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飯養你

第54章

同學聚會定在大年初六這天。

聚會內容無非就是吃喝玩樂, 一大群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據說班級白天也有活動, 甄小可沒去。

一則不太熟, 二則……她又不是真打算去參加班級聚會的。

她就為了給甄暖營造點緊張刺激的氣氛。

甄小可搗騰了半天, 就為了在臨出門前被甄暖拉住思想教育一番，也是煞費苦心了。

騷裏騷氣。她自評。

本想着去書房轉一圈, 誰知人就在客廳，正看着電視, 心不在焉的樣子。

為什麽說是心不在焉呢。

一般人看電視總喜歡找舒服的姿勢, 或靠着或躺着, 可暖暖看電視喜歡坐着，還是那種特正兒八經的坐着。

大概是思想習慣使然。她覺得既然是看電視, 那就得認真看。

坐姿端正, 态度認真，像是第一天上課的小學生。

電視開着，她慵懶卧在沙發裏, 手肘撐着腦袋。

明顯在等她。

甄小可屏息走上前。

“收拾好了？”甄暖懶懶瞥她一眼，霎時冷了眼神：“去換身衣服。”

“幹嘛？”甄小可假裝特不樂意, 癟着嘴, 還拱到她身旁, 無意散發着她新擦的香水。

“你不是說你不想去？”不想去還收拾得這麽利索？

“這是禮貌呀。”甄小可俏皮歪了下頭。

其實甄小可這身真沒哪兒過分。

灰白條紋的針織衫，淺藍色修身牛仔褲，很普通的打扮，關鍵在于細節。

上衣很短。

短到……仿佛只要她一走動，那白皙纖瘦的腰肢就能露出頭來。随風拂擺, 勾人心癢。

牛仔褲是簡單款，毫無花哨裝飾。唯一俏皮的設計大概是它的拉鏈安在屁股後頭。

纖腰長腿，一覽無餘。

甄暖抿唇，艱難找了個理由：“穿這麽少，你會冷。”

“喏。”甄小可展示了下手裏搭着的大衣，又故意道：“到時候有暖氣，不冷。”

“行吧。”甄暖妥協。

？？？

就這麽妥協了？

甄小可莫名生出了一種甄暖完全不在乎她的感覺。

不是都說喜歡一個人占有欲會特別強嗎，她怎麽從暖暖身上看不到一星半點。

甄小可起身繞去流理臺倒了杯水，暗中觀察甄暖的表情。

這褲子其實勾臀。

雖然這麽說挺不好意思，但……是真的騷氣滿滿。她自己盯着鏡子都臉紅，怎麽暖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性冷淡？所以腦回路轉不到那塊兒去？

甄小可覺得這可能性最大。

索性放棄了，甄小可披上大衣就要出門，被甄暖拉住手腕：“我送你去。”

“又不遠，坐地鐵幾站就到了。”甄小可還擰着眉，為她的不解風情。

“沒事。”

笑話，她會讓她穿成這樣去擠地鐵？

“真沒事，你別折騰了。”甄小可執意道。

沒想到甄暖比她還執着，直牽着将人往門口帶，嘴裏還念叨着：“不折騰。快結束了打電話，我來接你。”

****

聚會地點在錦豪酒店。

甄小可進門前恰好碰見當年移情戀上她那個男生，簡單打過招呼後，兩人一齊走進包廂。

門推開，屋內的視線如聚光燈打在他們頭頂，或驚訝或疑惑。

甄小可勾唇淺笑了下，側身讓男生先行。

莫名被照顧到的人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連忙退後一步，嘴裏還低語着：“女士優先。”

“哇，你們這是在一起了嗎？”

“卧槽，這也太……”在場的視線又一致挪向另一名女生。

“行了，就別在門口磨蹭了，都過來坐着吧。”

經班長一吆喝，甄小可也不扭捏，兀自走到一張空凳上坐下。

好巧不巧，那男生在她旁邊落座。

甄小可眨眨眼，扯了個還算禮貌的微笑。

心裏卻在嘀咕：搞什麽破爛玩意？他沒聽見剛才那群人怎麽說？

自甄小可一進來，包廂內大半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她身上，或好奇或豔羨，原本還是人群焦點的楊靜舒難免意難平。

她一早就到了，豪車開着，首飾戴着，光鮮亮麗的模樣，引來不少贊羨的目光。

一天下來，焦點都是她。

可甄小可一來，一切都變了。

焦點是她。

她的穿着打扮，她的近況都成了他們熱議的話題，就像剛才注意她一樣。

楊靜舒擡眼看去，眉梢一挑，嘴角些許輕蔑。她抿了口酒，暗想，也沒什麽特別的。

酒菜逐漸上桌，談話聲漸漸小了，話題也轉到最近的煩心事上來，或多或少都與畢業有關。

她想：果然，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包廂內溫度開得高，甄小可坐了會兒覺得熱了，将大衣脫下擱在椅背後頭，挽起兩節衣袖。

這一放一擱之間，引來一聲感嘆。

“天哪，甄小可你這麽瘦！”

說話的是個微胖的女生，圓臉蛋，眼睛閃着光，有些豔羨。

甄小可對她有點印象，笑得一臉真誠：“你也瘦了很多啊。”

“哪有。”她低下頭，羞怯着開心。

“更漂亮了。”她又誇了句。

一來一回，話題再度轉到她身上，圍繞的重點……是漂亮。

“我記得當時有好多人暗戀你呢，是不是？”一女生問。

“既然是暗戀，我又怎麽知道。”甄小可俏皮答。

“哎呀，這不是有目共睹的嘛。”那女生不甘心，指着她身旁的男生：“喏，塗旭峰當年不就抛棄楊靜舒，轉愛上你了。”

……真哪壺不開提哪壺。

甄小可從進包廂就沒和楊靜舒對上過眼神，這下倒是對上了，她挑挑眉，一派淡然。

當年冤枉她搶男朋友的事，她還記得呢。

不過，她不愛惹事。

塗旭峰如今還坐甄小可旁邊仿佛是當年那轟動事件最好的證明，有眼力見的同學識趣将話題轉開，楊靜舒卻暗咬了牙。

一而再再而三被碾壓，怎麽也忍不了了吧。

她不以為然笑笑，秀氣的眉目困窘：“都過去那麽久的事了，你們怎麽還提呢。”

自然而然的，她問起：“甄小可你那麽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來者不善。

甄小可正嚼東西，沒心沒肺‘嗯’了聲：“有。”

“哇，你男朋友是做什麽的？”

欲言又止的模樣，甄小可覺得她應該還想問很多，一口氣答了：“長得不咋樣，沒錢沒勢，也就湊合吧。”

在場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還有人調侃她找的怕不是塗旭峰，只楊靜舒暗自得意了，她疑惑：“啊？怎麽挑來挑去挑了個這樣的？”

甄小可放下碗筷，表情已經不好看了：“對我好就行了吧。”

“也是。”在場的人附和點頭。

可在座某些男生一想到甄小可标準竟然那麽低，心裏又燃起憤恨後悔的小火苗。

當年為何不主動！

****

話不投機半句多。

其他人還在吃得正歡，甄小可已經下桌。修養禮貌讓她不至于走得太早，窩在沙發裏和吳歆葉發微信。

可可可可愛啊：同學聚會是噩夢，【驚恐】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情況吳歆葉基本都能猜到，具體也不問，只問她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一片小葉子：怎麽樣？有沒有給自己長臉？

可可可可愛啊：長啥臉？沒興趣。

一片小葉子：那打臉呢。

可可可可愛啊：……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和吳歆葉聊天不費腦細胞，甄小可也不專注，耳朵邊便總有些談話聲竄進來。

都是快畢業的大學生，煩事都是工作。

甄小可對此深有同感，論文寫得七七八八，她下學期也得找工作了。

一想到這件事就煩，鄭晟那科技公司期間聯系過她好幾次，明明她已經明确拒絕過了。

“靜舒就好啊，都不用愁，畢竟找了個那麽好的男朋友。”有人不失豔羨的說。

甄小可側耳過去，為她陡然騰起的某些複雜小情緒。

找了個好男朋友？那怪不得剛才要問她了。

“還好吧，他也就是對我比較好。”楊靜舒笑笑，眼神不知不覺飄到甄小可這邊。

聲音好像變大了。

這是甄小可的第一感覺。

第二感覺：關她什麽事。

甄小可又将注意力轉到吳歆葉新發過來的消息上，有些無語，暗翻了個白眼。

吳歆葉一直撺掇她去長臉。

她一沒錢二沒對她好的男朋友，拿什麽去長臉？

甄小可依樣回了。

吳歆葉回得很耿直：你那張臉，就能長臉。

大概是坐着實在太無聊，甄小可給暖暖發了要回家的短信。等待的途中，重新回到桌上。

“手機不好玩，你們在說什麽？”她無奈聳聳肩，将手機放在一旁，一臉好奇。

“正講到靜舒她男朋友呢。”有人提醒了聲。

“話說我們這頓得多少錢啊，真的全免嗎？”

“那能有假？靜舒都說了，他男朋友就是這酒店的老板。”

“那錢也不少吧……不然我們湊湊算了。”

楊靜舒淺笑道：“不用了，他知道我要班聚，特地說把地點選在這兒，這樣他也放心。他呀，就知道擔心我。”

“他對你可真好。”不知是誰感慨了一句，頓時哇聲一片。

甄小可左右瞥了瞥，跟風說了一聲：“哇，真是羨慕你。”

楊靜舒最得意甄小可的那句，淡笑道：“也沒什麽好羨慕的。”

“羨慕羨慕。”她小雞啄米似得點頭。

既然是來聽故事的嘛，就算沒錢也得捧個人場啊。

似乎是怕甄小可不知道，有人又将楊靜舒為她做的事都給她說了一遍。

又是買包又是送車的，相當豪氣了。

甄小可卻想到了甄暖，包也不買，車也不送，就會甩卡，最後還被她甩回去了。

這就是差距。

“真好。”甄小可相當走心的評價。

而重新被捧為主人公的楊靜舒得意笑笑，享受這刻的虛榮。

甄小可就算長得漂亮又如何，還不是得羨慕她。

手機突然響起，甄小可一看，起身告辭：“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等會兒還有活動呢。”班長阻攔。

甄小可無奈笑笑：“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點事，必須得走了，何況她也來接我了。”

坐過來後，她其實不想這麽早走。

她本意是過來長自己臉的，可這臉全長在楊靜舒上了，她郁悶啊。

“你男朋友來接你了嗎？”嘈雜聲中，楊靜舒突地問了句。

甄小可急着想走，随便應了聲：“嗯。”

“正好，我們也走吧。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換下個場子。”

一群人浩浩蕩蕩往酒店門口走。

明明該換場子的人一個都沒走，陪着甄小可一起等所謂的男朋友，以楊靜舒為首。

“……”她覺得楊靜舒肯定是恨上她了，為她當初‘搶’她男朋友的事。

不然哪至于這麽上綱上線和她做比較，這都快到瘋魔化的地步了。

酒店門口漸駛來一輛車，甄暖按了下喇叭，甄小可緊了緊大衣，笑着揮手：“那我就先走了。”

“噢，大衆。”楊靜舒簡短評價，話裏話外都是這車不怎麽樣的意思。

“……”忍了一晚上，甄小可實在忍不下去了。

她頓步，轉身笑得妩媚：“嗯，沒辦法，她最近偏好這款。”

她暗說車很多，可沒啥人信。

都說男朋友沒錢沒勢很湊合了，這不明顯是虛張聲勢嘛。

顯然楊靜舒也這麽想：“大衆……挺好的。”後面那聲似乎還帶了輕蔑的笑。

“湊合吧。”甄小可癟癟嘴，傲慢評價。

等車轉彎露出車屁股，又有人驚了。

“操，大衆輝騰！”

暗中駛來的車只露個前半身，他們還以為那就是輛普通大衆，沒放在心上。

莫名想起甄小可那句湊合……

已經走遠的甄小可自然不知道她的形象已經如此高大上，和甄暖笑着說她車的事。

“我同學都說你這車不咋樣呢。”

甄暖愣了愣，捉摸不透甄小可是啥想法，模棱兩可地問：“也還湊合吧？”

她沒覺得差啊。

所以甄小可那話的意思是嫌她給她丢人？

“我那同學開寶馬呢，她男朋友送的。”

這意思是……

甄暖瞥她一眼，嚴肅批評：“你要知道物質攀比不……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買，沒必要羨慕她。”話到一半還是轉了彎。

“誰羨慕她了？”甄小可癟嘴。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買輛車？”紅燈停，甄暖轉頭看甄小可：“凱迪拉克凱雷德？”

甄小可不解眨眨眼，就聽甄暖道：“行啊，你先去把駕照考了。”

“誰要你買車。”她一直都崇尚自食其力好嗎。

“那你要幹嘛。”

“她男朋友是那家酒店老板，對她可好了，又送車又送包的，還……每天都說好話哄她呢。”

錦豪酒店老板年紀不是挺大了嗎？和她同學在一起？

甄暖選擇性的略過這信息，危險地眯了眯眼：“你羨慕她男朋友？”

“……哎呀和你說不清！”甄小可挫敗将自己窩在座椅上。

楊靜舒身上真沒什麽值得她羨慕的，畢竟價值觀擺在那裏。

男朋友有錢，又不是自己有錢，有什麽好炫耀的。

甄小可想法一貫如此。

就像甄暖有錢，她不會覺得那是自己的，更不會拿來炫耀。反之，她還覺得自己要努力賺錢養她呢。

可今晚一聚，她越發煩惱了。

雖說世上情侶千千萬，相處模式也大不相同，可她和甄暖這種相處方式，也算是萬裏挑一了吧。

她不喜歡甜言蜜語，不喜歡身體接觸。

主動的一直是她，她也一直是被動接受，歡喜從不表露。

甄小可有時候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她自願的還是自己強逼的。

可怕的想法一來，瞬間将甄小可所有的理智湮滅。

她又想起甄暖在感情上很是随意的性格。

和她表白，和她擁抱親吻，都在她随意的範圍之內吧。

這樣，兩全其美。

她也不鬧，她也舒心。

還真像是甄暖能做出來的事。

甄小可煩惱了一路，終于在臨進家門前下定決心。既然已經主動那麽多次，再多一次也不算什麽了。

開了燈，甄暖低頭換鞋，其實也想了一路。

她誠懇道：“除了不準喜歡你那同學的男朋友，其餘的，你喜歡什麽我都滿足你。”

一直以來的想法，她不想讓甄小可覺得有哪裏不如別人，她都給她最好的。

甄小可一聽她這話簡直要氣笑了。在她眼裏她就為這個？

甄小可褪下大衣丢在一邊，很冷靜：“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什麽？”

“……你現在給不了我。”要甜言蜜語，要身體接觸，依着她那性子給得了嗎？

“說啊。”甄暖還急上了。

誘餌上鈎。

甄小可佯裝随意的轉身，謊話随口就來：“我想你每天喊我寶貝兒。”

“……”

“還想你每天抱我，每天親我，每天要……”甄小可噤聲了，抿着唇不語，又難為情道：“我也有需求啊。”

甄暖愣愣的，像被什麽定住了般。

甄小可一看她這樣就明白了，微嘆了口氣：“算了，我知道你很為難。”

她真自私，她又在為難甄暖。

明知道她無論怎麽不願也會答應她的要求，越發肆無忌憚地提，罔顧她的感受。

趕鴨子上架。

她撺掇一下她才動一下。

這種相處狀态是适合結束了。

“我不知道要這樣。”

甄暖澀澀的聲音傳來，甄小可此時對這事已經不抱希望了，也開始後悔那弩莽的決定。

“我剛才胡說的，你別放在心上。”甄小可朝她笑笑，進卧室準備洗澡。

只有她一個人在熱戀這種話，埋在心裏好了。

殊不知她進屋後，甄暖憋紅着臉對着靜默的空氣練習許久：“寶、寶貝兒……”

作者有話要說： 勉強算是短小的二更了吧。

每次不想碼字的時候都告訴自己：本來就沒人看，不碼字就更沒人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