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嘤
林在福把手伸回來,插在兜裏,面無表情的凝視李吉祥。
李吉祥的灰色羊毛圍巾就挂在林在福的脖子上,林在福也不圈一下,大衣松松誇誇穿着,裏面是件薄款貼身的黑色恤衫,穿的牛仔褲就是昨晚的那條。
可能大冬天出門沒穿拖鞋已經是件很值得表揚的事了。
李吉祥本來覺得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吧,但看到林在福已經開始在抖腿了,明顯已經冷的不行,只好提醒道:“圍巾,包嚴實”。
林在福看到李吉祥也就是白襯衫外面套了件風衣,于是感到不滿:“李先生,您也穿得不多啊,一把年紀的,就不怕得風濕骨痛?”
事實上李吉祥過完年才26歲,但對比起林在福還沒到法定結婚标準的年齡,的确年紀大了。
李吉祥覺得這話十分好笑。
于是湊到他面前,得意地笑了出來:“我是不是風濕骨痛難道你還不了解嗎?”,表情是如此的不可抗拒。
說着開始解風衣扣子。把裏面的衣服一層一層翻給林在福看。
白色襯衣下是一件灰色的羊毛毛衣。
再翻開羊毛毛衣下擺,露出一件灰色的保暖內衣,毛衣裏襯貼了一排暖寶寶。
翻開保暖內衣,保暖內衣內襯是一層厚厚的毛,可能還是大媽熱銷款的。
裏面才是一件白色的打底衫,還束到了褲子裏。
可能下半身也是這個配置。
“林在福,滿意你看到的嗎”。李吉祥用威脅一樣的語氣對林在福說,說着用下巴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圍巾。
林在福只能把脖子包住。
Advertisement
“蹲下來,給你打個結”。
林在福撇了撇嘴,但也只能彎下腰。
李吉祥繞到他身後,窸窸窣窣的弄着,他感到自己的下半邊臉全被包起來了,這條圍巾全是李吉祥沐浴露的味道。
林在福突然感到脊椎到屁股那裏涼嗖嗖的。他的大衣下擺被掀起來了。
“不要。”林在福莫名其妙的嬌羞道,“李先生,請您不要這樣,街上人多。”
李吉祥在林在福的腰子上也貼了一圈暖寶寶,“現在還冷嗎?以後出門要多穿點。衣服不記得穿,還記得穿靴子,靴子還帶跟。嗯?”
李吉祥說吸煙有害健康。所以林在福只能戒煙,要不然現在他肯定要叼着煙在大街上做亞洲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李先生,我趕着出門呢。我來晚一步您怕不是都要上明天娛樂報紙的版頭了,又男又女,還嘴對嘴喂酒。呵”
“以後還敢出來玩嗎?呵”林在福越想越生氣,直接上手蓋住李吉祥的臉,揉了幾圈。
“還是說,我滿足不了你?”
李吉祥聽得明明白白,臉一下子紅到後耳根,他狠狠捉住林在福的手,嚴肅地說:“你什麽時候對我的事這麽感興趣了,嗯?你只要乖乖躺在家裏就好了。你,現在應該好好學習,将來為社會做貢獻,發光發熱。不要想娛樂圈的那一套。”
林在福聽到這句話,別過臉去,眼睛也濕了,氣若游絲地說:“李先生,我以前是當過模特,是爬過您的床,但自從跟了您,哪一天不是安安分分的。而且再怎麽說,我也沒有坐您腿上給您喂酒。”說着遞了一個小眼神觀察李吉祥的反應。
李吉祥一下子手足無措了。
“嘤。”
林在福嘤了出來。
李吉祥側過身去要看林在福的臉,林在福不給看,總是轉過身去。然後李吉祥足足繞住林在福轉了四圈。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今天約我出來的孫老板是影視公司的,他為了向我表達感謝,送新人給我玩,而新人則通過出賣肉體來獲得利益,我認為這種做法不好,你不要學”。
雖然已經學過了。
“我懷疑今天有一名未成年男性,不具有獨立的社會活動能力,迫于生存壓力卷進□□交易。但這種事也說不清,我留了個聯系方式,希望能幫助他。”
李吉祥只好耐心的解釋。
“就是坐您腿上的那個?”
“就是坐我腿上的那個。”
林在福眼淚說收就收,沒事一樣把頭伸出來,雖然被李吉祥裹成粽子,但俨然又是五官冷峻的歐美風模特,兩條大長腿一拐,走路帶風。
其實他的長相介乎于粗看是混血和細看又不是混血之間。據說是德牧混哈士奇再混秋田犬再混柴犬再混中國田園犬,家系比較複雜。
“李先生,請問您今晚還來我這裏嗎?”
一星期七天,李吉祥幾乎八天都在加班,住公司的,吃公司的。特別現在是年末,簡直是地獄。
連軸轉了好幾個星期,李吉祥發現這一點也不養生,随之竟然産生了消極怠工的心理:反正我是老板,不用這麽拼的,再說我天天加班,會給員工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壓力,反而會降低效率,不利于可持續發展。
于是這個星期入黑了就往林在福那裏跑。
“來的,來的。”李吉祥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賤虧虧的笑容,用誘惑又沙啞的聲音說:“昨晚你做得不錯,今天繼續。”
林在福想到昨天從沙發到床上的情景,不由得一個激靈,內心感到又害怕又抗拒。
今天是不能繼續了,身上的酸痛還沒好。只好轉移話題:“李先生,我先陪你去吃點東西吧,您剛剛喝了點酒,需要壓一壓胃。”
“我出門的時候不是煲了雞湯嘛,你關了嗎,我回去再開就好了”。
回到家。
李吉祥指着廚房天花板上貼着的那只雞爪子,又指了指地板上的一灘油水,而竈頭上濺着的湯渣渣,李吉祥連看都不想看。
“炸了?”李吉祥黑着臉說,“你真的沒動過?”
林在福吧唧了一下嘴,說:“我聽到高壓鍋響之後,不知道該怎麽辦,按又按不好,就輕輕的,敲了一下”。
李吉祥沒有說話,他很冷靜,開始思考起家用電器的質量與保修問題,并記下了家長不在家不能用高壓鍋這一條注意事項。
等李吉祥掃了渣渣,又分別用清水,洗潔精狠狠搓了一遍,準備地板打層蠟。
至于雞爪子真的沒辦法,只能明天喊人來重新扇灰,塗牆漆。
李吉祥很累了,又累,又餓,又困,雖然喝酒的時候都挑果酒喝,但胃還是反酸,腦子有點脹。
他突然想到林在福淩亂的房間,瞬間放棄要打蠟的決定。
林在福是服裝設計專業的,房間都是人臺版型和材料,平時就是刨個坑睡裏面的。
他從廚房出來,發現林在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茶幾上放着一碗方便面,還冒着熱氣。
李吉祥兩眼一黑,躺下了。
把自己團了起來。
林在福發現李吉祥總是喜歡把自己團起來。
李吉祥最喜歡呆的地方是陽臺的木椅子上,木椅子有扶手,他靠着扶手團起來。
睡覺的時候也喜歡縮到床頭櫃的角落裏團起來。
坐久了雙腿也會不自覺的屈到胸前,團起來。
也許給個籃子就能團在籃子裏,給個碗就能團在碗裏。像只貓。
有一次林在福對李吉祥說:“李先生,請問您是章魚嗎,這麽能縮”。
其實他是真心想覺得李吉祥像貓,想給他買個貓窩。
而且真的這樣做了。
他在網上定了個貓籃子。
“老板,有沒有1.5x1的規格啊?”。
“親~,我們最高的規格是0.25平方米的,請問你家的貓是什麽貓呢,我們可以給親看看哦。”
“我家貓比一般的品種大一點,就要1.5平方米的。”
“親,這個,要訂造哦,價格會比較高哦。”
“可以”。
林在福悄悄拆了快遞,把印着小咪寵物店的快遞單子燒了。然後在給貓籃子鋪了一層空調被,是灰色的,然後他等李吉祥回來,視線漂移,對他說:“這個送您,以後可以坐這裏面。”
夏天的時候是空調被,天涼了林在福會把芯兒換成棉的。
按一般的做法,還需要在旁邊擺盆貓砂。
但林在福沒敢擺貓砂。
只敢擺盆盆奶。
花金主的錢給金主買貓砂,不敢想。
最近他還定了個碗,真正的大瓷碗,碗的柄圖是小魚幹,打算讓李吉祥換着團。
李吉祥現在就躺在那個籃子裏,身子陷了進去,兩腳丫露在外面,閉着眼睛,可是肯定沒睡着。
李吉祥的眼睫毛長得很奇怪。越到眼尾越長,像鳥尾巴的翎羽,睜開眼睛的時候會輕飄飄地揚起來一點,把杏核一樣的眼睛拉出一個奇異的弧度。李吉祥嘴角天生稍稍有點翹,安靜的時候好像總是很幸福的樣子。
林在福悄咪咪盯着,覺得李吉祥長得很溫柔,就像他的內心一樣。
林在福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李先生,放久了面就要成糊了。”
李吉祥還在躺着,蹬了一下腿,作最後的掙紮。
林在福委屈地說:“李先生,對不起,是我多事了。別的姐妹們…”
李吉祥:“?”
林在福:“別的姐妹家的金主要吃飯的時候都是一個直升機橫跨太平洋到他名下的海島上切牛排的。”
“不像我,給李先生泡面的時候還記得不放調料包。哼~”
李吉祥迫于無奈,面無表情的爬起來,他臉上已經趴出一個紅印子了,甚至産生了把婊裏婊氣的林在福灌成水泥柱一個直升機運到太平洋沉海的犯罪思想。
可是他是一個理智且成熟的男人。只能爬到沙發上去吃方便面。
林在福在沙發上也放了墊子,網紅款,土司面包型的,據說能吸貓。
李吉祥果然自覺的窩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