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些糟心事
顧子亦看着知愠的表哥扶着她下了車，然後進樓。他熄火，安靜地坐在車裏，看着黑下來的夜空。
冬天的夜空，安靜地出奇。小區裏路面兩旁的路燈昏黃重疊，将偶爾路過的居民影子拉長然後消失。天空飄起了小雨，很快将車前方的玻璃打濕模糊。
顧子亦也不知道在車裏坐了多久，直到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麻了。他拿起手機，已經快十點了，點開微信，看着知愠的微信頭像出神，‘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應該要收拾睡了吧？’
顧長清打來電話，問他在哪裏。
“好久沒回來了，在街上瞎逛。”
顧長清聽着他語氣低沉，裏面格外安靜，不像是在街上，問：“你沒事吧？”
顧子亦盡力扯出一個笑容，不想讓他們擔心，說：“沒事，這段路人很少，比較安靜。你和媽先睡吧，我有鑰匙，再呆一會兒就回來了。”
“行，注意安全。”
“放心吧，都這麽大人了。”顧子亦安慰道，然後挂了電話。
車外的雨已經停了，顧子亦開雨刷将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擦幹，然後看向知愠所在那棟樓，各家的燈火從窗戶透出，偶爾有一兩戶關了燈。
顧子亦發動車子，準備回去。手機突然響起，在這靜谧的車裏格外清晰。
顧子亦立即接起，聲音略微顫抖，輕聲道：“知愠。”
知愠回到房間後一直在自責，整理了好久的心情，才想起下午的時候讓顧子亦擔心了，拿着手機翻了好久的微信，都沒有他的新信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給他打了電話。
聽到他關切的聲音輕聲叫着她的名字，知愠矛盾的心情才算是平靜下來。“顧子亦。”
“你還好嗎？”
“嗯。”知愠輕聲回答，“我沒事。對不起，顧子亦。”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都是因為我，本來好好的聚餐鬧得不歡而散。”
“不是你的錯，知愠，你不需要把什麽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顧子亦安慰她。
知愠心裏一暖，想到他下午的急切擔心，猶豫道：“顧子亦……”
“我在。”
這兩個字讓知愠一陣淚目，從再見到他起，每次遇到困難，他都會說“有我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知愠，以後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好不好？能不能告訴，你以前發生的事？”
知愠猶豫片刻，道：“好。”
她靠在窗邊，輕聲講來，“我小的時候，因為我爸在村裏教書沒有什麽收入，我媽又常年生病，所以我爸決定帶着我和我媽出來打工，一邊給我媽治病一邊送我讀書。先是在小鎮上，然後又到縣城裏，因為居無定所，我也總是轉學。我本來從小性格就安靜，是個很慢熱的人。還沒有和同學打好關系，就又轉走了。後來，五年級的時候，我爸做工地比較固定了，加上我媽病情好轉，所以也算是能稍微安定下來，我也能在新學校待到畢業。”
顧子亦安靜地聽着，并沒有打斷她。
“那時候，我和班上的同學關系一般。大家都很小，也不知道什麽隔閡孤立，只是我不太敢和他們一起玩，但大家相處都還算可以。當時班上有一個女生，性格很開朗，是她主動和我聊天，帶我一起玩，我們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後來，我們一起進了縣中學，但是因為分班原因，我們沒有在一起。那時候，我覺得這都不是問題，我們放學了還可以一起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能長時間呆在一處，兩個人見的時間越來越少。因為性格，沒有很快融進新的班級，可當我好不容易熟悉了新同學，想要和大家一起玩的時候，卻發現大家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我。我當時不明白，以為是大家覺得我太內向了，不好相處。”
“可是，有一次學校組織秋游，班上有個女生身體不太好，掉了隊。我想着和她一起走，還能照顧到她。可是我去扶她的時候，被她推開了。她說不要我扶，因為我手腳不幹淨，愛在背地裏搞小動作。當時，這句話如五雷轟頂，我愣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麽同學們會這麽誤會我。其實當時我還覺得，我可以和大家解釋，但是我想主動和大家說話的時候，他們就總是避開我。”
“直到初二下學期，我才知道，那些說我的話都是從我那個好朋友那裏傳開的，只是因為我成績比她好，她嫉妒我。我也想過去找她，可是已經沒意義了。我被班上的同學孤立，這都不會讓我覺特別難受。我只是沒想到，連班主任都誤會我。班裏有段時間總不見東西，同學的零花錢，貴重的手機手表。同學們誤會我指責我，沒想到連班主任也第一時間找我談話。如果不是後來查出是別班同學來偷，恐怕我要一直背黑鍋。”知愠說到此處，忍不住落淚，越想越委屈。
顧子亦一陣揪心，既為知愠難過，也為自己現在才知道原因。
“知愠，沒事了，都過去了。”顧子亦知道那樣傷害不是簡單地說“過去”兩個字就真的能過去的。
知愠抽了兩張紙将眼淚擦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後來，我就越來越孤僻，中考後，我爸媽就把我送到市裏來上高中，想讓我換一個環境。可是，從那時候起，我就再也不願意和同學們來往了，也不是不願意，是我怕。我怕別人誤會我，我怕被孤立。所以我幹脆選擇不和大家有交集，想着是不是這樣別人就不會誤會我了？雖然大家不會和我親近，但至少不會孤立我。所以，我從不主動和大家說話，自然也不會留大家的聯系方式，就像兩條平行線，幹脆沒有交集。”
“但是，顧子亦，你知道嗎？高中三年，我最感激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主動和我說話，我媽病重你去醫院看我，我回學校之後你把課堂筆記借給我。我當時特別感激你，你就像是我那麽多年的陰霾天突然灑下的一片陽光，讓我那麽感動。後來，我上了大學，也是因為你的影響，所以才能交到若思、沐色和簡兮他們三個好朋友。”知愠眼淚擦了又擦，還是忍不住。
顧子亦一直沉默聽完，知愠也沉默下來，久到知愠以為他挂了電話。“顧子亦，你還在嗎？”
“知愠，我想見你。現在，你能下樓來嗎？”
知愠驚住，開窗看向樓下，卻看不到人影。“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在的小區。”
“我馬上下來。”知愠這是第一次這麽勇敢，這麽想放肆一回。她匆忙跑出房間，外套沒拿，鞋子也沒顧得上穿好就往樓下跑。
出了單元樓，知愠往小區大門方向往外走，距離單元樓不到百米的地方站了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筆直地站立在車旁，燈光将他的影子投影在路面上，幾重重疊。
知愠快步向他走近，通紅的眼睛看向他，他臉上是柔和的神色，深邃的眼睛深情地注視着她。
顧子亦見她滿臉狼狽，連外套都沒穿，也顧不上責備，脫下大衣給她披上，沉聲道：“天這麽冷，怎麽連外套都不穿就跑出來了！”
知愠聽着他的輕聲責備，只覺得心裏格外溫暖，如果可以，她很想抱住他，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和安心。
顧子亦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思一樣，拉着她的手将她帶進懷裏。懷裏纖弱的身體安靜地由他抱着，顧子亦這一刻才真的放下心來，心裏一陣滿足。
知愠一動不動，鼻息所聞全是他的氣息，淡淡的衣物清香和他身上的暖意，只覺得全身都很放松。突然想到他怎麽會在這兒，在他懷裏裏輕聲問：“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
“你走後我不放心，跟過來的。”顧子亦雙手環抱住她的雙肩，下颌靠在她額頭上，感覺到她身上暖和了，卻不想放開她。
知愠擡起頭，只能看着他瘦削的下巴，好像有點太瘦了，“你一直在這兒？”
“嗯，本來想給你打電話，但怕你心情不好不接，所以……”
“顧子亦，對……謝謝你。”知愠道歉的話到嘴邊，想起他說在他面前不要說對不起，立刻改口。
顧子亦笑了笑，輕松的笑聲傳到知愠耳朵裏，讓她一陣臉紅心跳。後知後覺發現兩個人就在小區裏擁抱，而且到現在都還沒放開，更是羞得面紅耳赤。
她稍微推了推抱着她的人，顧子亦心神領會放開她，卻還是用雙手扣住她的雙肩，微微俯身和她平視，唇邊輕揚，“眼睛都哭紅了，以後不準為這些糟心事哭了，知道嗎？”
知愠乖乖點頭，換得他有一個滿意的笑。
“你冷不冷？”知愠看他把衣服給了自己，只穿了毛衣，這深夜氣溫低，剛才又下過雨，怕他感冒。
顧子亦安慰道：“我沒事，不冷。”
“怎麽可能不冷。”知愠嘀咕。
顧子亦聽見她關切的抱怨，笑意怎麽也藏不住，拉她手上車，“那你陪我去吃宵夜。”
知愠看着他動作迅速地關好車門，穩步啓動車子，雖然時間很晚了，但是，很想和他一起，那就去吃宵夜吧，好像自己也有點餓。
作者有話要說：
校園暴力和冷暴力真的會對同學造成很大的傷害，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他們的性格變化特別大，有的不反抗越來越孤僻，有的反抗最後造成悲劇，不管是哪一種，最後造成的傷害都不會輕易就能彌補的，所以大家一定和同學友好相處，尤其現在年輕人特別容易抑郁。
另外，雖然還會有些其他事，但後面就開始各種甜甜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