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06
國慶節總是特別地熱鬧,哪裏都是人。樊琳馨扶着走路不方便的樊晔馨從車上下來時,擡眼望着街上黑壓壓的人頭眉不由地皺起:“回去回去,這麽多的人,萬一誰一不小心踩着你了或者我們一不留神讓你被誰碰到腿了估計你這輩子就不用站着走路了。”說着就要把樊晔馨再扶進車裏去。
因為腿受傷導致行走不便,樊晔馨已經有好幾天沒出來玩了,她是愛玩的人,兩三天還好,到第四天就已經忍得難受,所以她一邊在心裏暗罵着撞她的人一邊想着辦法讓樊琳馨帶她出去玩。眼看着國慶節到了,大家都出去玩了,她怎麽也得出來透透氣吧,不然就真的要長蘑菇了。
好不容易出來了,樊晔馨怎麽甘心就這樣回去,所以她緊緊揪着樊琳馨的胳膊,站在原地死活不肯坐進車子裏去:“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一邊裝可憐一邊給旁邊站着的帥哥使眼色。
尹天傑知道樊晔馨看過來的眼神是要自己做什麽事情,但他故意裝作不懂,一臉茫然地看着樊晔馨,甚至還有點兒不悅,要知道他可是很忙的啊,幾個小女朋友都等着他的邀請呢。雖然樊晔馨也是個小美女,但是他才不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片森林呢,那多不值得啊!
可誰讓他撞了人不說還跑了呢,所以在樊晔馨腿傷未全好之前只能乖乖地當她的司機。
“不回去”樊琳馨轉過頭來,嚴肅地看着一臉嘻嘻笑的樊晔馨:“你還要不要腿了你不想要我還不想照顧呢!”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為她擔心啊,居然還能沒心沒肺地笑。
“不會有事的啦,我會注意的,我保證,一定會沒事!”說話的語氣認真得像是在發誓,可笑嘻嘻的樣子讓人怎麽看怎麽都無法放心地相信她。
尹天傑看着樊晔馨笑容可愛的樣子微微笑。以他大少爺的性格就算撞了人也不可能會答應每天親自接樊晔馨上下學,讓自家的司機接送就行了,他們居然真的相信他的目的這麽單純,啧。
對視樊晔馨看過來的威脅的目光,尹天傑知道若自己再不出口幫她一把估計這丫頭會記仇,那自己在她心裏本來就不怎麽好的印象會更壞,到時候他的目的就達不到了,所以他立即收了笑,對樊琳馨說:“我也可以保證,會沒事的,我會小心地照看好她的,絕對不讓任何一個人碰到她。”
樊琳馨白他一眼,完全不給他好臉色看:“你是她什麽人,再說了,以你之前撞了人就走的行為,你說的話有可信度”轉臉又看着樊晔馨,望着她期待的目光,樊琳馨終究有些不忍,“那好吧,你自己也注意一點,別讓人碰到你的腿了。”
“嗯嗯。”樊晔馨點頭如搗蒜,整張臉都燦爛了。抱着樊琳馨的胳膊,她偎進樊琳馨的懷裏:“我就知道姐姐你最疼我了,嘿嘿。”
這邊被罵的尹天傑摸摸鼻子,臉上雖有些郁悶,但心裏其實很清楚樊琳馨為什麽對他沒有好感。
“喲,這時候我就是你姐了。”嘴上這樣說着,可看着樊晔馨可愛的笑臉,樊琳馨沒忍住,也跟着笑了。
樊晔馨一路逛得很開心,可怕被人撞着她了的樊琳馨卻只顧着去看樊晔馨周圍的人群,尹天傑卻只是看着樊晔馨,偶然在樊琳馨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為她擋一下挨近的人,看不出開心不開心的樣子,也看不出不耐煩,反而一副護花使者的“好少年”風範,加之長相又不差,所以有些女孩子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會多看一眼。尹天傑沒注意到還好,注意到了就會對看他的女生露出個自認為帥氣的笑容,于是有些小女生就會臉紅,走過去了還要回幾次頭,而這時總會收到樊晔馨鄙視加譴責的目光。
在人群裏看到夏錦言的時候樊琳馨是愣了一會兒的,因為她覺得夏錦言不是喜歡熱鬧的人,不會出現在人如此多的地方。可那在人群中也特別顯眼的一抹清冷白色的身影确實是夏錦言沒錯,因此,回過神來後,樊琳馨對身邊的尹天傑說了句“你幫我照顧一下晔馨”就追了上去,弄得樊晔馨和尹天傑一臉莫名,想跟着上去,奈何樊晔馨腿傷未好旁人又多,很快就失去了樊琳馨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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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琳馨在人群裏找到夏錦言的時候夏錦言正拿着一卷紙站在一家店門口,樊琳馨探頭看一眼店內,是一家畫店,裏面擺着各種畫,有油畫,有水彩畫,也有漫畫,用一個個精美的畫框裱好,挂在牆上或者擺在地上。
站在夏錦言的身後,看着他一直不進去,樊琳馨于是站在他的身邊,問:“怎麽不進去”
夏錦言轉過頭看着說話的女生,一點沒驚訝樊琳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只是看看她,又手裏的卷成筒狀的紙,平日要麽溫要麽淡漠的臉上出現了猶豫不決的表情,都眉毛都皺了起來。
“你要裱畫先給我看看。”樊琳馨笑着伸手去拿夏錦言手裏的畫。
夏錦言卻退後了一步,冷冷地說了句:“別碰。”表情也在一瞬間冷若寒冰。
樊琳馨愣愣地擡頭去看夏錦言,不相信他會對自己講這樣的話。可是,眼前俊朗的少年臉上的表情那麽冰冷,仿若他們并未相識,仿若自己是被他所深惡痛絕的人。
樊琳馨覺得溫熱的心被人潑了一大盆的冰渣子,又冷又痛。她笑着說:“錦言,你開玩笑的吧”笑容那麽難看。
話說出口的時候其實夏錦言就後悔了,但他手裏握着的東西是他的珍寶,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也是他不能啓口的心願,所以他不想解釋,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對不起”,表情也沒有那麽冰冷了。
“沒事沒事,不能碰就不碰嘛,你別冷着一張臉,看着挺讓人難受的。”樊琳馨倒也不計較,知道這東西對夏錦言來說肯定不同一般,不然就不會連碰都不讓。
只是她忽然很好奇,他手裏的東西是什麽呢看起來像一幅畫,畫了什麽內容呢夏錦言平時要麽溫柔要麽淡漠,一副對什麽事情都不怎麽在意的樣子,能讓他這麽珍視的東西一定不尋常吧。
樊琳馨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夏錦言看着對方臉上掩飾不住的好奇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要不給她看看吧。但他卻保持了沉默,只是表情在慢慢地變得柔和。
“既然你有事,我就不打擾你了啊,我正好在附近逛,看到了所以才過來打個招呼的。”
“嗯。”
“再見。”樊琳馨笑着道別,可一轉身,笑容就消失了。她确實只想跟夏錦言來打個招呼的,而且,夏錦言現在這個樣子讓她心裏不好受,總覺得前幾天溫和又好說話的夏錦言只是她的幻覺。
她覺得心裏很難過:錦言這是要疏遠我了還是,他沒把我當過朋友若是這樣,那我們之間的交集又算什麽呢越想越沮喪,越沮喪越難過。
而在樊琳馨身後,夏錦言看着她的背影逐漸遠去,心裏知道自己有可能傷到了她,卻沒有追上去說幾句話安慰,而是轉身進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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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提到童年的時候總是一副開心的表情,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愉悅的,因為伴随着童年的多是美好的回憶,那些歡聲笑語,哪怕經過了時間的重重篩選和洗刷,也還是會留在心底并保留着最初時那種溫暖的顏色。
夏錦言的童年也很美好。那時候他不是現在這個永遠地失去了父親還被母親抛棄的孩子,而是被父親母親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小少爺;那時候父親疼愛,母親寵溺,想要什麽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他一度以為他們一家人會這樣幸福地過一輩子,而等他漸漸長大,父母漸漸老去,就換成他來照顧父母,直到生命抵不過歲月,最愛的人離他而去。
那時候的夏錦言覺得,時間最幸福的話就是:等我以後長大了,我要像爸爸媽媽疼愛我一樣疼愛爸爸媽媽。
明明爸爸點了頭哈哈大笑着說了好的,明明媽媽溫柔地笑着撫摸他的頭說小言一定要說話算話的,可是,當他想說話算話的時候,為什麽他們卻都不在他的身邊了
真的沒有誰會愛誰一輩子嗎可是,不是說世界上最長久最可靠并且永遠不用擔心會減少的愛就是父母的愛嗎,如果連他們都不能一輩子愛自己,那麽還有什麽樣的愛是可以持續一輩子的
連血親都不能相信,那又還有什麽人是可以值得相信的夏錦言問自己。
月光照進窗子,照得房間裏有幾分光明,依稀能夠看清房間裏的擺設。夏錦言坐在窗臺上,左手握住畫框的左上角,右手輕輕地撫摸着畫,他低着頭認真而專注地看着畫,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
輕輕的一聲響,房間裏忽然明亮如晝。夏錦言像個偷了東西的孩子一樣慌張的用雙手緊緊地抱住畫框,确定不會被人給看見畫的內容了才轉過頭去看門口,金順正站在那裏。
“順姨。”夏錦言對親近的人也總是表現得淡淡的。
“少爺,你在房間裏已經好久了。”金順的語氣裏不無擔憂。最近這兩天,她總覺得少爺有些奇怪,前天少爺忽然讓她去打掃一直被少爺列為禁區,已經被封了好幾年的老爺夫人以前住的卧室,她在打掃的時候找到了一張少爺小時候畫的畫,笑着拿給少爺看并開玩笑說少爺小時候畫的畫好難看的時候夏錦言卻沒有附和,只是沉默地看着畫,然後幾乎是從她手裏搶了過去。
金順照顧夏錦言幾年了,知道他對自己的畫要求很嚴格,如果畫出來的畫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會扔掉重新畫過。金順認為,那張被她無意中找出來的畫肯定是要被少爺扔掉的,那時候少爺的畫技怎麽能跟現在的少爺比呢,所以,那時候畫的畫少爺怎麽會留着,可誰知她的少爺卻把畫拿到店裏鄭重地裝裱,回來後還一直抱着畫看不肯放手。
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金順如此想着,可是想着畫的內容,她實在想不出來那樣的一幅畫能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順姨,我害怕。”望着手裏抱着的畫,夏錦言沒有掩飾他真實的情緒,連說話的語氣也有着害怕。
金順走到夏錦言的身邊。看着他手裏的畫,她知道他害怕的是什麽。
她的少爺只有在關于夫人的事情上才會表現得脆弱不安,而明天,聽說是夫人回國的日子。
微笑,金順溫聲安慰:“怕什麽呢,你本來就失去她了,本來就已經是你所想的最壞的結果了,不可能比這更壞了,所以,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夏錦言也笑:“是啊,本來就已經身處黑暗之中,如果沒有獲得光明,也只是繼續在黑暗之中生活罷了。”
這話讓金順又擔心起來。他用黑暗來形容現在他所生活的環境,那代表着他是有多向往以前的那種有父母陪伴的生活呢他對親情的渴望又有多麽強烈呢
是因為曾經得到過那種幸福和美好,所以,在失去的時候就會格外的懷念和執着吧,所以,就算一次次地失望,還是會忍不住地想要去追求。
金順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安慰他。
“你說,明天我能見到她嗎”夏錦言并不想聽金順的答案,所以他接着又說:“其實我很怕她還是像之前那樣對我,裝作不認識我。”
金順看着她的少爺,幾次張口,最終卻還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而夏錦言也不需要一句沒有實用的安慰,他只是低着頭,看着手中那副被靜心裝裱好的畫。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