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心鎖
盧方圓?
好端端的,他來這兒做什麽啊?
孟谟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就被敖欽給拽進香火缭繞、古槐參天的庭院裏去了,只來得及擡頭看了一眼門楣上的匾——月老祠。
月老祠?
孟谟還以為敖欽面色冰冷地抿着唇一言不發載他出來,是想找個沒人的地兒狠狠收拾他一頓,因此頗有些忐忑,等到敖欽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又牽着他的手上山,感覺到他掌心幹燥而溫暖,又覺得敖欽似乎并不是想收拾他一頓,所以才好奇地問他:“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敖欽一臉高深莫測,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到了之後,孟谟反倒更暈了。
敖欽帶他來月老祠,是想求姻緣嗎?可是他都已經和敖欽說清楚了呀,他們之間明明白白什麽也沒有發生,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個惡作劇而已,為什麽敖欽還要帶他來這兒?
孟谟暈暈乎乎地被敖欽拽着走到月老像前,暈暈乎乎地被塞了幾炷香,暈暈乎乎地拜了幾拜,插進香爐裏,又暈暈乎乎地站起來,正想問個究竟,敖欽道:“你去外面等我一會兒。”
“哦。”
騙敖欽這件事雖然不完全是他的錯,但到底是他理虧,所以孟谟沒有反抗,乖乖地去院裏等敖欽了。
微涼的晚風拂過,老槐樹的葉子嘩啦嘩啦地飄,夕陽溫柔地從老槐樹的枝葉間漏下來,将整個世界都渲染成一片溫暖的橙紅,孟谟咔嚓咔嚓踩着滿地黃葉穿過庭院,走出月老祠,對面是一座道觀,右側是鋪滿落葉的石階,左側是一道長長的鐵索橋,兩邊的橋欄杆上密密麻麻都是系着紅綢帶的同心鎖,鎖上的紅綢在晚風中輕輕飄啊飄。
孟谟好奇地走過去,發現每個同心鎖上都刻了兩個名字,他心想,兩個人把名字刻到一把鎖上,就是一家人了吧,不管外面的風多冷雨多大,不管遇到怎樣的挫折和失敗,不管心中有多難過,都可以從彼此身上汲取溫暖和力量。
多好啊。
孟谟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羨慕。
同一時間,敖欽走到月老祠後面,用仙術把月老召喚出來,問他買紅線。
紅線這種東西按說是不允許随意買賣的,但是天庭如今頗不景氣,三天兩頭鬧財政危機,總是拖欠神仙們的俸祿,所以也就對私下的小買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月老的紅線是神仙們裏面最暢銷的求婚神器,他這些年可沒少賣,賺得盆滿缽滿。
然而這次,月老卻拈着白胡子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賣給你。”
敖欽皺眉道:“為什麽?”
“秘密,”月老諱莫如深地笑了笑,“你還是不知道……”
敖欽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說!”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月老迫不及待地哈哈哈道,“因為你的紅線已經和天拴在一起啦哈哈哈!”
敖欽:“……”
月老看龍王要發怒,趕緊補充道:“這可不能怪我!誰讓你一千多年前日破了天,害得女娲補了整整半個月才補好,于是跑到玉帝王母那兒告了你一狀。這是玉帝的主意,我一個司姻緣的小神仙,哪兒敢違抗啊?”
敖欽:“……”
“再說了,你是神仙,又不是凡人,有紅線固然浪漫,沒有也沒什麽妨礙,要不然五百年前你也不會……”
敖欽:“閉嘴!”
月老識相地閉了嘴,伸手捏了個訣,哈哈哈地飛走了。
敖欽非常不開心,于是順走了一只月老撈錢用的同心鎖——這玩意兒也就是聽起來浪漫,其實沒卵用,也就騙騙那些熱戀中的小情侶們。
聊勝于無吧。
敖欽用仙術刷刷刷刻了他和孟谟兩個人的名字,将鎖挂在了橋頭。
孟谟好奇地走過來看了一眼,完全愣住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生氣?生什麽氣?生他明明喜歡他喜歡的要命,卻因為擔心他被責任束縛,寧願委屈自己選擇退出的氣嗎?
真是拿他沒辦法!
敖欽無奈嘆了口氣,将他溫柔地攬進懷裏:“我不生氣。”
“喔。”
孟谟微微低着頭,心想敖總這是承諾給他一個家的意思嗎?
敖欽的懷抱暖融融的,他心裏也暖融融的,他把臉埋在敖欽的懷裏,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有些羞澀地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敖欽:“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就連我那麽騙你,你都不生氣。
敖欽傲嬌地不想承認,輕咳了一聲,轉開眼睛:“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只是……不讨厭而已。”
不讨厭……四舍五入的話,也就是喜歡的意思了吧。
然而孟谟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去:“哦。”
他從敖欽懷裏出來,退開了兩步,低頭無意識地踢了踢橋上的小石子,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兒難過,又有點兒煩,心想敖欽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帶他來月老祠啊?還找人刻了同心鎖……他們霸道總裁都是這麽奇葩的嗎?
既然不喜歡他,幹嘛又吊着他?
覺得他很好玩兒嗎?
又或者是知道了他珍奇異獸的身份,想要先穩住他,然後再賣了他?
“……”
孟谟擡頭看了敖欽一眼,心中警鈴大作。
山風吹起他帥氣的小短發,吹得毛毛躁躁的,有幾根桀骜不馴地支棱起來,敖欽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想給他捋平了,可是還沒碰到他的頭發,小妖精就像被電到一樣往後跳了一大步,一臉驚恐地看着他:“你……你想幹什麽?”
“……”敖欽的右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他抿了抿唇,盡量自然地收了回來,指了指自己頭頂的某個位置,“頭發。”
孟谟:“……”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耳朵瞬間紅透了。
啊啊啊真是太尴尬了!
敖總那麽那麽好的一個人,之前一門心思想要對他負責任,要把一半財産轉給他,被他拒絕之後還給他打了錢,給他買衣服,給他買護發素,晚上找不到他急得跟什麽似的,就連知道他在騙他了,也沒有生氣。他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麽,怎麽能懷疑敖總對他居心不良呢?
孟谟非常愧疚,紅着臉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走嗎?”
“嗯。”
敖欽裝作不經意地伸手過去,牽起孟谟的手,踏着滿地黃葉向前走去,他感覺到掌心裏握着的手那麽小,又那麽軟,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将他的小爪子團起來,整個包在他的手心裏,心裏就情不自禁軟得一塌糊塗,嘴角也不聽話地揚了起來。
真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永遠也走不完。
那樣他就可以握着他的小手,一直一直不松開了。
可是路不随人願,幾乎是一眨眼就走到了山下。敖欽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走過去替他拉開車門,又替他扣好了安全帶,這才從車頭繞到駕駛座:“去哪兒?”
“回宿舍吧。”
“……”
敖欽瞬間後悔得不行,他剛才幹嘛要問他去哪兒,直接把他拉回家不就得了?
可是人間沒有後悔藥,神仙也沒有,他只能氣悶地将小妖精送回了宿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後,然後打電話給路绛,問他知不知道孟谟的頭發是在哪兒剪的。
挂斷電話之後,他踩下油門,一打方向盤,車子行雲流水一樣彙入了城市夜晚的車流裏。
孟谟剛出電梯,就聽到有人在吵架。
“你是故意的吧?”門沒關嚴,文一阆的聲音高得整層樓都能聽到,“我一個唱民謠的在比賽裏壓了你這個唱假聲男高音的一頭,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對吧?剛才潑我一身菜湯,現在又摔了我的暖水瓶,你幼不幼稚啊?滿三歲了嗎?盧方圓我告訴你,就你這樣小肚雞腸的人,一輩子也紅不了!就算紅了以你這負數的情商,也早晚被公司雪藏!”
“……”
盧方圓氣得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似乎想說什麽,可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垂頭喪氣地推門出來,也沒和圍觀群衆叫板,一個人跑去衛生間拿了笤帚簸箕,默默把暖瓶的碎片打掃幹淨了,又拿了拖把将宿舍的地拖了一遍,然後順便把走廊也給拖了。
事若反常必有妖啊。
隊友們一個個躲他躲得遠遠兒的,圍在一起低聲談論:“他怎麽了?吃錯藥了嗎?”
盧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