就是這樣的人，不想撒謊，也不想騙別人。”
看着湯圓這副模樣，柳氏卻是真的什麽也說不出來了，伸手把眼角的淚給抹去，然後笑着蹲在了湯圓的面前，擡頭笑着看向湯圓的眼睛“阿娘的湯圓兒最乖了，阿娘最歡喜的就是湯圓了。湯圓聽話，先進去洗澡好不好？”
看着柳氏笑着帶淚的樣子，湯圓也不知道知道該說什麽了，楞楞的點頭，就乖乖的進房去梳洗了。柳氏站在門口笑看着湯圓走了進去，等湯圓消失在轉角的時候，卻一下子捂住了自己嘴哭了出來。
“夫人！”紅珠連忙上前把人給扶住了，扶着到椅子上坐好。柳氏一直都在捂着嘴哭，紅珠伸手用手帕給柳氏擦淚卻被她給覺了，搖了搖頭表示不需要，一直在垂淚。
紅珠皺着眉勸道“夫人何必如此傷心呢，雖然這次有些意外的情況，但是卻是三小姐第一次出門，有些不适也是情有可原的。”
紅珠一直都呆在柳氏的旁邊，那邊過來回禀的時候她也聽的一清二楚。又接着說道“而且奴婢以為，三小姐這次已經做的非常出色了。都是岱家那個擰不清的鬧的，真的不怪三小姐。您不要再傷心了。”
柳氏卻是揮了揮手搖着頭說道“岱家沒那麽大膽子，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那岱姑娘這次只是當了出頭鳥而已。”
見柳氏肯說話了，紅珠連忙把手帕子遞了上去，見柳氏接過了才又小心的問道“夫人既然知道這次的事情三小姐是白遭罪了，那還哭什麽呢？”照着夫人以往對三小姐的态度，這會應該是小心安慰才是阿。
一回到這個話題，柳氏卻是不願再提，也不想再多，只是坐在位置上沉思。見柳氏如此，紅珠也不敢再多問什麽了，只是安靜的守在一旁。
柳氏看着湯圓後面的那道小門，小女兒就在裏面沐浴呢。其實剛才的話不是哄湯圓的，是自己的真心話，自己最歡喜的就是這個小女兒了。雖然她沒有大女兒出色，沒有二女兒伶俐，但是卻最得自己的心。
為什麽最得自己的心呢？因為她最貼心，也最真心。在小女兒的世界裏，沒有壞人，只有好人，她只願意接觸那些好的，所有的一切壞的都被她給屏蔽了，全部都裝作沒有看見。自己生的女兒自己還能不了解？早就知道她這個性子了。
可是，每次想狠下心來的時候，看着她的眼睛就會軟下來。毫不保留的相信，一眼就能看到她在想些什麽，明明已經十歲了，眼神還和稚兒一樣幹淨。這樣的眼神自己根本就抵擋不了。所以才會一步一步的縱容成養成現在的模樣。
不是說湯圓不好，只是她這樣的性子根本就生存不下去。現在自己還能護着，那以後呢？出嫁了又該靠誰？男子的恩寵是最虛無缥缈的東西，那不會是湯圓一輩子的依靠。
那麽，小女兒将來又該如何？青燈古佛亦或是隐居山林？那樣的環境才最适合湯圓生存，沒有鈎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但是，真的忍心讓她一個人就那樣過一輩子嗎？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不可能看着她孤老一生。
哪怕是竹嬷嬷的到來也感覺沒有多大的用處，完全不給自己任何的信心能把小女兒改造成适應這樣環境的性子。
竹嬷嬷聽到綠袖傳來的話馬上就收拾東西往王府別院趕，結果剛好和湯圓一行人錯過了，現在又忙不疊的趕了回來。進來的時候看到柳氏還是眼眶有些微紅，沒有說什麽，行了禮就進去伺候湯圓梳洗了。
結果進去的時候發現紅裳綠袖都站在外面沒有進去伺候，直接挑了眉詢問。紅裳直接小聲回到“小姐不讓我們伺候，說要自己洗，讓我們在外面等着。”
竹嬷嬷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沉思了一會，還是輕聲推門走了進去。結果剛進去就聽到湯圓小聲的啜泣聲。頓了頓，輕手輕腳的走到湯圓旁邊，看着她坐在浴桶裏哭的滿臉淚水，小臉都漲的通紅。
伸手理了理湯圓有些淩亂的頭簾，笑着問道“小姐怎麽了？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小姐了，告訴奴婢，奴婢幫您打她！”
直到竹嬷嬷出生，湯圓才回過神，雙眼通紅的看着竹嬷嬷，一邊說話一邊打嗝“嬷，嬷嬷，你回來了。”還不忘伸手抹自己臉上的淚。
竹嬷嬷直接笑着點了點頭，好笑的看着湯圓眼睛哭的都布滿了血絲，繼續打趣道“奴婢可是聽聞小姐今日在別院裏可威風了，其他的小姐們都很喜歡也很佩服您呢，怎麽回了家就哭的跟個小貓似的？”
湯圓沒有回話，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
竹嬷嬷原本以為湯圓會為什麽是不是很沒用之類的，都已經想好了措辭來安慰湯圓的。誰料湯圓看了自己手心好一陣後才擡頭問道“嬷嬷，我是不是很自私？”
一下子挑高了眉，完全不明所以。“小姐為什麽會這麽說？”
湯圓咬着自己的下唇，咬了好久才一口氣說道“大姐姐明明已經幫我想好了辦法，可是我還是沒用做，只是因為我不想撒謊而已。”
“我因為不想撒謊，就讓別人知道了湯家三小姐原來是這樣沒用的人。因為我不想撒謊，我辜負了大姐姐的好心，也辜負的阿娘的欺負，更讓湯家的顏面有損。”
“今日之事，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但是讓家族顏色受損也是事實，都是因為我。”
終于把自己心裏的話給說了出來，覺得心裏真的舒服多了，然後撇了撇嘴看着竹嬷嬷又說道“岱姑娘說的也沒錯，我就是一只養不熟白眼狼。”說着眼淚又來了，又哭的跟一個花貓似的。
竹嬷嬷伸出帕子輕輕的給湯圓擦淚，也不開口勸，就讓湯圓哭，哭出來才好。過了好久，湯圓哭夠了，看到嬷嬷只是在旁邊靜靜看着自己，不覺有些尴尬，小臉更紅了“讓嬷嬷見笑了。”
竹嬷嬷搖了搖頭“小姐這是哪裏的話，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呢，以後別說這麽見外的話了，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湯圓眨巴眨巴眼睛，竟又認真的跟竹嬷嬷道歉起來“嬷嬷對不起，讓您這些天做的都是白做的，還是沒有騙過所有人。”竹嬷嬷就是喜歡湯圓的這個性子，只要是真心對她好的人，她都會放在心裏，哪怕是奴婢，也會放下身段認真道歉。
想了想說道“其實奴婢從京城過來的時候，确實是接受了老夫人的意思，想把你改造成一個合格的貴女。但是來到揚州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我不希望改變您。”
湯圓不名所以的把原本就大的眼鏡瞪的更大了，一片迷惘。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更沒有一摸一樣的兩個人，即使雙生子也是如此。”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習慣，哪怕是一丁點的區別，在別人眼裏都是巨大的分別。同理，每個人也有适合自己的，和不适合自己的。貿貿然學習別人的做法和習慣，那只是東施效颦，邯鄲學步而已。”
湯圓只是歪着腦袋，一臉的問號，根本就不知道竹嬷嬷到底是什麽意思。
竹嬷嬷直接起身伺候湯圓洗頭，一邊洗一邊笑着說“總之小姐要相信奴婢，奴婢大老遠的從京城過來，絕對不會讓自己白跑一趟的。您呢，只需要做您自己就可以了，不需要改變，保持本心，這就夠了。”
湯圓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嬷嬷具體的意思，但是又覺得腦子裏輕松了很多，不像開始那般煩悶了。
即使回家就泡到了熱水裏，湯圓兒這次還是風寒了，而且比上次厲害多了，洗了澡出來就開始發低燒了，這次喝姜湯也沒用了。柳氏請了大夫來，開了藥房熬好了藥，哪怕湯圓再也不樂意也被灌了下去。
喝完了藥就被蓋的嚴嚴實實在床上睡覺，不準再想其他的任何事。就連後來回家來的大姐姐想來探望都被攔住了。
大約是因為藥物的關系，湯圓很快就睡沉了，竹嬷嬷坐在旁邊小心的給湯圓的兩只手上藥。姑娘家的肌膚都是很寶貴的，不管是哪個部位的，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的傷疤才行。
湯圓這一睡就睡了一天，晚上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結果更加嚴重了，發燒鼻塞咳嗽都來了，被竹嬷嬷又灌了一大碗苦藥下去後，又昏睡了過去。
湯圓是被渴醒的，疲憊的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什麽時辰了。覺得自己的嗓子快冒煙了，側着頭正要開口喚人，結果卻發現自己床邊上好像坐了一個人？！那人背對着自己，湯圓仔細瞪大眼看過去，這背影好像是元宵的？
抿了抿嘴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只是愣愣的盯着床頂。這元宵大半夜的跑自己房間裏來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