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幽禁
更新時間2014-12-10 21:17:38 字數:3287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離婚期越來越近。最近宮中氣氛有些緊張,我自己在小屋中倒是落得清閑。
“煙姐姐,煙姐姐不好了。八爺,八爺,他……”蘇夢匆匆跑到屋中,臉色有些白。
“八爺怎麽了?”我站起身來。蘇夢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和八爺之間的事情的人,今日她這般模樣,必定是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八爺,被幽禁了。”
“什麽?!”我腿一軟,坐倒在地。
“剛才我去給聖上奉茶,聽到皇上正和衆皇子、大臣談論當初八皇子和四皇子遭刺殺的事,不知道怎麽回事,并不是姐姐跟我說的那樣。皇上并不懷疑天穹,反而疑心是高奕在天宇和天穹兩個國家之間挑撥離間。我不敢在殿中逗留,奉完茶就出來了。剛剛走出院門就聽到摔茶杯的聲音。再後來就聽說八爺被下令幽禁了。”
蘇夢出去後,我自己抱着膝蓋坐在地上,讓冰冷的感覺一路順着我的腿爬上來。
幽禁?!
看來我還是小瞧天穹王妃了,這麽一大灘污水澆到頭上幾日就洗得幹幹淨淨,還能順便把罪責推給別人。
我從窗邊上摘下晴雨娃娃,不禁譏諷了自己一下:現在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他,這還沒嫁過去,就“夫為妻綱”了。
我看着從政清殿走出來的九皇子,糾結着該怎麽開口。
九皇子看了我一會兒,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你來這兒,是為了八哥?”
見我不答話,九皇子拽着我到不遠處一個僻靜的亭子裏。坐下來,雙手抱在胸前,側頭看着一旁的湖水,半天不作聲。
“九爺,八爺他……”
“奕煙,四哥怎麽對你,你心裏清楚。我第一次看見四哥為了一個女子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對皇上和宮裏各個人,你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對感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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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緊了手中的晴雨娃娃:“九爺,我承認,在感情上,我向來是和認路一樣糊塗。在宮裏住了這麽久,我也只鬧明白了皇上日常待的這幾個院子。但是我不是不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還有,我還沒嫁給你四哥。”
又羞又怒,我轉身就走。九爺沖出來,攔在前面:“我不是這個意思!蘇家呈上來八爺和高奕通信的證據,皇上大怒。八爺被幽禁了,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懷疑他是高奕國的內應,可是誰有真正知道皇上的真正想法?幽禁他是為了等真正幕後人出現還是真正的處罰?這件事,我們都救不了他。”
我呆了一瞬。原來還是我太簡單地看待事情。
“他是八皇子,就算是處罰也不會太重。更何況只是在府內幽禁,吃喝用度還是皇子标準。只是苦了四哥……”
我扁扁嘴,右手從身後伸出來。
九皇子盯着我手裏的東西,吞了口口水:“這是什麽?”
“晴雨娃娃。”
“晴雨娃娃?”
“是祈求晴天的意思。你幫我交給四皇子。”
九皇子拿過去翻看了一下笑道:“本來我還擔心四哥,現在嘛,沒事啦。還有,我相信你會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四嫂,慢走。”
我白他一眼,不理他,慢慢向回走。蘇家向皇上呈上了有關八爺的東西。而蘇家與平家素來與爹爹有舊怨,看來爹爹确實是站在了八爺一邊。
禦花園中,四皇子冷着臉看着我。
我為難地看着遠處的九皇子,他兩手一攤,一副他請我幫忙推掉煜公子求親那日我當時的表情。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幹巴巴地朝着四皇子笑了笑。我怎麽知道這晴雨娃娃這麽厲害,我上午才交給九皇子,下午我還在當值就被莫名其妙帶到了這裏。
“晴雨娃娃是什麽?”他眼睛在晴雨娃娃的裙擺上溜了一圈,臉色黑得不能再黑,恨不得把說出來的字咬碎:“你把我給你的帕子做了布偶?”
“不是的!”我一縮脖子,突然想到古代宮中的“紮小人”,扯了他的袖子道:“它不是普通的布偶,它叫晴雨娃娃。是祈求晴天的意思。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既然要在一起過一輩子,我希望每一日都是晴天……”越到後面我的聲音越低,到後來我自己都幾不可聞。
一股大力把我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上蹭了蹭:“我在做夢嗎?”
“我可以咬你一下,來驗證。”
他一怔。
我迅疾地拉起他的手臂,在小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動,伸着手臂任我咬。我直到咬得沒有力氣才松開,拉開暗紫色衣服,看到他小麥色的小臂上留下了淡淡的牙印,我滿意地笑笑。咬一口,再嫁給你,倒也值了。
按照天宇的皇規,待嫁皇妃本是在嫁之前半個月搬到宮裏來,然後從宮裏上花轎擡到皇子府。我這個皇宮中的女官,倒是省了好些事。
還有十日便是大婚的正日子了,我看着爹娘相攜慢慢走遠的身影心裏有些沉悶。剛才爹娘奉旨與我相見,娘一直落淚,而爹爹卻從頭到尾肅着臉。當親人的關系聯系到政治的時候,我不知道這份關系還能存在多長的時候。
我低着頭,朝着樂泠坊走去。好久都沒見過孫樂司了。想起他的大胡子,另一個人的身影又從我的腦海冒出來。
推開殿門,“孫樂司!我又來找你了。”我推門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門“吱呀”一聲,灰塵撲了我一臉。
屋內兩個本來胡子飄飄的人坐在地上,垂頭喪氣地捧着胡子發呆。他,他們,他們的胡子……
“哈哈哈哈哈……”一陣驚天地泣鬼神地笑聲,我叉着腰瞧着兩個都只剩了半截胡子的老頭們。“師伯?孫樂司?誰能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殿裏的青兒從角落裏跑出來,到我跟前:“煙姐姐,他,”青兒一指師伯:“他不知道從哪裏沖了過來,非跟孫樂司比胡子!比着比着兩個人就打了起來,你看着屋子都七零八落了……”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個超大號剪刀,眉毛狠狠地抖了抖。我好像是跟師伯說過宮裏有一個胡子跟他一樣好的樂司。不可能就因為這個,就從天穹跑到這兒吧?還是他根本就沒有跟天穹使者回去?
孫樂司和師伯同時擡起頭來,小眼神飛刀一樣沖我戳過來。
我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向後退了兩步,掉頭就跑。
人影一晃,再回神我已經坐到殿中的床榻上了。我無奈地朝着站在一邊的人道:“師伯,我又怎麽了嘛!”
剛才還好端端站着的人突然就躺在地上,腳在空中蹬來蹬去:“我的胡子!你賠我的胡子!胡子!這下我和師弟的賭怎麽辦?!”
我眼珠一轉:“你和爹爹賭了什麽?”
“我下半輩子的飯食。”
長期飯票?!
“這下你也勝不了了。不然這個賭和之前的婚約賭注抵消算了。”
師伯坐起身來,翻着白眼想了想:“不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碼是一碼,兩個不一樣的賭怎麽抵消?”
我偷眼看看孫樂司,他正理着剩下的半截胡子,倒是沒再感傷。
“你們兩個的胡子是抵消了啊!”
“不對,不對。帳不能這樣算。師弟欠我五十年的飯食,還欠我一個徒弟媳婦,他,那個什麽樂司,欠我胡子!不對,是煙丫頭告訴我那個什麽樂司的胡子長。可是我又剪了他的胡子……”師伯撓着頭,一邊念叨一邊飛也似地跑了。
我瞧着孫樂司胡子斷地齊齊的,心下不忍。走過去道:“我師伯極愛胡鬧,你別惱。”
孫樂司擡起頭瞧了我一會兒,還是平日裏笑眯眯地樣子:“無妨。丫頭,要嫁了?”
“嗯。”
“那這個怎麽辦?”孫樂司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那柄焦尾琴。他手在琴身上一撥,一陣清冽的琴聲傾瀉而出。
“孫伯伯,你再給我彈一曲吧。”
曲聲流瀉,緩緩在寂靜的大殿鋪開。像一匹錦緞密密實實地把我包裹起來。還是當時最愛的那曲《雲中月》,心境卻已找不回當初。八爺,一曲終了,你我的緣分也到此為止吧。
尚衣局送來了嫁衣。
那火紅的一團被我慢慢展開鋪在床榻上。金色的繡線勾着幾只豔麗華美的鳥像是要展翅高飛了一般。腰帶是燙金色,像一縷流沙,明快、舒朗。摸着嫁衣那細柔的紅緞子,我不知怎麽想起我狠狠咬四爺一口的那天。
蘇夢走過來,笑道:“姐姐想什麽呢,笑得這麽開心?我聽說皇後的嫁衣上繡的是火鳳凰,皇妃的嫁衣都是繡了青鸾鳥。果然如此。今日托姐姐的福,倒是看到了。”
“青鸾鳥?”我拿起嫁衣左右翻看着。
“姐姐,快穿上試試!”
“……”
嫁衣果然是嫁衣,左一件右一件套了老半天。待我穿戴整齊,出來時蘇夢卻不見了。正疑惑間,八皇子推門走了進來。
我一驚:“你,你不是被……”
他愣愣地盯着我,好像沒聽到我講話。他一把擁我在懷:“嫣兒。”我用力掙了幾下沒掙脫,冷下聲音:“八爺,我要嫁人了。”
他松開我,伸手想撫我的眼角。我一躲,他卻用另一手固定住我的頭,一只手慢慢撫了我的眼角幾下:“等到真正嫁給我四哥的那天你再說這句話不遲。還有,這件嫁衣不太配你。”
“戲弄夠了,你可以走了。”
等到菊夢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嫁衣折好了,放在了床頭。後天我要穿出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