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聖僧懷中女妖精(九)
和尚不是什麽都不懂,十幾歲少年少女的春情湧動是正常的, 他知道。
正當溯懷如坐針氈, 懷疑自己夜守宿淼的行為是否正确,甚至打算起身離開時,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腳步虛浮輕柔,且淩亂無序, 聽着像是鬼祟之人, 溯懷微微眯眼,偏頭判斷了下,來人約有四五人左右。
他重新坐回了房梁之上, 隐匿呼吸, 無聲地潛藏在黑暗裏。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門扉開啓,五個閹奴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輕手輕腳地朝房內的床榻走去。
他們一邊走一邊脫衣服, 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的,從黑影中走出來, 姣好的臉蛋在月光下顯現出來,五雙眼睛同時盯住床上的人影,像是盯上了一塊嫩肉一般。
溯懷瞪大眼, 幾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群人是要做什麽, 他們竟然想魅惑長公主,這群……無廉恥的牲畜!
溯懷怒不可遏,看着他們接近宿淼床榻的動作, 就如同看着一群可恥肮髒的盜賊妄圖去接近一塊雪糯潔白的甜糕,刺得眼睛發痛,怒火蹭蹭地湧了上來。
那五個人剛邁進房門一步,還沒待擺好妖嬈姿勢,就被眼前突然從天而降的人給吓了一跳。
“你、你是誰?”
溯懷眼眸冷厲地掃着他們,如一座大山一般牢牢攔在他們與宿淼之間,雖然一身僧衣,面上的表情卻狠厲得連一絲人性也無,更別說佛性。
“妖……妖僧?”這五人雖然在勾欄裏學了不少勾人玩意兒,但是正經的世面卻沒見過多少,見到一個人憑空在黑夜中出現,容貌又是絕世之姿,自然第一反應聯想到妖。
這妖緩緩啓唇了,低聲沉問:“你們來這,做什麽?”
如若他們仔細去聽,就會發現,這句問話聲音咬字沉緩,就如同一柄刀在木枝上磋磨,一旦回答得不好,就會狠狠一刀下去,結束他們的性命。
只可惜這五人吓得兩股戰戰,哪裏還有什麽神智去思考,只當眼前人是妖,能讀懂自己的心思,敢說一句謊話,便會招致可怕的懲罰,于是七嘴八舌地,将自己的來歷目的倒了個幹幹淨淨。
“這女子中了寒毒,若不配以我們的媚術,定會□□焚身而死!我等、我等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請妖僧大人饒我們一命!”
“饒命?”溯懷重複問了一句,然後低低笑了,手臂揮起,一道勁氣從空中劃過,五人瞪大眼睛,齊齊覺得身下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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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一看,一片涼拌黃瓜輕飄飄落在地上,他們下褥漸漸浸出血跡,痛感漸漸蘇醒,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麽。
“啊——”慘叫聲方出口,溯懷已從桌上擺涼拌黃瓜的碟子旁抓了一把黃豆撒去,點住所有人啞穴,任由他們無聲地痛得倒地翻滾。
溯懷眸中隐隐有着深沉血色,神情全不似一個悲天憫人的聖僧。
他似是嫌棄這些人在地上不斷倒騰模樣難看,且難免撞到桌角,會驚擾到別人,溯懷轉身,輕輕靠近床邊,确認宿淼睡顏依舊恬靜,便小心翼翼從床上抱起宿淼,足尖輕點,摟着人飛出窗外,躍上樹梢,一路疾馳而去,消失在月色下。
宿淼醒來時,只覺口幹舌燥,昨夜似乎做了許多不堪入目的夢,她揉揉腦袋,正要坐起來,卻突然發現,自己躺在了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周遭是簡陋的牆壁,古樸的桌椅,已經輕薄素淡的被褥。
溯懷的院子?
宿淼轉頭四顧,在床頭看見一個熟悉身影。
溯懷正盤坐雙手合十,額上微微滲出汗意,面色也有些蒼白,長睫微顫,似乎在做着劇烈的掙紮。
宿淼有些訝異,不知他身上發生了什麽,難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這和尚做了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所以才會在這裏乞求贖罪?
宿淼心中蓄起擔憂,小心地碰了他一下,盡量平靜地問:“溯懷?我、我怎麽在這兒?”
溯懷緩緩睜開眼。
一雙深烏的眸子,裏面蘊含着看不透的情緒,仍然如之前一般深凝專注,卻又似乎多了些什麽。
溯懷與她對視,淺淺勾起唇角一笑:“昨晚你險些遭人暗算,那裏不安全,我便把你帶回來了。”
宿淼皺眉,直覺有些不對:“暗算?”
溯懷将昨晚之事與她說了一遍。
宿淼先是驚愕地瞪大雙眸:“什、什麽,你說,有人想要……輕薄我,于是,你把他們,咳,作案工具,切了?”
溯懷偏開頭,點點頭,長睫如脆弱蝶翼顫了顫。
原來如此,原來溯懷為了保護她,動手傷人了,這呆和尚估計轉不過彎來,才會連夜打坐,只為忏悔。
宿淼有幾分心疼,可想到那些被割掉第三條腿的作惡之人,又有些想笑,轉移話題地問:“那,那他們人呢?”
溯懷蹙起眉,沉默半晌後,不确定道:“大概……還在那兒吧。”
意思就是沒有人管咯?
那可真是十分凄涼,宿淼忍不住抿唇想笑,又怕悲天憫人的和尚見到自己的表情覺得不适,連忙用輕咳掩飾:“嗯。嗯。謝謝。”
溯懷眉心皺得更深。他不願意聽見宿淼對他道謝,更何況,此時他多少也有些心虛。
溯懷幹澀開口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
“怪我自作主張。怪我留在你房中。怪我讓他們的血,弄髒了你的屋子。”
宿淼美目沉了沉,擺擺手道:“不是你的錯。他們既然進得來,就說明那間屋子已經髒了。若不是你,我又會是什麽結果?我只慶幸你在。”
她思索着,究竟是誰要加害自己,又是什麽目的,通過什麽途徑。
溯懷的神色很明顯地放松了,沉郁一掃而空。
他十分自在地站了起來,回身朝宿淼伸手,扶她下床。
他的姿勢翩翩公子溫潤無雙,這男人的氣質還真是十分多變,即便是光頭也如此迷人。宿淼有些臉紅地伸出手與他握住,被他帶下床去,動作間忽然察覺腰間發軟,雙腿也有些酸疼。
她疑惑地看向溯懷求證,昨晚還發生了什麽?
溯懷輕咳一聲,面上沒有什麽表情,耳根卻通紅發熱,說道:“你昨晚……因那寒毒影響,十分黏人,不摟着腰,不肯睡床。”
這真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宿淼暗嘆,原來自己無意識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更嬌蠻。她點點頭,又問:“那我的腿……”
“……盤在我腰上,一整晚。”
宿淼聽了都臉紅!
她雙眸不由自主瞪大,走出房門時都有些同手同腳,溯懷跟在後面看着她背影,唇邊溢出一抹寵溺笑意。
他眸色深沉,不再如從前一般天真,如若昨晚那事再度重來,他一定不會只割傷他們,而是會将那些不要臉的歹徒置之死地,就算這違背了佛祖的慈悲。
少年時被追殺至絕境,他都能始終忍住不對敵人下死手,但是若宿淼的安危受到威脅,他絕不會有半分心慈手軟。兩相對比,他早已看明自己的心,于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是宿淼,比信仰更堅定的,亦是她。
溯懷深深地凝視着宿淼的背影,提步追上。
朝顏天還未亮便醒來,想到自己昨晚的籌謀,勾起唇角笑了。
她先去了下人房,見房內空空,還一個人都沒有回來,便知道自己昨晚的計謀得逞,喜不自勝,立刻提步去了黎青所住的寝殿。
“殿下!”朝顏禀報道,“妾聽聞,昨晚長公主已經回來了。”
黎青正在穿戴衣物,聞言漫不經心道:“回來便回來了,待會兒去見一面就行了。”
“可是,妾聽說,那位長公主房中出現了髒污之事。”
黎青動作一頓,鷹眸微眯,看向朝顏。
朝顏心中一喜,假作防備周圍之态,湊上前去靠在黎青耳邊,小聲說了一番。
黎青面色越來越黑沉,簡直是不堪卒聽,直聽到最後一句,氣得一把捏碎了身邊的茶盞。
“孤就說,什麽解藥,需要一個長公主親自去尋,原來竟是淫毒!哼,莫不是尋解藥只是借口,拖延着孤罷了!這大明朝,肮髒至此,竟還想将一個劣跡斑斑的狗屁公主塞給孤,與五名男子颠鸾倒鳳,這種惡心的東西……”
黎青罵個不停,顯然是被惡心得不輕。
朝顏在一旁淺淺勾唇,她對于男人的心思拿捏得很準,他們允許自己風流花心,甚至還推崇此舉,但是一旦這種行為換到女人身上,他們就會厭憎不已,并想出各種辦法招數致那女人于死地。
朝顏上上輩子便受足了這樣的苦頭,因此也就很清楚要怎麽對付一個女人,那個代死的替身,很快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獨自一人時,朝顏暢快地笑了出來,她終于擺脫了悲慘的命運!
黎青怒氣沖沖,但他仍有理智,這種事情只是道聽途說,雖是自己身邊的小妾遞上來的消息,但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因此黎青并沒有直接發怒,而是再次去拜會了帝後,并提及長公主的所在。
皇後掩唇笑道:“哎呀,這孩子,昨日回來之後,我便催她與你相見,可她卻推說舟車勞頓,要好好休息之後再會見,想必也是着重要給未來夫君留下一個最好看的第一面吧。放心,我這就叫人去請,你再等等。”
她調侃着自己眼中的一對小夫妻,卻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說辭在黎青眼中只是拖延時間的借口,簡直就是坐實了那個謠言。
黎青越聽,眸色中的嘲諷就越深,心想等會兒見了人,必要立刻揭穿她,一舉雪恥。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堅果好吃?、莓貓它沒貓灌溉的營養液!啵啵!
哎,最近禁閉關久了,我爸媽越來越恩愛了,我媽看我越來越不順眼了,果然娃養大了就是用來扔的……(手動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