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認親修羅場
輸上液之後, 蘇甜在頭暈和疲乏中漸漸睡着了。
外面狂風大作, 山上有些樹木都被連根拔起。
醫生和護士看了都忍不住嘆：“這次臺風太強悍了，這多危險啊……可不敢出門了。”
裴煥守在蘇甜小床前，心情卻前所未有寧靜。
他鞋子濕透了, 脫下來赤着腳，踩着診所小護士借給他拖鞋。
明明很狼狽, 心裏卻還挺美。
他還沒記事就沒了媽媽，一直跟老爸相依為命，老爸跟家裏親戚來往也不太密切，關系比較疏遠。
裴煥以為自己只有以後結婚成家, 才會有老爸之外家人了。
卻不曾想……天上掉下來這麽大一個妹妹，還如此甜軟可愛。
一共吊兩瓶水, 護士中間給換了一次。
剛換上第二瓶不久，商聿就趕來了。
山路濕滑，公路上還橫七豎八都是被風吹倒和折斷樹幹和樹枝, 坑窪積水，車子會熄火, 基本不能正常通行, 所以他是坐直升機來。
商聿有幾架出國用私人飛機, 直升機卻很久不曾使用，所以安排啓用前不得不進行基礎安全檢查，耽誤了一些時間。
裴煥見了這個男人, 本能地站直起身, 卻也沒話可說。
商聿剛一進門臉色是緊張, 想必是在擔心蘇甜，可目光落在裴煥臉上後……瞬間眸色就冷卻了，周身氣場寒意森森，拒人于千裏之外。
裴煥感覺到這個男人對自己敵意，而且也不是頭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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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片場見面，他主動示好，商聿就是這張冷臉。
他心有不悅，直接垮了一大步上前，攔住商聿去路，扯動唇角玩世不恭笑笑：“動靜輕點兒，甜寶睡着了。”
“……”商聿危險地眯起雙眸，從唇縫裏僵硬地擠出一句疑問，“甜寶？”
裴煥勾唇輕笑，故意不作任何回應，自顧自說：“甜寶發燒了，三十八度七，怪難受，站都站不穩了，這會兒正在輸液。”
商聿俊臉微沉，目光淩厲了幾分，他擦過裴煥肩膀徑直闖入，拉開門簾，看到小外甥女嬌小身體側卧在床上。
他眉頭緊鎖，直接上前撫了撫女孩臉，摸到微燙溫度，他俯身便要将女孩打橫抱起。
小護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道：“這位先生，她正在輸液呢，小心針頭。”
裴煥更是面露匪氣，沖動上前推了商聿左肩一下。
“都叫你別出聲吵醒她了，聽不懂人話是麽？”
商聿被他推了一掌，雖然力道不重，但也足以令他動怒了。
堂堂北城首富商少，這二十年來從未遇過不敬不重他人。
商聿冷着面孔，看了看還沒醒來蘇甜，繼而倨傲目光掃落在裴煥臉上。
“裴煥，你只是甜甜合作過一個演員，普通同事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你以什麽身份插手她事？”
裴煥心态炸裂，臉色已然怒了，“你……你說這是什麽話，普通同事？我告訴你姓商，甜寶事就是我事，你算個什麽東西？！”
商聿何嘗聽不出他話尾發虛。
他盯着裴煥臉，心道這個妖氣年輕人果然是對甜甜居心不良，有了這次對峙證據，甜甜也該認清他真面目了。
兩個男人針鋒相對争執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蘇甜還是被吵醒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看着商聿，打了個哈欠……
商聿搶先一步沖上前，“甜甜，先把針頭拔了好不好，家裏有我們商氏私家醫院醫生，不要在這種不正規小診所輸液。”
裴煥氣得不輕，他只是慢了半秒，半秒而已，就被商聿占了上風。
他唇角抽了抽，諷刺地笑：“商家少爺果然是矜貴，診所怎麽就不正規了？我們片場診所是有正規運營執照。多少藝人和工作人員有個不舒服都是來這裏看病，輸了液就精精神神，怎麽着你們商氏醫生是能起死回生不成？”
商聿比他更加惱火。
他活了二十四年，從來沒有哪個年輕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叫嚣。
商聿沉下臉，按捺着火氣對小姑娘道：“甜甜，我說過多少次了，這個男人對你居心不良，而且他還害你深陷緋聞，連累你被黑被罵，為什麽你還是不肯跟他保持距離，嗯？”
裴煥臉都黑了：“你胡說八道什麽玩意兒，我怎麽居心不良了，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你個禽獸！甜寶才多大，你都對她做過什麽好事？！”
蘇甜本來就發燒，突然醒來腦子都沒緩過勁，眼看着兩個男人竟都吵起來了。
她又是震驚又是無語……
裴煥倒也罷了，商聿舅舅是多麽冷靜持重一個人，竟然都忍不住當着裴煥面說這種話了。
蘇甜語氣虛弱地解釋：“不是這樣，你們冷靜點好麽，你們都誤會了……”
商聿擺着架子，他畢竟是舅舅，在家也就罷了，甜甜是他心肝寶貝，他樂意怎麽寵着縱着都好。
可在外頭，她不能當着外人不給他這個舅舅臉面。
商聿俊臉陰沉，嚴肅道：“甜甜，你不能喜歡裴煥，你明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跟很多女人都發生或保持不正當關系，你一定要學會識人，像他這種人，合作結束後就應該永不聯系。”
裴煥肺都氣炸了，他甚至有撸起袖子跟這個姓商幹一架沖動。
去他奶奶個腿兒。
搞他妹妹，還敢在妹妹面前污蔑他人格？！
裴煥真撸起袖子了，“姓商你嘴巴放幹淨點！我跟什麽女人關系不正當了？你空口白牙污蔑我等着收律師函吧你！”
他彎下腰來捏住蘇甜肩，“妹妹，你看出這是個什麽混蛋玩意兒了吧？今兒就跟他分了！立刻就分！哥哥就替你做主了，你才多大，哥哥不是說你不能談戀愛，戀愛可以談，但不能跟這種老男人談！他除了會兇你欺負你還能幹點啥？！”
蘇甜：“……”
商聿：“……”
蘇甜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反正裴煥她也熟悉了，他雖然喜歡招貓逗狗，但并不是壞人，而且還總是護着她。
告訴裴煥她和商聿真實關系，他們之間才能化解誤會。
“等等，煥哥，你冷靜，先聽我解釋，我跟商聿……不是你想象那種關系，他是……”
“甜甜，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麽？他沒有資格知道你私事。”
裴煥距離動手就差01秒，“我沒資格？姓商我就今天就告訴你我到底有沒有資格！蘇甜，我是你哥！你親哥！”
蘇甜：？？？
商聿：……
護士：我都聽到了些什麽？？？（地鐵老爺爺看手機）
……
空氣窒息般地安靜了足有三分鐘。
最終還是蘇甜打破這一頭霧水尴尬：“裴煥，你剛剛說什麽？”
裴煥情緒激動得不得了。
他醞釀了這麽多天，想過上百種跟妹妹相認畫面。
卻萬萬沒想到最終竟然是被商聿這個老男人氣得說了出口。
但既然話都說出去了，斷沒有收回來道理。
他認真地盯着蘇甜小臉，一字一句：“甜寶，我是你失散多年哥哥，這件事，我确實也是近期才得知真相，知道真相後我就一直想跟你相認，但是哥哥又怕你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受刺激，所以才……”
商聿緊鎖着眉頭沉聲打斷他深情兄長自白。
“夠了！裴煥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我建議你去看精神科醫生。”
裴煥輕蔑地掃了他一眼，現在商聿在他眼裏不過是個不被承認妹夫，随時會被甜寶一腳踹開那種。
他才是哥哥，嫡親哥哥！
裴煥冷嗤：“我在跟我妹妹講話，這兒輪不到你開口，閃一邊去。”
蘇甜在多重刺激下，她甚至感覺自己燒都被迫退了。
頭不怎麽昏了，只是非常疼，而且懷疑會變禿。
她咬了咬唇，硬着頭皮道：“裴煥，我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不過我大概猜得出來，你應該是産生了什麽誤會，而且是個很嚴重大誤會，你從哪來聽來？還是先去求證清楚吧。”
裴煥見蘇甜完全不信樣子，登時上火：“你怎麽不相信啊？哥哥騙你做什麽？你就是我妹妹，是我爸親口告訴我！”
蘇甜扶額：“你爸……請問你爸是哪位啊？”
“我爸是導演裴祁曜！”
“……”
商聿面容肅穆：“裴煥，你弄錯了，你爸但凡沒有阿茲海默症就不可能說出這種奇怪話來，你先回去問清楚。”
“都說了這是我們兄妹之間事，你一個外人插什麽嘴！”
“……”蘇甜弱弱地嘆了口氣，“他不是外人。”
裴煥俨然沒明白她意思，“哥知道你在跟他交往，早晚會分手！甜寶，你信哥話，這姓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凡他做個人，也不會忍心對你下手！”
“……”蘇甜快哭了，“可他是我舅舅啊。”
裴煥還沒從憤慨情緒中出來，“聽到哥哥話沒，你好好考慮一下，盡快跟他分手，等等……你說啥？啥？！！”
蘇甜心累極了，她扯了扯商聿袖子，細聲道：“商聿是我舅舅，他不是我男朋友，更不是外界傳聞金主。”
“…………”裴煥一臉吃了芥末表情。
蘇甜怕他不信，又重複了一遍：“商聿真是我舅舅，舅舅，你說句話呀。”
商聿繃着臉，擡手寵溺地揉了揉蘇甜腦袋，語氣卻很僵硬：“我是甜甜親舅舅。裴煥，既是誤會，那解釋清楚倒也罷了，別再讓我誤會你對我外甥女有企圖。”
裴煥震驚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姓商……經常來片場接小丫頭回家，是小丫頭舅舅？
那這樣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都是一家人了麽。
裴煥看了看商聿臉，又盯着小丫頭看了好半天，眼睛突然發亮……着實是從兩人臉上看到相似痕跡了。
真是親舅舅沒跑了！
所以真是他誤會商聿了？？？
裴煥掩飾尴尬地輕咳了一聲：“原來如此，那麽是我搞錯了，這是個烏龍！大烏龍！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我是不？她也沒說你是她舅，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以為你是她……罷了，這事就別提了。”
商聿若是蘇甜舅舅，按照輩分，他豈不是也得叫商聿一聲舅舅？這個太窒息了，還是不要提就假裝當啥也沒發生就好。
蘇甜滿頭問號：“這個誤會是解開了，那兄妹到底是什麽情況……裴祁曜導演應該不會拿這種事随便開玩笑吧？”
“當然不會開玩笑，我爸不是那種不正經人。”
裴煥也太亂了，亂得他腦子都成了一團棉花，理了很久才逐漸理出一條思路。
他推理道：“你是甜寶舅舅，我是甜寶哥哥，所以……是我爸年輕時，跟你姐姐……？”
老爸牛皮！！！
原來老爸睡是商氏財團千金，而且還是睡了就跑不負責那種？？？真不怕商氏給他腿打骨折嗎？？
果然是他老爸，年輕時候浪起來是他這個做兒子沒得比。
商聿眉頭緊鎖，好不容易和緩了幾分臉色又沉下來了。
“裴煥先生，請注意你言辭。我姐姐絕不可能做這種事。甜甜父親姓蘇，叫蘇智強，他是甜甜親生父親。而且，我姐姐早已病逝，請你尊重逝者。”
裴煥吃鯨地看着蘇甜，頓時更心疼了。
原以為她是從小沒爹，結果連媽媽也不在了？
事關逝者，裴煥只能客氣：“抱歉，我不知道甜寶媽媽已經……不過我相信我爸絕對不可能拿血緣事開玩笑！這件事我一定會向我爸求證，确認無誤後，我會跟甜寶去做dna鑒定。”
蘇甜腦子很亂，她現在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她理性分析認為原主媽媽甄妤應該不是會背着老公懷孕女人，一則她和蘇智強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她是因為喜歡蘇智強才會跟蘇智強結婚，二則甄妤是個癡迷it技術工作狂，恐怕莫得時間搞那麽多感情糾葛。
那麽裴導演……究竟是咋回事呢？
……
趕在臺風登陸之前，商聿順利把發燒外甥女帶回家休養。
蘇甜問了他好幾次，“舅舅，你說裴煥是在開玩笑嗎，我覺得他這次不像是開玩笑呢。”
商聿語氣溫柔：“乖，甜甜先睡覺，舅舅會去調查清楚，一切等你退燒再說。”
蘇甜在疑惑和困倦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酣睡整夜。
……
商聿卻徹夜未眠。
在山上和裴煥轉身分開瞬間，他腦中突然産生了一股劇烈直覺。
這個直覺驅使他必須立刻挖掘真相。
他查了有關裴煥所有信息，包括他出生地，生日，學習經歷……
裴煥生日是12月30日。
這個日子，并不是他熟悉任何一個生日。
但商聿腦中直覺驅使着他給當年福利院打了一通電話，從領養記錄中，查到了三弟被領養日期。
那是在他被領養後兩個多月。
已經入冬12月30日。
年僅3歲，尚且不太會說話三弟被一對年輕新婚夫婦抱着離開了福利院。
商聿從來沒有試過如此浮躁，完全無法鎮定。
哪怕是在祖父正式宣布繼承人前一夜，他也一夜安穩，清晨醒來。
商聿最終掀開被子下床，他沉着臉播通電話：“把裴煥請到商氏醫院。”
“對，現在，連夜。”
“如果他反抗，綁也要給我綁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