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妍受傷費難解
阿妍兩手握着被褥,發間滲出許許多多汗漬來,水朵朵坐在她的床邊,兩雙小手緊緊地拽在一起。阿妍不知道,水朵朵已經青筋突起,疼地就像全身血液都凝在了塊兒,喉嚨裏想要努力對着床上的那人發出點聲音,卻沒有丁點兒辦法。
好疼啊,她真的快撐不住了,水朵朵想。
可是她的手還是被阿妍拽地緊緊地。
那胳膊,全是血,這……可怎麽辦?水朵朵一陣手忙腳亂起來,她用力地掙脫開阿妍的手,立刻意識到她疼痛的加劇。
她開始用猛力了,那胳膊是一大塊一大塊鮮豔的紅色。可水朵朵分明怔仲了一下,因為她的傷口完全不是長劍所致。怎麽看,都像是刀。對,就跟蘭姑被傷時一樣,鮮血湧出的那一刻,她無意識地瞥見那刀傷的模樣。
師父千面撩開瞧的時候,她也看到了那麽一點點。何況在水月谷,狗蛋子也那麽心平氣和地給她分析過劍和刀之間的區別。
“阿妍,阿妍,快醒醒。千萬別睡着。”水朵朵看着睡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阿妍,心裏面不知道怎麽了,看着她濕濕的眼睫毛,那麽有氣無力地搭在下眼皮上,就十分地害怕起來。
她心裏面很難過。
可是阿妍只是白齒輕啓,微笑地握了握手,然後再昏厥過去。
阿妍說過,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所以水朵朵努力讓自己做得最好。
水朵朵開始平息自己的思緒,她将為阿妍擦拭過後染紅的血水趁着黑夜,迅速地倒在了營帳外沒人見過的地方,可是卻因為撲鼻的血腥味,喚來了沐大将軍最得力的部下通靈。
通靈沒有什麽很通的東西,這是沐家軍很多将士都知道的。
可是通靈有許多人都沒有的并且很出色的東西,那就是一雙狗一般很靈的鼻子。拒說通靈的鼻子可以聞到方圓九十裏的濃重氣味。尤其是血腥味,越刺骨越清晰,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沐家那麽多才學兼備的人,唯獨重用了這麽一個魯莽的武夫,如此便可想而知了。
“你這個丫頭手裏端的什麽?”說曹操曹操到,身後感覺有人把眼睛移了過來,水朵朵撒腿就跑,順着營帳兜了一圈,終于逮着機會溜進了自己的營帳,才發現床上的阿妍不見了。而且燈也突然熄滅了。
“阿妍阿妍,你快出來,有壞人要進來啦!”水朵朵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呼喚。
她的背後有人持着一把短刀走了過來,一步一步地,那短刀斜剌一出,忽地就抵住了她的脖子,接着兩只小手死死地勒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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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妍阿妍,我知道是你,你就別跟朵朵玩捉迷藏了。”後背的人身子抖了一下,将抵住朵朵脖子的短刀收了回去,乒乓一聲落在地上,後面的那人開始小聲抽泣了起來。
水朵朵扭身看去,正是她的朋友阿妍。
“阿妍,阿妍,你為什麽要哭啊,朵朵不是有意吓你的,嗚嗚嗚嗚嗚!”水朵朵看着抽泣的阿妍,心也不由地涼了半寸。
她也憋着大嗓門,小小地抽泣。
咬着牙狠狠地抹眼淚。
有一雙小手伸過來,突然摟住了她的脖子,只聽見耳邊有人小聲地叫着:“你下次知不知道把動靜弄大點兒,我差點……差點就疑神疑鬼錯殺了朵朵,嗚嗚嗚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阿妍,我不是有意的,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水朵朵也摟着阿妍的脖子。
兩個小孩子坐着哭了一宿,眼睛紅紅的,夾雜着一夜未睡的黑眼圈,真真兩個小熊貓。
第二日晨時将近。
水朵朵翻身起來,看着坐在那裏偷笑的阿妍,心裏很不是滋味:“喂,你看着朵朵偷笑什麽?真沒義氣,昨晚我照了你好久了呢。哼哼哼!”
阿妍看着像鯉魚吐泡泡般嘟着嘴的水朵朵,又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來。
水朵朵看着看着,就開始流口水。為什麽同是女孩子,阿妍就可以笑得那麽好看啊,太不公平了。
“嗯,那個朵朵,我昨晚受傷一事,你不要說出去。主公蘭姑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我不想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小題大做,害得他們擔憂?”阿妍猶豫地搖着頭說。
“好啊。阿妍總是這麽善良體貼,真是個好孩子。”水朵朵又習慣性地伸出手,用力揉着阿妍的頭發。
越揉越用力,越揉越用力,最後越揉越亂,越揉越好奇。
“阿妍,話說你昨天晚上流那麽多那麽多血是怎麽一回事呀?”水朵朵兩手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好笑地看着阿妍。
“昨晚你溜出去,我也無聊,就穿了衣服,到小河邊休息一會兒,結果遇到一個大大的穿着黑衣服,戴着黑面巾的人,他什麽都還沒說就朝我奔過來。我坐在小石頭上休息,還沒碰到短刀,就被他給刺了一刀。別說了,阿妍好丢人啊!”阿妍笑着咧了咧嘴,歪着頭,把食指往嘴上一放,作出小聲的姿勢,“朵朵,好丢人,我還吓得掉進了河裏,全身都濕透了。然後我氣不過,起來拔腿就去追那個刺客,你猜怎麽着?”
“怎麽着?”水朵朵握着小拳,覺得刺激極了。說到激動處,她還興奮地拍着掌來。
“還能怎麽着啊,那刺客跑到我們這些地方,最後阿妍太累了。所以就回營帳了。人沒追着,自己還受了一身的傷。着實氣得我緊。”阿妍無辜地看着自己的胳膊,絮絮叨叨地摸着,瞧着。
“朵朵,快出來,千面大人找你!”外面沐天惹大聲喊道。
“嗯,沐……天……惹,他怎麽……又來了。阿妍,我們出去吧,師父喚我們肯定有急事,否則不會莫名其妙找人來叫我們。”水朵朵分析地拉着阿妍的手,掀簾走出營帳。
阿妍出來,臉色有點兒白,很不健康的那種。沐天惹細心地捕捉到這一幕。他連忙迎上去,關切地問了句:“阿妍,怎麽臉上這麽蒼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見着這樣溫柔的沐天惹,阿妍側了側身體,冷淡地走到了水朵朵的旁邊,并未搭理。沐天惹納悶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笑意更濃了:“這樣未來的夫人,追起來才有幹勁嘛,哈哈!”撓了撓頭,一路追上去。
見到千面蘭姑,水朵朵高興地叫了一聲。然後有禮地站在了師父的旁邊。
“通靈,你昨夜究竟發現了什麽,竟要挑這個時候非說不可?”沐老将軍沐天承威嚴地掃過冷冽的目光。
“将軍,通靈發現了寶貝。”然後又把目光掃向四周,哈哈大笑着拱手又道,“這燒糧草的刺客就在我們這些人中間!”
在場所有的人都開始嘀咕,究竟那內鬼是誰呢?
“哦,通靈将軍究竟是得了什麽蛛絲馬跡?居然能夠查出燒了糧草的呵呵內鬼?”下座的千面喝了口茶,冷冷反問道,“什麽好寶貝的,拿出來目睹一下才能讓大夥兒了解一下真相不是嗎?”
是啊,是啊,千面大人說得是!臺下七嘴八舌開始猜測起來,個個生龍活虎地大嚷着。
“血,刺客未幹的血漬!”通靈一聲驚雷,震得四面八方都恢複了寧靜。
是血,那通靈将軍一聲吼,在場似乎有人喘不過氣了,眼睛就像被燒了一下,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是一個人影。
只聽地砰一聲,那人仰面倒下。陽光中,飛竄起的灰沫左起右落,晃地那人也朦朦地看不真切……
阿妍原本昨夜受了重傷,今又早早地在外站着,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多久,便像竹竿一樣向後倒在了地上,所有熱人還來不及往那摔倒之人身上一觑。
臺下如成群的蜜蜂一樣嗡嗡地嚷起來,周遭一衆将軍本對通靈将軍的調查抱着幾絲期待,可是突然被某人打破了。
很顯然,阿妍倒地這一舉止做地很不是時候,就在通靈将軍剛剛說完血的一霎那,有人影掉地了。這怎麽看都會讓人誤以為此倒地的人就是那在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入營帳的刺客。
是的,水朵朵也納悶,畢竟阿妍的确是受過傷,的确是流過血的。可是她很懷疑地只是通靈将軍口中所謂的血。會不會趕巧地撞上她昨晚慌慌張張随手潑出去的血呢。
蘭姑心疼地将阿妍抱在懷中,用手輕輕地往額頭撫了一撫,焦灼地對着千面轉口道:“主公,阿妍她,好像受了風寒?”
“來人,快請太夫來!”沐老将軍沐天哲一揮袖子,開口對着右側的幾位兒子急道。
沐老三沐天烨附在沐老四沐天齊說了一通,沐天齊點頭會意一溜煙就提劍走了。
“蘭姑,迅速抱阿妍回房!”
“是,主公。”蘭姑答道。
千面大人在一旁高聲命令,接着也起身對着沐天哲行禮,跟着蘭姑回了房。
就此,臺下的人起哄聲更緊了,紛紛扭頭往離去的幾人身上看。
“通靈将軍啊!”沐老将軍笑着道。
“屬下在!”通靈将軍點頭答應着。
“此事改日再說!”沐老将軍一揮手,起身離去。通靈将軍又是一聲贊同的答話。
接着在座的将軍,也搖頭嘆息作罷了,漫不經心地往外走!有的甚至大罵了一句:“他娘的,怎麽說走就走了!”然後就環顧了一下四周,匆匆忙忙離去。
營帳內,一床外被圍得水洩不通。
“不知阿妍為何會暈倒啊?”沐老将軍朝着軍醫問了問病情。
“回将軍,小姑娘先時似乎受過重傷,身子也沒有好好調理。所以臉色蒼白,嘴唇幹裂,虛弱無力,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暫時昏迷。”那軍醫垂頭拱手道。
“哦,這是為何?昨日裏且還記得小兒天惹跟我說起這女孩兒,在摔跤場地輕而易舉地贏了他。怎麽一晚上不見,她就病成了這個樣子?這究竟是……”沐老将軍顯然困惑中又加一點兒老練,似已懷疑這個女娃就是昨晚夜闖軍營,燒毀糧草的奸細。
“沐老将軍多慮了。如這大夫所說,小女婢阿妍曾經受過重傷,身體一直未能複原,也未調理,所以弄得現在這個地步,因此撐不住昏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罷了。”千面淡淡地為阿妍遮掩了過去。
沐老二沐天承疑心較重,知道孩子一般不會說謊,故當着衆人的面,把視線轉向了水朵朵:“小姑娘,昨天晚上,你們究竟在哪裏玩,來,告訴叔叔。”
水朵朵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一轉,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說道:“叔叔問這個問題可真奇怪,大晚上的,當然是躲在被窩裏睡覺了。要是叔叔不信,可以等阿妍醒過來,再問問她,看看是不是這麽一回事兒。”水朵朵又用力把手一伸,指着床上的阿妍。
沐天承自然不知道朵朵的嘴皮子功夫,甚至她這個小人半點的聰慧都不知道。所以一問下來,在衆人面前顯得很是尴尬,只得恭恭敬敬地退到沐老将軍的身後。臉上幾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早知是這個回答,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蘭姑倒是對水朵朵的回答挺滿意,悄悄地擠了一下眼睛表示贊賞。千面則在一旁含笑不語。
“公子,沐老先行一步,晚點再來看這丫頭。”沐天哲對着身後幾個兒子,點了點頭,紛紛退出了千面的營帳。
頃刻功夫,人煙散去,營帳內只剩下四人。千面招手喚水朵朵過去。
“朵朵,師父問你,昨夜阿妍究竟出了什麽事?”
“師父,您想多了。我和阿妍好端端地在被窩裏睡覺,怎麽可能會出什麽事啊?”
“朵朵!”
看着水朵朵嬉皮笑臉的樣子,千面厲聲喝道。
水朵朵害怕地低下了腦袋,吞吞吐吐地。
“是…是阿妍自己不…不讓我說的。昨晚上,她遇見了刺客。胳膊肘上還被劃了一刀。而且…而且她又不讓我告訴你們,怕您和蘭姑傷心。就讓我保密來着。”
千面聽完,走近阿妍,掀開她的袖子。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阿妍胳膊肘處的傷勢。
“是刀傷?”千面自言自語地沉思起來。
“師父,要是阿妍醒來,您一定不能告訴她,這件事是我告訴你的。否則…否則她肯定不會理我的。”水朵朵拽着千面的袖子,懇求說道。
“好,師父答應你便是了。不過……”千面扭頭瞧了一眼阿妍,又叮囑道,“既然師父不說是朵朵你告訴了關于她的事,朵朵也不能告訴阿妍師父我也已知道了這件事!”
水朵朵連連點了三次頭。
“蘭姑,把阿妍身上的短刀拿來!”千面命令道。
“主公是想做什麽?”蘭姑抽出阿妍的短刀遞給身前的千面,疑惑道。
“如今通靈将軍已經聞到了血的氣息。加上阿妍又在這個當口受傷。沐老将軍和其他的人勢必會對此事大作文章,甚至推測到我們的頭上。所以,此下,主公要做的就是消除疑心!”
“消除疑心?”蘭姑越發糊塗了。
卻見千面拿着短刀狠狠地滑向了自己的胳膊肘,一寸一深都跟阿妍的傷勢相差無幾。蘭姑看着那胳膊肘處汨汨鮮血順着刀口慢慢淌下,不忍直視地瞥過臉去。心疼地皺了皺眉,也搶過短刀,對自己的胳膊肘處劃了一下。頓時鮮血四濺,染了一大半的袖角。
“蘭姑,你這是做什麽?”千面急道,臉色大變,拉着蘭姑的手道。
“主公,既然你都能這般忍着苦痛救阿妍,為什麽蘭姑就不行。要殺要剮随他們,我們一起扛。”蘭姑倔強地擡起頭顱,盯着千面的眼睛也逼得人難以直視。
“朵朵,若是下次再有人問你此事,你就胡亂回答,或者說師父蘭姑都是被路上的刺客所傷!”千面再次對水朵朵叮囑道。水朵朵更是拼命地點了點頭。
沐天惹得知阿妍暈倒一事,憂心忡忡,想要去床邊守着,卻又害怕閑人閑語。畢竟這麽久,兩人也沒有多少單獨相處的機會,更加顯得不成熟了,所以只得幹着急着。
而沐天哲的營帳內,卻在進行精心地思索。他背手站在案幾處,思考着昨夜燒毀糧草的私事。
“天承,這事兒你怎麽看?”
“天承覺得爹猜得不無道理。只是當前形勢,我并沒法證明到底這前後的幾件事與那小姑娘有無幹系?”沐天承擡起頭來,一副驚恐神色,“或許……或許與王上有些幹系?”
“你的意思是……”沐天哲疑惑的老臉上凝成了一個團,嚴嚴實實地,分不清是驚訝還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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