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錢文正知道他在身後,歌是故意放給他聽的,這樣一個浮華盡褪的清晨,一首哀婉憂傷的歌,一個唾手可得的男人,他想要他心動。
陳醉走上來,很輕,很慢:“阿福……”他叫,踏進壁燈的光,錢文正回過頭,帶着一分驚訝,九分溫柔,淺淺地笑。
陳醉微張着嘴看他,有種迫切,有種饑渴,這裏誰都沒有,吳媽可能偷懶睡着了,只有他倆,隔着一聲嘆息的距離。
“落花順水流,流水長悠悠,明日漂何處,問君能知否……”
李香蘭還在唱,唱針沙沙地晃,破碎般的歌聲,錢文正能感覺到陳醉的沖動,蓬勃着,從每一根發絲、眼睛每一次輕微的眨動流露出來,好像只要一個契機,他們就要貼到一起,一發不可收拾。
“倒映雙影,半喜半羞,”錢文正低低地唱,邊唱,邊看向陳醉,“願與君熱情,永存長留……”
他壞,太壞了,用他的青春、漂亮,妄圖把一個寂寞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陳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向別處:“收拾一下,”他轉個身,半邊肩膀一抖,裘皮大衣滑下來,“讓吳媽給我弄碗粥。”
說着,他上樓了,只留下錢文正,和留聲機幹燥的白音。沒成功,錢文正提起唱針,談不上失望,擡頭看着二樓陳醉的卧室,第一次,有了征服的欲望。
但陳醉沒給他這個機會,喝了白米粥,吳媽睡下,客廳也收拾好,錢文正回到他逼仄的小屋,剛脫掉那身禮服,夾壁房的窄門就被敲響了,沒等他應聲,門從外面推開,陳醉穿着日本花紋的絲綢睡衣站在那兒,慵懶輕佻。
“先生……”錢文正作出意外的樣子,光着膀子,只穿一條土布褲衩,寒酸的布片松得半挂在屁股上。
陳醉走進來,昂着頭:“我看看你住的地方。”他這樣說,眼睛從油亮的木板上掠過,繞了一大圈,落在錢文正身上。
他緊張,錢文正看得出來,臉頰微紅,鼻息過快,可緊張什麽呢?是緊張對男性仆人的欲望,還是逞欲前的焦灼倉惶?說實話,錢文正也緊張,緊張得兩手下意識遮着裆,在陳醉直白的注視下,稍稍後退。
“小了點兒,”陳醉指的是屋子,确實小,小得他“不得不”朝他的仆人挨過去,細滑的絲綢布料從對方結實的胸膛上擦過,“轉個身都費勁。”
下巴被陳醉的頭發蹭了一下,錢文正聞到一股香粉味兒,是陳醉的脖子,過于白皙,從敞開第一顆扣子的領口露出來,錢文正這才意識到,對男人和男人之間那件事,他還沒準備好:“先生,睡不着嗎?”
陳醉瞥他一眼,點了點頭,就着颔首的姿勢,把眼神投在他松垮的褲裆上,錢文正覺得自己這個粗陋的樣子一定了無趣味,可陳醉的眼睛卻熱起來,執拗地盯着那對形狀好看的胯骨:“阿福,”他眉頭狠狠抖了一下,“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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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次長辦公室主任的家,暖氣燒得旺旺的,錢文正沒辦法,向他走了一步,陳醉立刻說:“抱抱我。”
錢文正不知道他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大概是屋子太小,小得仿佛一切都可以成為秘密,他遲鈍地伸出手,很慢,很笨拙,搭住陳醉的腰,輕輕帶了一把,那家夥就一抖,像顆熟透了的桃子,到了他的懷裏。
錢文正說不好這種感覺,被需要,被迷戀,熱騰騰的肉體,“啊……”陳醉在他耳邊嘆息,那麽惶恐,那麽滿足,他不自覺就把他摟緊了,緊得自己都驚訝,手掌反複摩挲,把絲綢布料搓燙:“先生……先生!”
陳醉在打顫,與其說享受,不如說是煎熬:“你想要女人嗎,”他急急的,不等錢文正回答,“我可以教你……”
他踮起腳,推着錢文正往後,也就兩步,錢文正小腿擋着什麽東西,咚地一響,是矮木床,就在這兒,陳醉偏過頭,把他抵在木板牆上,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