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飯養你

第21章

甄暖扶在門把手的指尖泛着白，臉上的表情換了又換，終是能扯開個笑，轉身。

“買的什麽？”

甄小可從紙袋中摸出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笑容恬靜：“手鏈是和夏琳一起挑的，她當時一眼就看中了這個，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伸長手把盒子遞給她。

甄暖接過，端正坐在沙發上，盒子妥帖擺在她并攏的膝蓋上。

她垂着頭，半長的頭發順勢垂落，斂去大半的表情，叫甄小可瞧不出她的情緒。

一直強調夏琳，她想說明什麽，太明顯了。

甄暖懷着異樣的心思打開了盒子。

說是手鏈，手镯更為貼切。

銀質的細镯子，簡單毫無修飾，開口設計，兩端嵌了幾顆碎鑽，指腹摸過去時，無異感。

甄暖粗略瞧不出用意，點頭：“嗯，很好看。”

“那暖暖姐快試試呀，你手白，戴起來肯定好看。”

甄暖手生得好看。

大概因為她是主持人，大衆重心都放在節目上了，很容易忽略掉這點，可粉絲不會放過這閉眼吹偶像的機會。

甄暖手持話筒的照片不知被放大在網上傳了多少遍。

這手，就是好看呀。

夏琳窩在甄小可身邊撺掇，一臉興味，連甄暖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樣的心态點頭答應。

甄暖本能覺得，這兩人之間，她不該參與進去，也不能。

“我脫下外套。”甄暖喃喃道。

黑色的束身小西裝褪去，內裏的白色雪紡衫被她挽起部分袖口，恰恰露出纖細的手腕。

甄暖縮着手指，擰眉戴上，手腕晃了晃，适應後遞送到她倆眼前，問：“怎麽樣？”

“好看。”

“嗯，行。”

兩人同時出聲，甄暖瞥了眼甄小可，不明白剛才還興奮的她怎麽突然就低落了。

不過，這也只是一瞬。

很快她就和夏琳讨論起了這手镯，一臉嬉笑。

原本還想逃到卧室的甄暖莫名就放松了，她懶懶靠在沙發椅背上，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目光柔和看她倆說話。

甄小可說過：她也不是非她不可。

甄暖信，這世界上本就沒誰離了誰就過不了這一說。可甄小可這麽說，她不信。

這麽多年，她對甄小可也有一定的了解。

經過那晚，她是篤定甄小可之前真心喜歡她，那她如今和夏琳這恩愛的小模樣，還能是什麽？

想刺激她呗。

她想，那她配合。

就是不知她想看到什麽狀态的她……生氣吃醋還是黯然失落？

一黃一綠，相談甚歡，相處默契。

甄暖閉眼揉了揉眉心，不忍再看，只暗嘆：甄小可還是這麽幼稚。

竟然還故意把人帶到家裏來秀恩愛給她看，也不想想，要是她不配合，她又該怎麽收場？

若是她今晚沒回來呢。

甄暖猛地想起什麽，睜開眼。

她若是今晚沒回來，自然就看不到這些。

甄小可和夏琳吃了什麽，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她全不知道。在這房子裏，她們依舊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她決定回家完全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專業能力不滿意，這事沒人知道。

好像……從進門那刻她就很多餘。

沒存在感。

甄暖又看了兩眼，覺得那畫面和諧到刺眼，想站起來，又虛軟到無力。

她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根本不是來秀給她看的。

就這麽多餘的瞧着，畫面竟莫名暧昧起來。

夏琳白皙的面頰染上緋紅，小手擋住唇，湊近甄小可耳邊不知說什麽，眉眼彎彎，還帶着少女獨有的羞澀。

甄小可笑了笑，無意看了眼甄暖，效仿她的動作，小聲說着什麽。

……如果不是戲，那可真般配。甄暖暗哂。

她這心都忍不住随這粉紅冒泡的氣氛蕩漾起來。

夏琳尴尬的小眼神瞥了瞥甄暖，撐着甄小可的肩膀起身，邁着匆忙的小碎步去往衛生間方向。

甄暖恍然大悟。

原來是問洗手間的位置。

可真是個愛害羞的孩子，只是問洗手間的位置都這麽招人喜歡。

還沒感慨完，甄暖驀地發現，客廳氣氛沉得吓人。

與剛才，兩個極端。

她把抱枕扔在一邊，起身往卧室走，悠悠然丢下一句：“既然夏琳在，你們就去外面吃晚飯吧。”

言下之意，她也不想伺候她的晚飯了。

“好。”甄小可應得歡快，不受影響。

她這樣，倒叫甄暖沒由來的心塞，仿佛她這些年的付出都不算什麽。

想起銀.行.卡的事，她又轉身，盡量平淡着語氣：“我有事要問你。”

甄小可擡頭，嗯了聲。

衛生間裏抽水聲響起，甄暖翕了翕唇，終究沒問出口，淡淡說了句：“算了。”

有人在，不适合。

她有預感，那件事若是拉扯起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得說。

甄暖擡腳進卧室，與夏琳擦肩，臨進門前還聽她小小聲和小可抱怨：“我照鏡子才發現我眼線暈開了，你怎麽不提醒我？”

“這樣也好看。”默了會兒她才答。

門合上，甄暖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能肯定甄小可還不喜歡夏琳，但經過那晚的事，她也絕不會再喜歡她。

她在試着忘記，同時，試着接受。

甄暖翻了個身，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現在的她為什麽像少女漫中的主角一樣，腦子裏整天都是愛情。誰喜歡誰，誰又不喜歡誰。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為什麽要去想。

甄暖扒了扒頭發，頂着蓬松的亂發去了書房。

路過客廳時，餘光不由自主瞥向茶幾，小可在幫夏琳塗指甲油。

櫻桃粉色，她還記得。當時她擦完也是一臉興奮告訴她，手看起來粉嫩嫩的，很想咬上幾口。

她眼神很專注，低頭撅嘴沖夏琳指尖呼氣，很傻氣。

她關門。

在書架上挑了本《中國地理》，倚靠着書架就這麽翻了起來。

不知看了有多久，甄暖眼睛有些酸，她将書放在書桌上，剛想揉兩下，門被敲響。

“姐，我和夏琳要回學校了。”

誠然，甄暖還沒接受甄小可叫她姐。

原先心心念念的事情到如今成為現實，她好像沒想象中那麽高興？

興許契機合适她會更高興些。甄暖這麽想着，打開了門。

甄小可就站在門邊，夏琳在她身後，不到半米的距離，笑似春風。

“回去啊？”她也笑了笑。

“嗯。我怕太晚了，不安全。”甄小可答。

“我今天有點累，怕是不能開車，要不要叫助理過來送你們回學校？”

“不用不用，暖暖姐我們自己回去就好了。”夏琳一步上前，和甄小可默契對視一眼。

那眼神就像小時候的周末偷瞞着家長說去學習，其實是和小夥伴約好去看電影。

甄暖也不說破，只點頭：“嗯。”

“那我們先走了，暖暖姐再見。”夏琳沖她招手，牽着甄小可的手往客廳走。

甄暖垂下頭，又無端擡頭，恰好瞥見甄小可還來不及收回的視線，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甄小可你進來一下，我有些事要問你。”

甄暖挪着步子到書桌後坐着，見她進門，再關門，一臉坦然。

她不可能比她平靜，甄暖斷定。

甄暖開口：“我前幾天收到了你寄來的卡。”

“嗯。”

甄暖擡頭：“為什麽要寄回給我？”

“我自己有錢。”

“我知道，羅巧都和我說了，但是我是你監護人，我有責任承擔這些，我要對你負責。”

“只監護到18歲。”

差不多的時間……難道甄小可真是因為這理由去自力更生？

甄暖恍然。

甄小可掐着手掌，盡力平視着她。

理由她這輩子都不會說給甄暖聽。

當時甄暖連續兩段戀情都毀在她手裏，她還有什麽資格心安理得享受她給的一切？

她不自信，她也不開朗，至少她知道自己有多虛僞和懦弱。

那時她就知道，一直都是她拖累了甄暖，可她還是賴在她身邊不願意走。那段時間她其實很怕，怕甄暖覺察到罪魁禍首是她，怒而将她趕出家門。

她不想成為甄暖的負擔，她想獨立，只在經濟上。

這樣，即使到甄暖厭倦她那天，她也能笑着說：好哇，以後我養你好了。

那段時間最大的支撐力就是她持續不斷告訴自己：只要甄暖還需要她，她就呆在她身邊。

她需要她，她需要她。

可甄小可也沒想到，她會喜歡上她。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也說不清楚了，她就想賴在她身邊，一輩子都不走。

甄暖回過神，閑懶的手指将《中國地理》合上，又問：“你和夏琳……怎麽回事？”

甄小可遲疑了一陣才答：“就是你所希望的那樣。”

“她有點喜歡我，我也不讨厭她，在嘗試着發展。”

“……好。”甄暖聽見她聲音從喉嚨間發出，微啞。

默了一陣，兩人都沒說話，甄小可識趣退場。

“夏琳還在等我，那姐……我先回學校了？”

她手指指門口，等了會兒沒等到甄暖的回答，甄小可掩上門走了出去。

萬籁俱寂。

甄暖手撐着下巴，趴在那本厚厚的《中國地理》上，模糊想着：明明事情都照她所希望的那樣進行，為什麽她不如想象的那樣舒坦？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覺得評論區會變成這樣……你們好像很喜歡看暖暖吃癟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