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飯養你

第49章

視頻一經剪輯就向外界公布了。

甄小可原以為澄清後就能消停, 誰知竟愈演愈烈。

事實證明是她太年輕。

誰能告訴她評論下面瘋狂嗷嗷叫的人都是誰。

“媽媽她撩我, 她竟然對我笑！”

“小可沖我說再見, 四舍五入就是我們結婚了。”

“一首《夢醒時分》送給樓上, 我們昨兒剛領的結婚證，青天白日的亂認什麽老婆。”

其間自然夾雜着某些不和諧評論。

她撩頭發說她做作。

她曲腿坐正說她賣騷。

就連抿嘴一笑也成了虛僞假笑。

怎麽說也不是第一次被罵了, 興許是習慣了吧，甄小可竟也能從中找出點樂子來。

她覺得別人說她長得不咋樣完全沒殺傷力, 她不在乎這個, 就随便別人怎麽說。

說她拖甄暖後腿才是終極武器。

說她可以, 但扯上甄暖，她不樂意了, 尤其還是她拖後腿這種話。

甄小可指尖一按, 眉頭都沒皺就将那人給舉報了，舉報緣由是淫.穢.色.情，據說這樣會處理得快些。

這麽一折騰, 微博自動播放的視頻已經臨近最後一個問題。

畫面倏地一轉，她揮手正朝鏡頭說再見。

甄小可傻愣住, 又重新調回去看了一遍, 發現最後那個刁鑽問題竟然被剪了。

她呆了幾秒, 琢磨來琢磨去，最終将責任歸咎在那個問題上。

看來是剪輯小哥也覺得問題有失偏頗了。

****

日子越發臨近情人節，吳歆葉和甘柏間的小氣氛越發微妙。

甘柏在冒粉色泡泡，吳歆葉卻冒黑色泡泡。偶爾碰撞到一塊，也不知是誰融了誰的泡泡。

甄小可識趣沒去打擾她們兩人之間的小甜蜜, 甘心當個隐形人，除非必要根本不在這兩人眼前亂竄。

其敬業精神可以說是史上最喪的電燈泡了。

誰知，就算這樣竟也惹着了甘柏。

情人節這天，無憂無慮的甄小可一覺睡到大中午，才要梳洗，門就被敲響。

甘柏推門而入。

關門，搬凳，綁架等動作一氣呵成，莫名被禁锢在椅子上的甄小可還一臉懵。

她仰頭，眼神還惺忪着：“打上我主意了？”

甘柏臉上毫無笑意，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塞她懷裏，一本正經：“出門，找個咖啡店，坐一下午，再找個小旅館，睡一晚上。”

“你這是趕我走？”

“還不算傻。”甘柏這回繃不住笑了。

“我在房間裏不出來也不礙你們什麽事啊！”

甄小可不滿的控訴，佯裝聲淚俱下：“這慘無人道的世界！我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連離家出走也不被好朋友收留，我活着還有什麽……”

甘柏及時捂住了她嘴，冷冷道：“小聲點，別把歆葉吵醒了。”

這個戲精。她又在心裏低斥了一句。

“你！”甄小可被噎住，小臉揪成一團，委委屈屈：“可是我呆這兒也不壞你事啊。”

“不行，歆葉放不開，我，我也放不開。”

“你當跳舞呢，還得給你找個舞臺施展手腳是不？”

“一句話，走不走。”

話裏話外都沒得商量，甄小可也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日子很多餘，默默揣起了那二百塊錢，開始讨價還價：“二百塊錢會不會少了點，當打發要飯的呢。”

“買一盒速溶咖啡夠你喝一下午了，過榮華街後面那家小旅館的價錢我也幫你打聽好了，一百二一晚，絕對夠。”

“……”她還真是體貼又細心。

“不管，我要去高檔酒店喝現磨咖啡，不然我不走。”甄小可抓着椅凳，這回變成了她威脅她。

僵持了幾秒，甘柏妥協了。

“行，記我賬上。”

她這麽爽快，甄小可羞怯了一兩秒：“哎呀我就開個玩笑。”

“那自費？”甘柏挑眉。

“不要。”甄小可拒絕得徹底。

小劇場演完，甘柏出門，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威脅她一句。

“你要是搞破壞了，你就別來找我報銷了。”

得，她還演上瘾了。

甄小可想起那個表情包，有樣學樣。她眯起了眼，撅起了嘴，沖她道：“滾滾滾滾滾！”

門掩上，甄小可重新倒回床上，毫無鬥志。

果然，單身狗和情侶狗的情人節都是想要在床上度過的，不過就狀态、感覺等各方面都不一樣就是了。

****

偶爾視察。

甄暖站在角落看廳內的客桌都滿員，側耳聽經理彙報暖暖小廚近期的經營情況。

生意這麽好，或許該考慮擴大規模的問題了。

果然，經理的下一句也提到了這個問題。

“近幾個月都存在客人排號的情況，您看是不是将旁邊那家店盤下來，擴大規模比較好？”

“你怎麽想。”甄暖側頭。

經理辨不清甄暖到底是支持還是反對，只能硬着頭皮去答：“有利有弊，但這邊的地段不錯，客源量也充足，擴大規模……”

“等等。”甄暖打斷了他，看向震動的手機屏幕，快速道：“如果我交給你，從談店面到裝修等問題你能全部負責嗎？”

她現在怕太麻煩。當然，如果只要出錢，那另說。

經理愣住，就見甄暖抓着個手機快速閃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接電話了。

“羅巧，怎麽了。”

“甄姐，前幾天錄制的那個節目，剪輯小哥在剪輯的時候不小心搞丢了一段，現在導演這邊要求重錄。”

“現在嗎？”

“嗯，這邊都準備好了，您得過來一趟了。”

“好。”甄暖挂斷電話，迎面對上一臉無措的經理，淺勾了唇：“別急，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想做就寫份策劃給我。”

甄暖丢下這句話，驅車前往公司。

節目重錄以前也發生過，但因剪輯的緣故重錄倒是第一次。

工作失誤，那剪輯估計要被開了。

甄暖這邊才趕到，就見攝制棚一陣兵荒馬亂，各部門緊趕慢趕，全力配合，才算是在傍晚六點前交出了錄像帶。

又要剪輯又要制作，看來他們又得熬夜了。

彼時，甄暖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左右轉着腦袋緩解疲勞。

羅巧端來一杯花茶，放在甄暖手邊，見狀要上前幫她按肩膀：“甄姐，我幫……”

“不用。”甄暖往前，坐正了身體。

羅巧僵住，甄暖從鏡子裏看見她僵硬的表情，解釋了句：“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身體接觸。”

“嗯！”本就不是敏感的人，甄暖這麽一說，她又笑了。

室內靜默，甄暖吹着滾燙的花茶，突然開口：“對了，那剪輯怎麽回事？”

羅巧下意識覺得她在問剪輯出錯的原因，順口答：“那剪輯小哥急着去過情人節，就忙中出了錯。弄得這麽多人給他善後，得虧被開除了。”

“開除了？”甄暖兩秒後反應過來：“不對，情人節？”

“對啊，不就是今天。”羅巧歪頭。

甄暖癟癟嘴，壓下心裏那點陡然騰起的希冀，繼續吹花。反正情人節什麽的，和她無關。

這人都聯系不上呢。

空氣就這麽安靜着，甄暖手交握保溫杯，對着那浮在水面的花朵發呆。

羅巧就站在她身後，自然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

最近發呆對甄暖而言是常事。

但凡大腦不需要轉了，她就這樣，默默地發着呆。

平常工作一結束就往家趕的人，現在卻寧願四處溜達随處發呆也不願回家了。

她知道，這一切都因為甄小可。

她看她打電話，發短信，甚至上門去找，都沒什麽用。

那天小可來錄視頻，她還想着兩人好不容易能有個機會說清楚，誰知甄暖情緒竟更低落了。

末了還吩咐她叫人剪掉最後那個片段。

看了才知道，‘風水輪流轉，蒼天繞過誰’這話一點都不假。

原本癡心追随着的小可轉臉就不認人，反倒是抵死抗拒的她，最後變成了茶飯不思的那個人。

羅巧決定和她說說。

“甄姐，今天是情人節耶，你不和小可一起過嗎？”

甄暖怔怔的，像是沒回過神：“不了。”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她想這樣回她。

可興許是太長久的寂寞了，她急需一個口子宣洩她所有的憤懑，她挫敗道：“我沒資格。”

她又不是她什麽人，憑什麽去和她過情人節。

“可是小可喜歡你呀，這不就是最好的資格。”

是啊，她喜歡她。

甄暖模糊的呢喃出這句，怔然道：“可我沒說喜歡她。”她自嘲的笑笑：“我不敢說。”

羅巧好像明白問題在哪了。

這個時候的甄暖像個乖寶寶，有問有答，她沒平時那股子敬畏的感覺，直愣問：“為什麽不敢？”

默了很久，才仿佛從喉嚨深處發出來丁點聲音：“……害怕吧。”

怕什麽？

羅巧真不知道甄暖需要害怕什麽。

有錢又有顏，喜歡的人還喜歡自己，這樣了還不在一起，天理何容。

“怕什麽？”羅巧私心的猜去輿論方面的壓力，畢竟她是公衆人物。

又是自嘲的一聲笑，甄暖突然認真的看起了鏡子，問道：“羅巧，你覺得我老不老？”

“？？？”羅巧吓住了。

她竟是篤定了一句：“肯定是老了，大多數小姑娘都叫我姐了。”

“……您哪裏老？”失語過後的羅巧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看，你對我，還用上了您。這就是老。”

“……我這是尊稱。”她欲哭無淚。

“可對你而言，我就是老吧，無論是年齡還是處事風格。”

處事風格羅巧承認，可是……

“成熟穩重不好嗎？”多少人可望不可即呢。

“等你到我這個年紀，碰上一個像甄小可這樣的姑娘，你也會懷疑自己，會覺得自己老了，心髒跳不動了，滿足不了她，最終被她嫌棄。”

“您……你指的是哪方面？”

“各方各面。”

她了解甄小可，或者說了解自己。

人都喜新厭舊，等甄小可到她這個年紀，後悔了咋辦，愛上了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又該咋辦。

她的喜歡能維持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到時候的她肯定經不起折騰了。

一把年紀還要操心情感問題，想想都心酸。

“甄姐……甄、甄暖，你不老，真的。”羅巧不知道該怎麽勸解甄暖。

這只是她習慣使然。

初初成年就要照顧比她小的甄小可，她已經習慣了站在大人的角度思考問題，少年起就老成。

大多數人認為還懵懂彷徨的而立之年，她會不會已經逾越了不惑……

“小可她年輕啊。”

她花開正盛，她卻悄然垂敗。

羅巧覺得這法子沒用，她激将了：“可是就算老了又怎麽樣呢，人都會老。就算你老，小可不照樣愛你愛得要死嗎？”

“……”好像是這樣。

甄暖眼底燃起了幾分驚喜。

羅巧被她一看也心虛，強硬着頭皮辯駁：“就是這樣啊，你看現在，四十歲找二十歲的還不少呢，你才多大呀。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魅力，老年人也有老年人的魅力啊！”

甄暖猛地站起身來，逼近羅巧，她吓得後退兩步，剛要解釋是自己唐突，誰知肩膀卻陡然被拍了拍，緊接着耳邊響起一句：“漲工資，價錢随你報。”

轉眼，甄暖就不見了。

****

甄暖一路驅車趕到甘柏樓下。

如以往那樣，她擡頭看向公寓所在的位置。

晚上八點，還亮着燈。

貿貿然沖上去肯定會吓着她們，她也傾向于和小可二人世界。

她選擇坐在車裏等她。

或許是最後的那點驕傲，她覺得小可的情人節會想和她一起過。

九點，十點，十一點。

樓棟前人來人往，成雙成對，就是不見甄小可的蹤影。

公寓的燈滅了，只有若有似無的微弱光線照亮那扇窗。

點蠟燭了？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就要訓她了。

明明有燈還點蠟燭，不小心着火了怎麽辦。

如果是燭光晚餐，這将是很破壞氣氛的一句話，甄暖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不能對她說。

要浪漫。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心裏的期待值越來越低，可她還期待着。

興許蠟燭滅了，就下來了。

或許是老天聽見了她的訴求，蠟燭滅了。

她等了五分鐘，十分鐘，還是沒人從樓棟裏出來。果然，天不遂人願，

賣火柴的小女孩燃光了最後一根火柴，她也該回家了。

甄暖眷戀的看了那扇門一眼，一腳油門，一臉落寞的往家趕。

真是糟糕的情人節。

****

城市很喧嚣，在這刻卻歸于平靜。

甄暖一路順暢到了小區，正要去往停車場，餘光卻瞥見灌木叢旁的一道身影。

她下車，走了過去。

落單的甄小可揣着甘柏給的二百塊錢浪蕩了一個下午，漫無目的，四處溜達。

看到想吃的就吃，想到想買的也買。

越是這樣，心裏越是空虛。

她想喝酒，想去酒吧放肆一場，可她悲催的發現她找不到伴。

甘柏和吳歆葉要二人世界，夏琳已經不太适合傾聽她的煩惱，她找不到伴。

真是失敗。

活了二十幾年，她除了甄暖，竟找不到一個可以托付真心的人。

如今，連甄暖也不行了。

越到晚上，出門浪蕩的靈魂就越多。

她四處走着，碰見不少搭讪的人，被她一一回絕。

她還有底線撐着。

彷徨無措，漫無目的地走着，等甄小可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花苑小區樓下。

她沒鑰匙，還給甄暖了，她進不了門。

她坐在灌木叢旁，呆滞望着公寓的位置，希望甄暖能透過窗戶看到她，再将她撿回去。

她在忙吧？

還是在看電視？

這個點不早了，興許已經睡了。

甄小可不想放棄，她不帶希望地去等，終于等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小可。”

她擡頭，魏旭捧着一束鮮紅的玫瑰朝她走來。

她咬咬唇，起身。

魏旭将花遞到她手上，解釋：“剛才路過這兒，看着一個身影特別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哦。”有人陪她說話，她感覺好多了。

魏旭見她低頭瞅着花，搔了搔後腦勺，羞窘解釋：“今天不是情人節嘛，臨時去給你買的花，你別介意。”

“不介意，很香。”她湊低頭去聞了聞。

或許她真的太寂寞了，她竟然被魏旭這個舉動給暖到。

“這段時間學校一直找不到你，我爸媽他們又限制我的行蹤……我，我沒想到能在這兒碰見你，真讓人高興。”

語氣愣裏愣氣的，甄小可抿嘴朝他笑笑。

甄暖過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心亂成一團，卻強撐着意志上前。

“小可。”她輕喚。

甄小可轉頭，一見是她，嘴角的笑僵住了。

她僵住的笑刺目，手裏的玫瑰花更醒目，一一灼傷了甄暖的眼。

勃然的情緒從心底騰騰而起，她什麽也沒顧，也顧不上什麽，上前攥緊她的手往裏帶。

她驚呼一聲，甄暖怕抓疼了她，回頭就見她還望了魏旭一眼，手下的勁使得更大。

一路上樓，甄暖的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甄小可卻一手捧花，表情和煦。

開關門只用幾秒，甄暖将甄小可抵在門上，擠開她懷裏的花，強扼住憤怒：“我都說了魏旭不是好人，你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好人誰是，你嗎？”她倔強着一張小臉，眉目淩冽。

憑着月色透進她眼底，甄暖心一滞，箍着她的手勁松了，自我檢讨：“我不是，我喜歡你。”

甄小可瞪大眼，小嘴微張，驚訝的神色浮于她眼底。

甄暖舔舔唇，手禁锢住她的下颚，啞聲道：“我不是好人，畢竟我很早之前就想這麽幹了。”

話落，她堵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強吻了，我終于能寫甜甜甜了，來自老母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