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傍晚正好是納涼的時間，街心公園裏的人很多。
扇着扇子的老頭，正在跳廣場舞的大媽，蹬着三輪車的幼兒，以及散布的孕婦……到處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突然一聲驚呼打破了氣氛：“看！那邊新長出了一個樹枝！”
大家莫名其妙。
活着的樹，當然會長樹枝。不過這人還記錄榕樹的樹枝個數麽？真的是神樹的資深粉絲了……自愧不如。
然而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榕樹發生的詭異變化。
“天哪！”“快看那邊！”“這邊也有！”
在衆目睽睽之下，榕樹各處都在不斷的冒出新的枝丫，葉子從初生的嫩綠，再到成熟的翠綠，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
于此同時，不斷有懸挂的根須從樹枝落到地面，深深紮入泥土之中，長成新的樹苗。
“莫非……是神樹顯靈了？”有位大媽喃喃自語。
“真的是神樹！？這不是看3D電影？活久見！”她的孫女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一位年輕男子滿頭大汗地扶着自己懷孕的媳婦往外走，脫離街心花園的範圍時，對着那些還愣在原地的人吼道：“快跑啊！再不跑難不成要被關在樹籠子裏麽？”
新生的榕樹苗密密麻麻，已經占據了好些人行道，将地面的石板擠碎。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街心公園已經産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供人們落腳的地方不多了。
公園兩邊的街道因為榕樹的變化而堵塞，不少車輛停在附近圍觀，還有人迅速上車離開。
阮霜霜趕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人們從巨大榕樹的籠罩範圍下逃竄的場景。
她隐去身形，跳到樹頂，雙手劃出圓融的曲線，施法将人群順利送出街心公園這片區域，然後設下隔離結界。
對了。
為了人們不要因為此時産生心理陰影，阮霜霜還附送了失憶法術，幫慌亂的人們消除記憶。
做完這些，她便靜靜坐在樹冠之上，閉目用神識探查榕樹的情況。
成精啊……
阮霜霜活了這麽久，卻是頭一次見到真正的成精過程。
C市這一片的靈氣形成巨大的旋渦，源源不斷地往榕樹體內湧去。榕樹的樹幹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生機，每一片濃綠樹葉都在訴說着喜悅的心情。
阮霜霜欣賞了一會兒着難得一見的場面，稍微估摸了一下時間，确定榕樹短時間內完不了事，回家報了個道，等家人睡下才偷溜出來。
直到天将要亮，她才看到榕樹發生了新的變化。
之前因為火災而燒空的樹幹空洞中，靈氣越來越重，最終彙聚出一點瑩瑩綠光。
這點綠光跳躍着，旋轉着，興奮地活潑地往外飛。
然後撞上了阮霜霜之前設下的結界。
小綠光的情緒波動從震驚到炸毛，氣得在空中團團轉，卻也無法逃脫：“是誰！？是誰攔着我？”
“是我。”阮霜霜睜開眼睛，顯出身形，“你這樣出去不妥。”
“什麽不妥？”小小樹靈氣性倒是很大，氣勢洶洶地沖着阮霜霜過來，“你為什麽把我圍起來？是不是嫉妒我有信衆？”
信衆？
阮霜霜愣了愣，明白過來。這榕樹被人供奉，應香火而生，自然知道自己有信衆。
“你找那些信衆做什麽？”她好奇道。
“當然是去幫他們實現……關你什麽事！？”小樹靈突然警惕，“你是誰？”
“無關路人。”
阮霜霜沒想到，這棵榕樹被人拜久了，成精後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要去幫信衆實現願望。
真是愛崗愛業，盡職盡責……
她勸說道：“你剛剛成精，根基尚未穩固，不如在我這結界裏多修行修行。而且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你想象中……”
“外面的世界怎麽樣，我當然知道！本神樹的信衆那麽多，到處都有，他們有什麽話都會跟我說！”樹靈非常嚣張地在阮霜霜面前蹦了幾下，“快放我出去！別多管閑事！”
阮霜霜的面色變冷。
對，她多管閑事。
她最近跟其他人打交道有點多，似乎有些些得意忘形，違背了她一向的原則。
這樹跟她有什麽關系？它愛成精不成精，愛助人不助人，出去吃點虧才好。
走了。
阮霜霜起身，揮手拿回自己之前贈予榕樹的那點靈氣，雙足一點，從樹冠躍上附近的建築物，很快消失不見。
因為她的這一舉動，小小綠光忽明忽滅，不得不縮小了枝葉的範圍，将本體恢複到了之前的原貌，收回了遍布整個公園的枝葉和幼苗，才穩固住境界。
它吃了個虧，猶豫地在結界裏晃了晃，鑽回了樹洞裏。
“師父你看。”陶江遞上自己的手機。
熱搜截圖，上面有熟悉的字眼。
#C市神樹#
#榕樹成精！？#
截圖下面有些評論：
【這特效挺厲害？】
【不是特效，我親眼見過的！】
【樓上做夢見過的吧？】
【因為真的很靈驗啊這東西為什麽這麽火？】
還有一個點擊八百多萬的視頻截圖。
“這個視頻之前點擊上千萬，這幾天已經打不開鏈接了。不過我提前保存了下來。”陶江伸手戳了幾下，調出視頻。
視頻應該是手機拍的，只有短短幾分鐘，卻展現了一棵榕樹化作一片原始森林的過程。
說實話有點像有些生物紀錄片拍攝的那種迅速生長變化的手法，但是很明顯，根本沒有日夜更替，天色都沒怎麽變，一切變化就完成了。
阮霜霜看着手機屏幕，沒太多表情。
劉成湊過來插嘴：“有人說這肯定是電影特效，但是還有自稱是專業人士的網友說，沒有特效制作的痕跡……”
“哼！”阮霜霜推開手機，“不用管它，愛作死作死呗。”
倆徒弟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棵師父本來頗為喜歡的榕樹，怎麽突然失寵了。
緊接着就聽見自家師父冷聲詢問：“你們倆最近功課如何？”
功課啊……
陶江把劉成怼了一下，讓他先上。
鬼修最近修為漲了不少，已經能夠凝聚實體，但是質量還是很輕，直接被陶江撞飛了。
他尴尬地飄回來，聽見師父說：“你修行速度尚可，不用說了。陶江？”
陶江面色一白，緩緩開口：“就……快要煉氣二層了……吧。”
阮霜霜面無表情，沒給出什麽反應，繼續問：“制藥呢？”
陶江連忙從旁邊的櫃子拿出一堆瓶瓶罐罐：“這是最近做好的藥。”
阮霜霜垂眸看去。
都是一模一樣的棕色玻璃瓶，上面貼着白色的标簽，看上去頗為整潔。
“哪裏來的瓶子？你們還有錢買瓶子？”
“嗯……之前您做的生發藥，目前營業額有三千。我們采購了些藥材，又批發了統一的包裝，方便銷售。”陶江解釋。
阮霜霜感到窒息。
她知道這個藥只能賣軟妹幣，不能換靈石；也知道這個是凡人用的藥，修士用不着，也不稀罕；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堂堂如霜仙子的藥賣得如此便宜。
要知道，那一碗藥就能根治脫發問題！這麽靈的藥，怎麽說都不能只賣三千吧？
想想人家植發得花多少錢？成功率又不是百分之百，還需要漫長地等待期。她這個藥到病除的啊！
劉成感覺周圍空氣變冷，突然察覺不對，趕快補充：“師父是這樣的，您做的藥因為太過靈驗，不太像凡間有的東西，因此我們将它分成了三十份，每份稀釋成10瓶，作為一個療程賣出。現在只賣了一個療程出去，賺了三千。”
阮霜霜震驚地望向兩個徒兒的臉。
原來只賣出去了三十分之一，就賺了三千。
怪不得前幾天他們在那裏問，這個藥稀釋了還能不能有效。
“賣給誰了？”她追問道。
“嘿嘿~”劉成昂首挺胸，“我家親戚。讓陶江用朋友圈做宣傳賣出去的。”
“他們那個圈子的，喜歡養生，還特別喜歡轉發朋友圈。等我那表叔頭發長出來了，肯定要回購，然後幫助我們打開銷路。”
微商什麽的好像是蠻流行，但是具體怎麽把東西推銷出去，阮霜霜沒有研究過。
現在互聯網經濟，做銷售的思維都不太一樣了，這個她是真不懂。
阮霜霜又問：“你确定能夠打開銷路？後面的銷售工作要如何進行？”
“現在全是三無産品，後面要辦理正規的手續，以保健品的名義出售。後續開公司還需準備好些事項……”劉成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聽得阮霜霜一愣一愣的。
“我記得，你之前說自己失業……”她覺得這家夥看起來不像是能力有問題，被人炒鱿魚的樣子。
“唉……其實之前也是做到合夥人的位置了，只是公司開了幾年，發現跟的合作者經營理念不一樣，做不下去，所以鬧掰了。”劉成一邊講着自己過去的經歷，一邊偷偷觀察阮霜霜的表情。
本來師父進門的時候看着還行，結果一提到榕樹，周身氣壓就突然下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把話題扯這麽遠，也是為了自家師父看起來不要那麽可怕。
劉成以身犯險，拉着阮霜霜東拉西扯，從最開始的小作坊經營如何開展，到後面怎麽樣拓寬銷路，開拓年輕人的市場，也沒見到她的表情有什麽變化，似乎并沒有為生發藥事業的順利推進而高興一點。
犯愁。
他不知道，阮霜霜其實蠻開心的。
她培養劉成只是順手，卻沒想到自己似乎撿到了個人才，不僅悟性可以，修煉速度快，還很好使喚。
但是，鑒于當師父的她，沒有太聽懂這個家夥在說什麽，為了保持自己高深莫測的形象，阮霜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低頭研究陶江拿過來的藥。
這舉止讓倆徒弟有點膽顫心驚。
陶江生怕師父不高興，小心翼翼地解釋：“你的藥真的太靈了，所以我們這麽做……”
“還有多少個空瓶子？全都拿來。”阮霜霜将一瓶藥打開聞了聞，遞給陶江，“這份可以分成五個療程。”
“這份是七個，這份是十個……這份是三個，你的藥物品質把控不好，還得多練練。”
阮霜霜維持着高冷的形象，把已經做好的藥劑全部分好，又繼續冷淡地盯着陶江制了兩份藥，才地跟兩人告別。
她走後，陶江還沒回過神來：“師父沒罵我的修煉進度慢唉……”
“還不是多虧了我？你個小孩，多跟哥哥我學着點！”劉成得意地撞了一下陶江，結果又把自己撞飛了。
陶江看他這樣，嘿嘿一笑：“師父先收的我，我肯定是大師兄。你別在我面前自稱哥哥。”
“哼~”劉成氣沖沖地飄回來，突然想到什麽，提議道，“我看以後還是盡量別在師父面前提起那棵榕樹，不然師父容易心情不好。”
陶江深以為然：“我看也是。”
師徒三人從此閉口不提榕樹的事情。
不過，有些事情不是想不管就能不管的。
幾天之後，阮霜霜放學回家路上，突然感覺到濃郁的靈氣靠近。
“仙子，我錯了，你救救我啊！”樹靈帶着一身慌亂地氣息，竄到阮霜霜面前，被她用一只手攔住。
“不好意思，我不多管閑事。”阮霜霜冷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這幾天加班，更新拖太久，而且稍微修了修文。
修文不影響閱讀，就是增加了點女主的存在感。
PS：其實我在11點58寫完了，結果打不開網站後臺，硬生生等2020年到了才能發布……
祝大家新年新氣象~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