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肩咚預警!
陸執緊趕慢趕趕回臨城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背光的樓道裏, 阮甜甜抱膝坐在房間門口, 縮着腳, 垂着頭,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
“甜…”陸執脫口而出的名字在喉間滾了一滾,咽了下去。
蜷成一團的小姑娘聽見走廊動靜, 懵懵地擡起頭。
“陸, 陸執呀。”
閉了許久的嗓子突然開腔, 難免沙啞。
阮甜甜揉了揉眼睛, 扶着牆站起身來:“你回來啦。”
似乎被吓着了, 小姑娘比平常老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啊。”陸執像是輕嘆着應了一聲, “回來了。”
他頭發還半濕着,幾乎是小跑至她身邊:“你怎麽來了?”
阮甜甜豎起食指, 左右看看, 在唇間輕輕“噓”了一聲:“我們進去說。”
“又在吵!天天吵什麽吵!!!”
一聲爆喝從隔壁傳來, 陳舊的鐵門被猛地推開,還是昨天那個光頭, 閉着眼開罵。
阮甜甜吓了個激靈, 條件反射就往陸執那邊躲。
陸執單手把小姑娘護在自己胸前, 抄起門邊的掃帚簸箕,往光頭門上狠狠就是一砸。
少年眼神陰鸷,怒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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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見陸執回來,瞬間連個屁都沒有, “嘭”得一聲把門關的震天響。
“他罵你了?”陸執咬緊後槽牙。
“沒。”阮甜甜揪着陸執腰間衣料,仰起臉來,“就,就說了幾句。”
陸執的鄰居什麽鳥樣他心裏清楚,看阮甜甜着反應,絕對不是說了幾句這麽簡單。
少年胸膛起伏劇烈,深呼吸幾次後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這才低頭去看懷裏的姑娘。
阮甜甜臉蛋通紅,眸中有淚,印着陸執的模樣。
四目相對,阮甜甜先垂下目光。
她的肩膀被陸執長臂圈起,微垂的臉幾乎貼着面前少年的胸口。
卷翹的睫毛微微顫着,似乎隔着厚厚的衣料搔進陸執心口。
他呆滞片刻,慌亂放手。
陸執後退半步,低頭從兜裏掏着鑰匙:“對,對不起。”
阮甜甜站在一邊,蹲身去拎自己放在門邊的紙盒:“沒關系,沒關系呀。”
陸執手抖,鑰匙戳了聲半晌沒插進去。
他尴尬地握了握凍僵了的手,手掌有些發黃,關節處帶着細微凍傷裂口。
“我來吧。”阮甜甜拿過陸執手中鑰匙,姑娘柔軟的手指擦過陸執指尖。
咔嚓,房門被打開。
陸執的心一瞬間吊在了喉嚨口。
床尾的臭襪子洗了嗎?桌上的泡面桶扔了嗎?一水池的鍋碗瓢盆刷了嗎?破了一個洞的被子還鋪着嗎?
還有最重要的,陽臺上的一排內褲,他還晾着嗎?!!
跟着阮甜甜後腳踏進房間,陸執仿佛死過一次重重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當初他走之前把家裏都收拾了一遍。
關上門,陸執心上的石頭落了地。
而随着門一起關上的,還有陸執的眼皮。
困…快困死了……
自己一米三的鋼絲小床就在眼前,被子外套着的牡丹被單還是不久前他花了四十五塊錢在路邊買的床上四件套。
好醜啊,阮甜甜會不會覺得自己土?
陸執想着想着,腳就不由自主往床邊飄。
“昨天我生日我,我給你留了蛋糕。”阮甜甜把紙盒放在齊腰高的折疊桌上,“都放了兩天了,奶油不能吃了,你吃一口雞蛋糕,行不行?”
她轉頭,看見陸執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
“昨天你生日?”陸執拍拍自己的臉,走到桌邊。
蛋糕切的不大,上面綴着草莓和黃桃。紙盤裏的蛋糕已經塌了一邊,斜斜地壓在塑料叉子上。
陸執端起紙盤,三兩口就把一塊蛋糕塞進嘴裏。
“我不知道,對不起。”
他的唇邊還粘着奶油,喉結一動,咽下滿口甜膩。
前幾天所有別扭與委屈像是落在滾燙烙鐵上的雨珠,瞬間就被高溫蒸發成了一縷蒸汽,“呲”的一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關系。”
阮甜甜微抿着唇,目光下移,手在桌邊蹭蹭,一路蹭到桌下放着的另一個紙袋上。
“你上次,還,還送了我一個蘋果。”
她說得磕磕絆絆,猶猶豫豫。肩膀動了動,似是下定決心,阮甜甜蹲身拿起那個藍色的紙袋,赴死一般閉上眼睛拍在陸執胸前。
“這是回回回,回禮。”
陸執呆呆地“哦”了一聲,接過紙袋拿在手裏,不知道是打開還是放下。
“你看,看看啊!”阮甜甜轉身把粘着奶油的蛋糕紙盤扔進垃圾桶裏。
陸執笨手笨腳地将紙袋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打開,就仰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眼皮在瘋狂打架,幾乎就要原地去世。
紙袋裏的是一條黑色的針織圍巾。
陸執一手抓着圍巾,一手撐着桌子,他趁着阮甜甜轉身丢垃圾的功夫,閉眼甩了甩腦袋。
怎麽就跟做夢一樣?陸執想,阮甜甜跑自己家裏來給自己送蛋糕,還送圍巾。
別就是做夢吧。
“你很困嗎?”阮甜甜歪着腦袋去看陸執的臉,“你臉色好差。”
剛經過高原反應沒幾天,就長途跋涉回臨城。
洗完澡頭發都沒幹,提心吊膽一路順帶吃了十足十的冷風,臉色不差才怪。
“困。”
陸執閉着眼把圍巾按在心口,終于說出了心裏話。
即使阮甜甜反應在遲鈍,也看出陸執的不對勁。
她扶住陸執一只手臂,把人攙到床邊:“你睡一會。”
陸執搖搖頭:“我還能撐會兒。”
“能睡覺你撐什麽呀?”阮甜甜焦急道,“快把鞋子脫了上床睡覺。”
阮甜甜在這,陸執哪裏睡得下去。
他扯着阮甜甜送的是圍巾不松,垂着腦袋坐在床邊,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類。
“睡不睡了?”阮甜甜半蹲着身子,仰着臉去看陸執。
陸執眯縫着眼睛,擡手點在阮甜甜的眼下:“我好累。”
少年聲音沙啞,滿臉疲憊。
阮甜甜心疼得不行,也顧不上什麽害不害羞,直接拉開陸執棉服拉鏈:“累了就快睡,要睡還不脫衣服,你再不動一動,我就要扒你褲子了!”
陸執腦子裏名為理智的線被人狠狠地扯一下,他急忙捂住自己的皮帶,身上的衣服剛被阮甜甜脫下肩膀。
好在裏面還有件毛衣。
“脫不脫?”阮甜甜叉腰問道。
陸執惶恐:“脫。”
阮甜甜轉身燒開水,陸執麻溜脫下自己的道棉服牛仔褲鑽進被窩。
頭粘上枕頭的那一瞬間,他幾乎直接秒睡。
然而漂浮在黑暗中的神經卻因為阮甜甜的存在而變得異常敏感。
熱水壺發出聲響,陸執手指微動。
阮甜甜會不會倒水?她會不會被熱氣熏着?會不會被熱水燙着?
陸執脆弱的小神經架不住這樣折磨,他幹脆被子一掀,又起來了。
幾步遠的阮甜甜剛把燒開的熱水倒進熱水瓶中,多出來的一些還洗了個杯子給陸執倒了一杯熱茶。
“你怎麽起來了?”阮甜甜端着水杯走向床邊。
“啊…”陸執看了眼自己的秋褲,連忙縮回腿又把被子蓋了回去,“沒事。”
形象什麽的都去死吧。
“給你倒了杯水。”阮甜甜把水杯放在床頭的小桌上,“冷涼些再喝。”
陸執看着阮甜甜,意外地發現自己心上嬌滴滴的姑娘要比想象中的能幹許多。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床邊。
一個沒想着要睡,另一個沒想着要走。
“你睡呀。”阮甜甜擡了擡手,示意陸執躺下。
陸執尴尬地拉了拉被子,扭頭盯着阮甜甜給他倒的那杯熱水。
他不想讓阮甜甜走。
可是阮甜甜在這他睡也睡不踏實。
睡個屁。
陸執頭疼。
“我,我能在這呆一會兒嗎?”阮甜甜率先開口,“我就坐在,坐在這。”
她搬過一旁的塑料凳子,雙膝并攏乖乖巧巧地坐在床邊。
陸執心裏軟成一汪泉水,哪裏還能開口說不行。
“坐那冷。”陸執往旁邊挪了挪,“你坐床上吧。”
說完他覺得不妥,但是說都說了,話也收不回來。
“我坐這就行!”阮甜甜堅持道,“不冷不冷,你快睡吧。”
陸執哪裏能睡下去。
“過來。”他伸着手臂,抓住阮甜甜的手腕,“坐這裏。”
阮甜甜被他拉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陸執沒松手,就這麽握着她的手腕上把手擱在了被子上。
姑娘家身上帶着股軟糯香氣,絲絲縷縷竄進陸執的鼻腔。
她送的圍巾還壓在陸執的腹部,現在暖的發燙,熱的發狂。
兩人之間仿佛被罩上了某種拉長時間的透明鐘罩,一呼一吸間,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我跑了好幾天。”陸執低頭看着他握着的瓷白手腕,思緒紛飛,“路上我發了燒,差點死了。”
阮甜甜心頭一緊,翻手抓住陸執的兩根手指。
“還好江哥早有準備。”陸執的聲音越來越輕,他的身體前傾,額頭垂着壓在了阮甜甜的肩上,“我想着我還沒…還沒…”
我還沒有娶你。
“…我可不能死了。”陸執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叽叽咕咕說了一堆,到最後聲音小到聽不太清。
阮甜甜僵着身子,連眼珠子都不敢大幅度轉動。
肩上的少年柔軟得像只拔了獠牙的幼獸,傷痕累累後偎在她的身邊,把生死當作閑事,絮絮叨叨地念給阮甜甜聽。
她抖着手,搭上陸執的肩膀。
“我爸爸有時候也很累,我給他,給他捏捏肩膀就不累了。”
姑娘語氣天真,自帶可愛。
陸執輕笑一聲,在她肩頭轉過臉。
少年溫暖的鼻息拂過阮甜甜頸脖,激了她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陸執擡臂,抓住那只放在他肩頭的手。
他的大手帶着老繭,粗糙得像打了層蠟。
而阮甜甜的手卻又小又暖,握在手裏像握了一團吸滿陽光的棉。
大手包着小手,從他的肩頭移到了眉梢。
“你摸摸我。”陸執閉上眼睛,唇角帶笑,“你摸摸就不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阮甜甜:摸哪?!!我想摸的地方可多了!!!
一時間不知道感嘆小陸哥撩妹天賦異禀還是直男誤打誤撞。
ps:朋友告訴我內蒙基本沒有高原反應,我這個地理廢物瞎咧咧錯了,所以把上章的內蒙改成西藏了。不過在高海拔的地方感冒發燒是真的非常容易死人。
評論過10條我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