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複合的兩個人
顧荏苒下意識想起了酒會上看見的那個，身姿挺括如雪松，白襯衫外穿着阿瑪尼黑色西裝，金絲邊眼鏡下一雙清冷的眼睛不含任何情緒的冷淡身影。
顧荏苒心底有些反感地皺眉，不想把她這個行業最世俗的東西擺在他眼前:
“這件事就沒其他處理辦法麽？”
戚姐沒有說話，只是從煙盒裏抽出了一支煙，用精致小巧的打火機點燃，湊近深深地吸了一口。
戚姐有很大的煙瘾，這和她平時難以想象的工作壓力分不開，顧荏苒不是很喜歡聞煙味，卻也不會阻止她在她身邊抽煙。
“叮——”
電梯打開了。
拿鑰匙，開門，關門，戚姐一氣呵成。
一直到坐到了顧荏苒家的沙發上，戚姐娴熟地将那只抽了一半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裏，繼續告訴她，她的想法：
“如果你們能配合炒作，在公關部的操作下，還可以化為美談。畢竟現在粉絲都很理智的知道，明星也是人，也會談戀愛。适當的公開對你眼下轉型也有幫助。但如果一味的撇清關系，只怕所有的輿論都會噓你假惺惺。”
顧荏苒皺眉，語氣不是很好：“公司拖這樣一個圈外人下水，會不會不太好？”
戚姐神色溫和下來，憐惜地看着她：“或者，你選擇和新戲祝宥倪炒作，公司近些日子正在捧他。”
顧荏苒臉色有些難看，她最是受不了公司以這種手段迫她帶新人，這一年她一直在努力轉型，但公司上面的意思，其實是想要壓榨她剩餘價值，趁着她眼下還火，趕緊捧出一個新人。
穿上拖鞋，她背過身去，搖搖晃晃地去廚房倒水：
“我知道了，讓我考慮一下。”
和……肖孟迪炒作麽？
那個男人，怎麽可能答應這種事。
顧荏苒苦笑着仰面躺在床上，落地窗外，這座城市極美的夜景霓虹，喧嚣而躁亂。
這種強迫性的交集，一定會讓他非常厭惡吧。
她的心亂的像一團糾結的毛線，但是要讓她順從公司安排，假裝和祝宥倪的戀情，那她之前的掙紮努力，豈不是都白費了？
她終究還是要被當作經濟公司打造出來賺錢的工具，不被重視她自己的思想與未來。
顧荏苒萬萬沒料到的是，在她給戚姐回複之前，皇嘉公司內部已然爆出了她與肖孟頔拍拖的消息。
雖然不是正式的公關稿，但內部人員的知情人士透露以及看似真實的初定“公關稿”也把這個本就幾可亂真的消息傳地沸沸揚揚。
這份公關稿一傳出，公司上頭的人也是有苦難言，立刻排查起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有關負責人紛紛被解雇不予任用。
但他們這種行為卻仿佛側面印證了這個消息的可靠性。
一時之間，就仿佛在深海裏投入了炸彈，各種八卦消息幾乎鋪天蓋地的而來。
肖孟迪幾乎是立刻被曝光在公衆媒體面前。
這個讓顧荏苒幾欲落淚的神秘初戀男友，引起了公衆極大的興趣。
那些對財經雜志經常關注的人，幾乎立刻認出了這個初戀男友的身份。
美國新銳跨國風投公司合夥人之一，財經雜志上頻頻出現的鑽石單身漢，身材好，長相更是英俊到極點，更重要的是，他的身價過億。
在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光環，據說他在美國金融聖地華爾街，曾經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并讓好幾個企業起死回生，他的身世神秘，但聽說年少時期就擁有了別人窮極一身都無法獲得的大筆財富。
而他一回國就雷厲風行收購了國內幾大家著名的視頻網站公司，整合了全國互聯網的視頻網站，還把手伸向娛樂圈，頻頻出現在娛樂圈行業的酒會裏，看上去野心勃勃。
他從風投金融，忽而表示對娛樂行業感興趣，本身就讓別人猜測不出他的想法，然而這次緋聞的爆發，卻仿佛解釋了他的反常行為。
顧荏苒接到戚姐這個電話以後終于忍不住了，她用座機打到肖孟迪辦公室，想讓秘書轉電話給他親口解釋，卻聽秘書彬彬有禮地說肖總已經下班了。
肖孟迪從公司下班的時候，天色已然暗了。
他從地下車庫把車開了出來，車啓動的時候，他随意地打開了車裏的音響，有磁性的電臺男主播剛好講到了顧荏苒。
這個女人，意外地在娛樂圈混地不錯，連這種知名的音樂節目，都會點到她。
肖孟迪臉色不明，眼神淡淡的，他随意搭在車盤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有節奏地敲着方向盤，聽着主播一連串的溢美之詞套在她頭上。
什麽，明豔動人，猶如東方之珠一般照耀在中國大陸。
呵，這丫頭高中的時候還是個人見人怕的鬼見愁，胖得跟個球似的，那時他可是一點也沒看出來她哪裏明豔動人了。
在主播的介紹下，她的星路不算坎坷，但也不容易，其中幾次暗藏洶湧，險些翻船，但都因為她經紀人經驗豐富，手段過人，還因為她背後有貴人相助，終于逢兇化吉。
說起顧荏苒背後的貴人，主播的八卦之心立刻點燃，開始滔滔不絕地羅列出她出道以來所有的緋聞男友們，他們不是富豪二代，便是圈內舉足輕重的導演明星，背景最深的家裏甚至還從政，是帝都那邊根正苗紅的紅N代。
肖孟迪面無表情地聽着主播八卦數落出顧荏苒數任前男友，仿佛看到這些年她過的那些日子多麽的紙醉金迷，風光無限。
他的太陽穴忍不住就憤怒地跳了起來，想到自己之前“愚蠢”的那句話，眼神露出一絲冷淡與自嘲，沉下臉就要按掉廣播。卻聽電臺主播帶着酸意，幽幽感嘆了一句：
“皇嘉娛樂公司已經有內部傳出顧荏苒與初戀複合的消息，兜兜轉轉，我們的東方明珠還是回到了她自己初戀身邊，這可真是讓無數少年夢裏心碎啊……”
被各大媒體都戲谑打趣抱得美人歸的肖孟迪臉上一僵心髒猛烈跳動了兩下，白皙修長的手抓緊方向盤，狠狠的踩住了剎車。
只一瞬，他便想到了這種消息是如何被制造半真半假地放出來的，背後誰膽大包天地算計到了他的頭上。他那張白皙俊美的臉在暈黃的燈光下晦暗不清，明明滅滅，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思考着什麽，金絲邊框都幾乎遮不住他淩厲的眼神。
他盯着車子的外後視鏡，顧荏苒的廣告牌豎在了城市最喧嚣的地方，恰好倒印在那小小的鏡面上。
肖孟迪冷着一張臉，盯着後視鏡裏廣告牌上的顧荏苒，有力的手指拽住領結，手腕用力，緩緩的拉開自己的領帶，猶如一只貓科野獸，盯着自己的獵物，緩緩逼近，蓄勢待發。他動作果斷地放掉剎車，改擋，狠狠一踩油門，大力轉過方向盤，車輪在馬路上響起讓人
牙酸的摩擦聲，呼嘯着開進了沉沉的夜幕裏。
他将車開到了一座離家比較近的碼頭，手裏夾着一根煙，伸出車窗外娴熟而優雅地敲了敲煙灰，然後又湊近吸了一口，吞雲吐霧。
猩紅的火星在漆黑的碼頭一閃一閃。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撥了幾個電話，面無表情地詢問了一些事情，殺伐果斷地連續下了好幾個指令，将那些妄圖模糊視線利用娛樂緋聞引他下水的渣滓料理幹淨，最後挂斷電話掐滅了煙，隐下了金絲邊鏡片內清冷眼眸內的殺伐之氣。
他正要驅車離開，卻忽然聽到了手機設定的某個特殊鈴聲。
他的眼神一瞬間深了下去，拿出手機盯着屏幕上那個特殊設定的來電號碼半晌，似乎在猶豫着什麽，但他最後還是劃開了接通鍵。
“……喂”電話裏傳來她有些怯弱又有些試探的聲音。
他眼神一瞬間瞳孔縮緊，薄唇微微抿緊，胸口起伏了一下，然而他的語氣卻是冷淡中帶着疏遠：“我很忙，有事你就直接說，不然我就挂掉電話了。”
“我、我……”似乎因為他太過冰涼的語氣，她鼓起勇氣想開口，卻又在說出口之前失去了聲音。她想問問他之前在演播室說出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想和他解釋關于他們之間突然爆出的緋聞，還想說關于他們五年前的事，也許是她想說的太多太多，以至于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先說什麽。
最後，她只能吶吶地說：“……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她腦海裏浮現出她問戚姐要他住址時，戚姐語重心長地讓她好好說服他的場景，有些心虛又有些忐忑。
“……”肖孟迪眼睛微微眯起，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車速漸漸加快。
當他停完車上樓的時候，果然看見那個人微微側了下低壓着的鴨舌帽，面上帶着口罩，只露出消瘦的尖下巴，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她，然後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正想說話，但他卻冷着臉裝作沒看見一般路過了她，徑自去開門，這讓她臉色帶了幾分尴尬。
他用鑰匙開了門之後就要走進去，看見她杵在原地可憐巴巴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借着身高優勢一手靠在門框上，眼角居高臨下地掃了下去，扔下一句話：“進來。”
顧荏苒的眼睛一瞬間發亮，肖孟迪甚至可以想象出她身後有個尾巴略帶歡快地擺動着，她乖巧地關門脫鞋，滑溜地像一條魚一般游進了他的公寓，連頭發絲都帶着一眼就可以看穿的歡樂。
肖孟迪吐出一口氣，對自己暗自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