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韓家明
“你好,韓總,請問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了嗎?李總,這麽久不出來玩,看來你很喜歡小情兒啊。”
“小情兒都差點跑別人床去了。”
電話那頭情緒高揚地說:“那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招呼李總了,老地方見呵。”
又聽到電話那邊換了聲音:“喂,李少,我們已經在玩了,你慢慢來不用着急,你這次的事還多虧了我,我得慢慢給你說道說道,哈哈哈哈,今天要你請客了。”
李吉祥把圍裙解下來,整齊挂回牆壁上,回頭就看到林在福站在廚房門口。
李吉祥對林在福說:“今晚你自己吃吧。”
說完扔給林在福一張卡。
李吉祥到的時候韓家明和孫舟已經打得火熱了,兩人勾肩搭背,幾根手指都夾了根煙的同時還能靈活地晃動酒杯。
一個美女兩手都握成拳頭半蹲在他們面前。
孫舟條紋襯衣扯開了一半喝得上頭了,說話有點大舌頭:“那個老韓啊,這次輪到你猜了,我的紐扣被這位妹妹藏在左手還是右手啊。”
韓家明說:“嗨,右手右手。”
孫舟示意美女打開右手,沒有。
韓家明立馬搶話道:“左手左手。”
美女把左手打開,也沒有。
最後孫舟在美女腰上上下求索,在她的皮帶扣裏摸出了那枚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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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一笑,韓家明指着孫舟說:“老孫,狡猾。我認輸,我喝。”
說着把一口幹了那杯酒。
孫舟興致也來了:“老韓,豪氣,我陪你喝!”
舉起酒杯就跟韓家明來了個合卺交杯。
韓家明哈哈大笑:“老孫你真是,猜中了也喝,沒猜中也喝,我看你就是來騙李少酒錢的。”
李吉祥關門進來,坐到一邊:“對不起,我來遲了。”
孫舟嘴裏還噴着酒氣:“是遲了,自罰~三杯。”說到最後還飙了段戲腔。
李吉祥笑着說:“好好好。”接着嘴唇碰了下酒杯,就把酒杯推到一邊。
孫舟說:“哎…李少你也太不給我…”
“李少你也太謹慎了吧,是不是最近出了花邊新聞,連酒都不敢喝啦,慫,慫,慫!”韓家明搶過話來,也噴着酒氣說。
孫舟反應過來,又笑逐顏開地說:“冷藏期,懂,我懂。是該避避。”
說着又朝李吉祥隐晦地笑了一下,舉起手打響指,進來兩個猛男,一左一右貼着李吉祥坐下來,把李吉祥夾在中間:“以前不知道李少好這口,現在知道了,我夠朋友吧?哈哈哈哈。”
孫舟張着惺忪的眼,夾着煙,用煙頭指了指兩個猛男:“你們兩個随便陪陪李少,他最近避嫌。”
于是兩個猛男一人捉住李吉祥的一條手臂,按着他的肉。
韓家明說:“今天我們是來給李少洗塵的,李總你是不知道哇,最近有人要搞你,把你的猛了添酒加醋,一張照片就編出一部家庭倫理電視劇,都排好版準發了,虧得我們,孫總,人面廣,效率高,能力強,硬是截下來了,孫總牛b!”
李吉祥說:“非常感謝。”說完與孫舟握了握手。
孫舟說:“不要這麽拘謹啦,我們家就是搞新聞起來的,難道還能不幫你嗎?說起來十多年前還曾經被你們家關照過,出門靠朋友,以後大家多幫襯。”
李吉祥說:“一定一定。”
韓家明心想不能讓他們再這樣尬聊了,便說:“大家都還沒吃飯吧,我去樓下酒樓給訂個包廂啊。”
孫舟一把按着韓家明:“老韓,你真是,還站得穩嗎你,最近你帶着我發達,可不能讓你幹這種差事咯,那
那邊的,美女,去訂桌海鮮宴,讓他們送上來。嘔。”
孫舟趴在一個美女肩頭上吐了出來。
他們只能清完場就散了,再一起把孫舟弄到酒店房間裏,孫舟又摟着韓家明猜了兩下拳才倒下。
李吉祥站在門口等韓家明:“我送你回去吧。”
韓家明笑了笑:“好。”
李吉祥卻先把車開到附近的市場:“我去買點花,喜歡什麽?”
韓家明說:“都喜歡,不在意的。”
于是李吉祥下車買了捆紅玫瑰。
韓家明住在城郊的一座小山上,一直往城市外圍開,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這只是他的一處居所,但只要能回來他都會回來過夜。
冬天的山裏只有風聲,偶爾會掉下幾根枯枝。遠離人家,擡眼是廣袤的夜空,盤山公路的路燈亮得恰到好處,只柔和的包裹着山路,因此所有的星辰都十分清晰,甚至可以看到它們在緩慢流動。竟然有種隔世之感。
韓家明在山間的這個家并不算是山間別墅,紅磚外牆小洋房,更像是走文藝路線的民宿。但是房子前面是一片整齊的草地,下面是一石潭水。
李吉祥把車停在盤山公路邊上,拿過花跟韓家明走。
房子上下兩層窗戶都透過暖黃色的燈,這讓人聯想到童話故事裏阿爾卑斯山脈上的小木屋。
韓家明養了兩條大金毛,非常機靈,認清是韓家明以後也沒有叫吠,而是搖着尾巴跟圍到韓家明跟前。
打開門,門頂的鈴铛輕輕地響了一下,迎出來一個矮小的老婆婆。
韓家明低聲問:“她睡了嗎?”
老婆婆也輕聲說:“今天有吃飯,還沒睡。”
韓家明又說:“謝謝,您也早點睡吧,我去換身衣服再去看她。”說完聞了聞衣袖,笑了出來:“臭。”
李吉祥也把西裝外套脫了挂在衣架上。
一樓的房間中間擺了一架古典鋼琴,牆上挂了一排不同型號的尤克裏裏和吉他,展櫃裏也放着笛子和小提琴,都拭擦得十分幹淨。
樂器堆旁邊擺了一張床,柔軟整潔,放了幾只大大小小的熊布偶,這是個女孩子的房間。
落地窗正對大草坪,旁邊的輪椅上坐了一個人。
女孩戴着帽子,穿了一件寬大的睡裙,因為長期使用激素類藥物而導致身材雍腫,特別是雙腿,血管突出,已經腫成了一圈。
帽子下的一張臉灰白憔悴,目光呆滞,似乎動作也十分不協調。!
李吉祥蹲下身去,從那捆紅玫瑰裏抽出一枝,放到女孩手上,女孩的手松垮垮的拿着花,半晌才對李吉祥呲了下牙,李吉祥也對她笑,然後對韓家明比了個手勢,拿着花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就站在門口,看韓家明從旁邊拿起一個小提琴,拉出第一個音符。
輪椅上的身影突然抽搐了起來,捉着扶手,用極尖的聲音叫道:“是我自己寫的曲子,我沒有抄襲,我沒有抄襲,我沒有抄襲!”
韓家明馬上握着她的手,額頭抵着女孩的帽子邊緣,低聲說:“你沒有抄襲,他們都知道你沒有抄襲。”
女孩的氣息才漸漸平穩,慢慢地搖了下頭。
韓家明輕輕拍了一下女孩的帽子,站起來,拉出一段完整的樂曲。
這是一段溫馨歡快的音樂,女孩聽着,也跟着唱了起來,沒有歌詞,整段都是“啦啦啦啦啦啦~”
那是非常透亮的聲音,唱着唱着,女孩閉上嘴,已是淚流滿臉。
韓家明喂她吃了藥,擦幹淨臉,扶着她上床。在藥物的作用下,女孩很快就睡過去了。韓家明這才關燈掩門離開。
李吉祥和韓家明站到屋檐下,腳邊趴着兩條大金毛。
李吉祥說:“剛剛那首曲子,很好聽。”
韓家明顯得有點害羞:“我們念高中早戀,上晚自修的時候傳着紙條寫出來的,斷斷續續續改了一個月,詞填了好幾版,都不滿意,她說先放着吧,等以後等當了作曲家,我當了小提琴家,才把詞寫上。後來她大學真的念音樂去了,而我卻出國念了些雜七雜八的。到現在都沒有把詞填上去。”
韓家明笑着說:“她從前就是個特別好勝的人。”
李吉祥也笑了笑,搓搓手,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緩緩吸了一大口寒氣,才說說:“最近你在帶孫舟玩風投嗎?你想套牢他的錢?小心不要踩過法律的邊界啊。”
韓家明說:“我豈止想弄掉他的身家,我還想殺了他。”
可是接着又搖頭:“他的性命對我來說沒用,殺了他小殷也不會好起來,我只是想要一份澄清,一個公理而已。”
說着竟然一陣咽哽。
“我那個時候居然不在她身邊。”
李吉祥握着拳頭,又慢慢松了力,也是思緒萬千。
韓家明問:“你呢?”
李吉祥沉思片刻,冷靜地說:“今年也給北江遷出來的原村民安排了體檢,已經是第五年的體檢報告了。大家大體上都是健康的,沒出現統一的病症,但有幾位老人家已經因為心腦血管疾病過世了。
可惜我行動得太遲,沒有及時取回紙廠附近的土壤、流水和植物去檢測是不是真的受到污染,雖然這些年在紙廠舊址,每年的檢測結果都沒超标,但恐怕已經沒有說服力了。”
韓家明嘆了口氣:“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放棄,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
李吉祥低低地說了一句:“…加油…”
又看着天空,他是為什麽來到這裏的呢,又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有個女孩子曾經在他耳邊讀了一天的詩:…明日天寒地凍/日短夜長/路遠馬亡…暖如地血…害比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