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藥師丸?錢文正一瞬恍惚:“不,我沒……”
陳醉擺了擺手,那個笑,豔麗得像一把刀:“你給範秘書打過電話,對吧,”他側個身,在沙發扶手上坐下,“要找藥師丸,”他目光炯炯地瞪過來,仿佛這是一場審訊,“想跟他說什麽?”
錢文正瞠目,陳醉是把他當成藥師丸的人了,他跪在那兒,艱難地動了動嘴:“我只是想問他……你什麽時候回來。”
陳醉霎時露出無措的神情,錢文正一把握住他:“他給過我錢,”陳醉那雙手,腕子上兩道紅痕,他把錢文正勒得多狠,傷自己就有多深,“可我什麽都沒告訴他,我只是……不敢不要。”
他說的是真話,陳醉不願信,掙紮得聲音都在顫抖:“你知道……床下的是什麽嗎?”
“我不在乎是什麽,”錢文正狼狽地擦一把眼睛,仿佛流了淚,輕輕的,去解陳醉手上的領帶,“我……只在乎你。”
陳醉騰地站起來,領帶擦過他的膝蓋,無聲落在地上:“我現在……去部裏,”他煩躁地踱步,陡地,背着錢文正停住,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八小時後回來。”
這話是什麽意思?錢文正怔了怔,轉瞬明白過來,這是告訴他,他有八個小時,随便他往哪裏去。
錢文正去了老馬那兒,老馬見到他,驚訝得呆立在棺材鋪門口,到後屋那張方桌兩邊坐下,老馬的第一句話是:“吳媽來過。”
錢文正不意外,老馬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陳醉支走她,只留你一個人,組織就做好了你犧牲的準備,”他盯着錢文正脖子上那道勒痕,緩緩地說,“我們沒抱希望……你會活着回來。”
錢文正點頭,沉默了一陣,輕聲說:“他愛我。”
“不,”老馬糾正他,“愛,是需要考驗的,不到生死關頭,誰也不敢說愛,”他把信封推過去,“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句關于“愛”的話有點奇怪,但錢文正沒細想,搖了搖頭,拿起信封,打開一看:“這是……”
“紅線同志,我正式傳達上級的命令,”老馬正襟危坐,“組織交代,如果你活着回來,就把這封信交給你,信上的人員關系,你要記牢,”很少見的,他緊張地抿了抿嘴,“請你繼續在頂針身邊潛伏,如果有一天你暴露了,不管什麽情況,記住,要撐過三天,三天一到,立刻用日語,把信上的接頭暗號透露出去。”
錢文正皺眉盯着那幾頁紙,上頭密密麻麻,信息非常雜,有一句暗號,有朝鮮和蘇聯遠東的情報,更多的是日本人的履歷,清一色的間諜,從個人習慣到嗜好怪癖,不一而足,字跡潦草,看得出是倉促而就:“這麽詳細的東西,應該是逮着了一條大魚吧,組織不利用,給我幹什麽?”
老馬沒多說,只是囑咐他,盡快背下來,然後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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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棺材鋪回到陳醉那兒,吳媽已經在了,錢文正和她打了個照面,誰也沒提起老馬,他鑽進自己那間小屋,反複默記信上的內容,一直到太陽西沉,大廳裏傳來熟悉的腳步,他才燒掉情報出去。
陳醉顯然沒料到他在家,半拽的裘皮大衣忽然脫手,散着擺,烏雲似地落在地上,錢文正走上去,撿起來拍了拍,給他挂在門廊的衣鈎上,像每一個天短的黃昏一樣,在吳媽看不見的角落,和他緊緊相擁。
陳醉在顫抖,抖得錢文正不舍得放開他:“有小音匣子嗎?”
陳醉貪婪地嗅着他的氣息,在他肩膀上點頭,“卧室,衣櫃頂上有一個。”
錢文正松開他,大剌剌朝他伸手,陳醉愣了,露出驚訝夾雜着嗔怪的表情,猶豫着,他伸手進褲兜,把那只挂着太陽旗的小鑰匙掏出來,慢慢的,放在他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