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修仙世界養成狼崽(十四)
宿淼醒來時,就見一雙眼睛溫順地望着她。狼頭搭在爪子上,見她醒來,高興地拍拍尾巴,喉嚨裏發出愉悅的嗚嗚聲。
宿淼伸手揉了揉它。
對于人類,她難以不信任,但對于這小家夥,她則是難以抵擋。
宿淼起身,雪狼便跟着跳下床,大白尾巴在身後晃了晃。他作為一頭狼,卻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搖尾巴,用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對宿淼示好。
宿淼敏銳地察覺到房間裏有什麽東西不對勁。
窗臺上停了一只紙疊的尖嘴鶴,爪子上像是抓着什麽東西。
宿淼伸手過去拿,那只紙鶴一拍翅膀,嘎嘎兩句,竟用幹澀嗓音口吐人言:“這是峰主之令,請立即執行。”
旋即,紙鶴化作青煙消失,只留下一卷紙條。
宿淼展開,紙條上寫着一句話,并蓋了參陽真人的印章,在竹靈峰,見這印章就意味着不能抗拒。
剛回來就找她的麻煩麽?
宿淼冷笑一聲,将紙條攥在手心,往外走去。
裙擺被什麽東西牽扯了下,宿淼低頭看,發現是小狼咬着她的裙擺,想往回拉。
宿淼搖搖頭,沖他笑笑:“不會有事的,我很快就回來。”
雪狼松開犬齒,繞到宿淼身前,并不擋她的去路,只是親昵地在她腳邊打轉。
宿淼挑眉:“你想和我一起去?”
雪狼擡起腦袋沖她哈氣,傻兮兮地吐着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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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淼眼中滿是興味。
自從上次她去參加宗門大比,将雪狼獨自留在家中兩日未歸後,雪狼氣得差點把屋子給拆了,不過他似乎也學會了分辨宿淼出門是要出遠門,還是只是在門口轉轉。
如果察覺她是去辦事,或許要耽誤一陣子才會回來,雪狼就一定也要跟着去。
這小狼,似乎是比尋常靈獸還要聰穎不少。
宿淼沒再多說,算是默認了,一人一狼往山中走去。
參陽真人送來的紙條上,要求宿淼以大師姐之職,即刻去山間逡巡,駐守十日,以防寒冬之時,有野獸作亂。
這是苦差事,以往都是各弟子結伴前行,輪流駐守,不知參陽真人如何說服了宗主,将規定私自改成了讓宿淼獨自一人前去。
純粹給她找苦頭吃罷了。
宿淼知道,那天當着宗主的面下了參陽真人的臉子,不僅是對參陽真人的打擊,其實也是打了宗主的臉。
畢竟,參陽真人雖然“不務正業”,對弟子們不管不顧,但是他所做的一切,還是在替悟愆煙做事,是在為悟愆煙效力。
宿淼對參陽真人不滿,悟愆煙也很有可能會覺得宿淼就是對他不滿。
因此盡管悟愆煙将參陽真人貶了回來,表面上是有些斥責,警告參陽真人不要忘本,但實際上,他并沒有真的對參陽真人不滿,這一點,從他對參陽真人如今的所作所為并不幹涉,便可看得出來。
僅僅是告狀,絕對無法對參陽真人造成根本性的動搖。
宿淼不想再看到參陽真人,就要讓他從這個竹靈峰徹底消失,讓竹靈峰上再也沒有他的位置。
如何讓他消失?自然,是取而代之。
對悟愆煙來說,他如果有了更得力的下屬,更好利用的人,還會在乎與參陽真人那點淺薄的情誼?
參陽真人沒了靠山,又能如何立足?
宿淼有了一絲期待。
雪狼披着厚厚的毛,并不畏寒,進了山中,偌大的山林北北只有他與宿淼存在,目之所及,除了雪景,便是宿淼的身影,雪狼莫名高興至極,比在家中更加撒歡,不斷地蹦噠,到處嗅聞,跑一陣子又立刻折返,牢牢守着與宿淼的距離。
宿淼帶着他将整座山逡巡了一遍,找了一處避風的洞穴坐下來歇息,打開內視檢查儲物格,已經增長到了五十多格,最近宿淼煉制出的食氣,也愈發精純,相當于以前的十倍。
而且,不知是不是修這個美食道的無意收獲,宿淼發現,她不再需要在做吃食時導入靈氣,只要是經過她手的食材,烹饪過後,都會自動轉化一道食氣,歸入宿淼的內視儲物格中。
這倒是挺方便,可以多加利用。
宿淼正思索着,忽然覺得臉頰上一陣涼意,原來是被忽視許久的雪狼在雪堆裏滾了一圈,拱起軟雪蹭到了宿淼的臉上。
見到宿淼回神看他,雪狼嘿了一聲,狼瞳中似乎閃過笑意,兩只爪子搭上來,讨好地把肉墊塞進宿淼手裏,伸出舌頭将宿淼臉上的殘雪一一舔幹淨。
雪狼哈着氣,确實是瞬間就驅趕了雪的冰涼,但是帶着倒刺的軟舌舔在臉上,總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宿淼忍了忍,終究覺得不太對勁,縮着身子躲開,推走雪狼的大腦袋:“夠了。”
總覺得麻麻的癢癢的,有種坐不穩的感覺。
雪狼哈出一陣白霧,又撒歡地撲打着那陣白霧,自己和自己玩鬧起來。
看着他那傻樣,宿淼擦了擦臉頰上的口水,剛剛莫名閃過慌亂的心底又平靜下來。
三日後,大雪封山。
宿淼在洞穴裏生了火,十分溫暖,每日巡查一遍後就躺着玩狼睡覺,翌日早上再起來,與尋常日子也沒什麽區別。
可這天早上醒來,卻發現洞口已經完全被積雪堆滿,一絲光也透不進來。
宿淼微微蹙眉,直覺不好,起身站了起來。雪狼也不像往常一樣悠閑地趴在身側,而是弓起脊背,四處逡巡着。
一陣風從不知何處漏了進來,瞬間吹滅了原本就已燃至盡頭的火焰。
黑暗鋪天蓋地,宿淼眼前模糊了一下,“砰咚”一聲,仿佛心髒快要在喉嚨□□炸,腳下都有些站立不穩。
“嗚!”雪狼不知是否察覺了宿淼的不對勁,跑到她腳邊來,用溫暖的腹部貼着她的小腿,擡起頭擔憂地望着她。
狼眼在黑暗中亦能視物,他清晰地看見宿淼額邊冒出的汗珠,擔憂得整只狼都快瘋了。
“我沒事……”宿淼咬牙忍着身體內仿佛五髒六腑都被卷在一起的嘔吐感,她知道,這是這具身體的反應和記憶。
她不怕黑,怕黑的人是原主,黑暗令原主自動回憶起在屍海中求生的幼年,那一幕幕慘烈的記憶從宿淼腦海中閃過,等她咬牙熬過這份痛楚,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眼眶已然發紅。
她原本難以體會原主對參陽真人的依賴,但現在稍微明了了幾分。
對一個慣于承受痛苦的人來說,整潔的衣物和飽腹的食物已然是奢侈,又哪裏會在乎自己是否被利用?
原主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而已,這個願望強烈到了讓她甘願奉獻自由和未來,替參陽真人當一輩子的墊腳石。
多年的修行生活并未降低半分原主的恐懼,可以見得,參陽真人用這種折磨原主的次數絕對不少,“提醒”着她,她原本應該過什麽樣的日子。
而原主從未将這種痛苦與參陽真人聯想到一起,她從未懷疑過,每一次莫名其妙地風吹燭滅,每一次師弟妹們将她獨自留在黑暗的叢林裏,會是自己師父的手筆。
宿淼捏緊掌心,雙眸怒睜,在黑暗中亦綻放出灼灼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宿淼:我生氣了,參陽真人,你b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