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31|
車子裏的氣氛有幾分凝重，和前排播放的悠閑風格的英文歌曲，顯得格格不入。面包車行駛了一段路程，蘇煜尋了一處有湖的地方，将車靠邊兒停下，衆人也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并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蘇煜漫步走到樹下，靠着樹幹喝了一小口水，靜靜地仰着頭看着天空。
再過一段時間，這天空就不會總是這麽藍了，大概整天整天的，都是灰蒙蒙的吧……這次，多看幾眼吧！
“蘇煜，一會兒我來開車吧？”
溫言拿着水瓶走過來，臉上還是帶着他招牌的微笑。
其實溫言的心裏滿滿都是“蘇煜剛剛耍了他”，但他這種人，絕對不會把這件事兒說出來，只會權衡一二，再做決定。他對蘇煜尚且還在觀察，因此，态度友好。
“不行。”
蘇煜看也沒看他，果斷地回答道。
“為什麽……”
溫言的笑容一僵，他明明是和這個蘇煜第二次見面，為什麽覺得他對自己敵意滿滿，而且還很熟悉呢？就好像自己的思維定向都被他摸透了一般，他說半句，蘇煜大約都能猜出下半句。
“……我不相信你。”
他漆黑的眸子似乎閃過了一絲嘲諷的笑，不相信什麽的……雖說也算是個理由，但其實算是他找的借口，真正不願意的原因是因為——他超級想看一會兒溫言和李征換位置的時候，擠在後面的樣子！
啊……不如一會兒讓林萌來開車吧！他會帶着甄虞好好欣賞一下的。
“你……”這個回答，他偏偏又挑不出什麽刺來。
這荒郊野嶺的，肯定是找不着第二輛車，而這輛面包車是蘇煜的，他自然沒權利表達別的什麽意願了。
“蘇煜……額，文言？你們在聊什麽？”
甄虞拿着她們烤好的土豆串走過來，遞給蘇煜道，“你快過來吃啊！”
甄虞瞥了一眼溫言，目光不算和善……
土豆是他們從醫院裏帶出來的食物，剛剛一烤好，那個塗佳佳就大口大口地吃了好幾串！活像是餓死鬼似的，一點兒也不謙讓。而她的哥哥不好意思地碰了碰鼻子，對她們抱歉地笑笑，就只吃了一串而已。攤上這樣的妹妹，塗越也是夠倒黴的。
甄虞無非是怕蘇煜過去吃的時候，土豆串被塗佳佳給吃光了，于是拿着幾串過來找他。其實她并未發現，自己已經将蘇煜和林萌劃作了“自己人”的範疇，這種護短的行為，在蘇煜眼裏看着更是可愛。
“那個……我叫溫言。”
溫言輕咳兩聲，恢複了文質彬彬的笑容。
仿佛只有對上甄虞的時候，他才會有這樣的耐心和閑情逸致來刷好感度。
“哥哥，給你吃！”
溫語也跑了過來，帶着一臉嬌憨的笑容，遞給溫言一串土豆道。
然後，溫語輕輕抿了抿紅潤的嘴唇，又飛快地看了一眼蘇煜，紅着臉跑開了。然而轉過身的她，臉上瞬間轉變成了女王般的笑容……
——蘇煜真的很強，比一路上遇上的所有人都要強！所以，她想要他成為自己的“專屬品”。
“……額。”
甄虞被溫語那“嬌羞一瞥”的餘光波及了，抱着胳膊抖了兩抖。
“啊……嗚。”忽然手裏的土豆串一動。
甄虞轉頭，正看到蘇煜直接張口就着自己的手，咬了一口土豆。這熊孩子！總讓她喂他吃東西！這習慣……是改不掉了還是怎樣啊！
當然，她并沒有看到蘇煜對溫言那意味深長又挑釁十足的一眼。
溫言略微一怔，微微彎了彎身側的手指。
這個蘇煜……看來真的對自己意見很大啊！可是他又沒有惹他……那麽，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也喜歡甄虞！
對了，一定是這樣！
溫言感覺自己終于摸清了真相，而蘇煜這一系列的舉動和挑釁，也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那麽問題來了，是自己心儀的姑娘更重要，還是增加戰鬥力更重要？
溫言幾乎沒有多想，就得出了結論！就他而言，戰鬥力還可以再找，但心儀的姑娘，可不會随随便便就有了第二個！
他永遠記得自己參加那次比賽時，只得了第二名，而且那張獎狀是甄虞幫老師拿來給他的。原想着自己沒能夠得到最好，回家又要被母親“懲罰”了，但當他看到甄虞崇拜地和他說着“學長，你真的超厲害啊！”的時候，他突然被她過于陽光的笑容治愈到了……
那天晚上，母親照常哭着拿藤條打他，邊打邊像往常那樣說着“你這不争氣的孩子”之類的話。可是，他滿腦子都是甄虞的笑，連背上被打得滿是鮮血，也絲毫不妨礙他笑的像個瘋子一樣。
溫言收回了思緒，看着蘇煜和甄虞說笑着，嘴角微微彎了彎，打定了主意……
——那就等她們到了南e基地，再将蘇煜處理掉吧！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人能夠搶得走！
溫言溫柔地看着甄虞的背影，瞳孔裏，是一陣可怕的風起雲湧。
***
休整完畢，衆人回到面包車上。
李征二話不說，只自己默默地去了後面狹小的位置。
其他人只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也沒有人說出要替他在那兒待一會兒的話來。連溫言也只是當做沒有看見，直接坐在了溫語身邊，明明身後就是李征，卻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直接無視掉了他一樣。
李征一直垂着頭，将一切看在眼裏，手指不斷焦躁地摩擦着懷裏的皮質旅行包，那一處皮子幾乎被磨得有些脫落了。
甄虞本來想要開會兒車，但蘇煜得知了林萌不會開車後，對甄虞表示自己的精神尚且還不錯，所以依舊擔任着司機的位置。
在他看來，開車還是很辛苦的……因此，不到他真的累了的地步，他是不會讓甄虞開車的。
面包車彎彎繞繞地走出那處荒野，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眼見着前方有炊煙袅袅升起，衆人皆是眼睛一亮。當面包車靠近些，他們才清楚地看見不遠處的小山丘上有一處農莊！
袅袅炊煙就是從那裏冒出的，山丘上圈着的五匹馬，悠閑地啃食着地上的草。
都是逃亡出來的，看到如此祥和的場景，都無疑有幾分心生向往。這裏簡直就像是世外桃源似的，一只喪屍也沒有看到。
将車在路邊兒停好八人走去了圍欄那邊兒，四處探望着農莊的主人。那五匹馬附近有一名帶着草帽的少年，看起來也不過是上高中的年紀。只見他抱着一本百科全書，看的津津有味的。
“喂——那邊兒的小孩！我們可以進來嗎？”
塗佳佳見大家都還未說話，便第一個開了口。
溫言聽她一開口，就皺了眉頭。
——她就不能禮貌一點兒麽？他還指望在這裏過夜呢！
“……你們等着。”
少年似乎很不高興，因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打斷了他的“讀書時間”。他将帽子向下壓了壓，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朝着農莊的屋子走去。
“啧，擺什麽譜！”
塗佳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她不管在家還是在外面都一直是這種性格的，而為了遷就她的“公主病”，塗越平日裏的性子非常軟，很擅長道歉……偶爾才會為了自己的底線而拼命。
“少說幾句吧！”
溫言還是沒忍住，開口斥責了一句。
“好！”但塗佳佳明顯還是挺高興的，因為溫言多數時間，都是不理她的。
她“扮可愛”地吐了吐舌頭，應答道，卻發現溫言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反而将目光一直放在那個叫“甄虞”的女孩子身上。
塗佳佳癟嘴，心裏暗暗想着……仔細看看，她也沒有哪裏很出彩嘛！還是自己比較好！溫言哥哥遲早有一天會看到自己的好的！
這麽一自我安慰，她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草帽少年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攙扶着一位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老爺爺。
那位老爺爺一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他們就忍不住想要一刀戳進他的腦袋裏……因為他皮膚的顏色和喪屍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只有那雙略顯濕潤，含着感情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個人類。
“小君，開門……各位，請進吧！”
老人似乎僅僅是說話，也非常的用力，說完了這句話，他又搖晃了一下，仿佛是精力快要耗盡了似的。
“好的，爺爺。”
草帽少年在老人面前很是聽話，他大約也察覺到老人身體狀況的不妙，所以一句忤逆的話也沒有，乖巧極了。
“謝謝老爺爺。”
甄虞看着老人，頓時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照顧的另一名“修仙大爺”，想着他大約已經被喪屍吃掉了，心裏微微一酸，于是上前去攙扶着那位老爺爺的另一邊兒胳膊。
“不用你們。”
草帽少年惡狠狠地盯了一眼甄虞，“我可以照顧好我的爺爺！”
“小君！”
老人聽着他的話，似乎是動了氣似的，聲音加重了幾分。
“……抱歉。”
草帽少年偏過頭，小聲回答道。
“姑娘，不好意思啊！他就是這個性格……從小一個人獨慣了的。”
老爺爺微微笑了笑，白色的胡子也跟着揚了揚，“小君啊！你先去屋子裏倒幾杯茶，爺爺和客人們慢慢走。”
“……好。”
草帽少年雖然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緩緩地放開了手，跑步朝着屋子的方向去了。
“我啊，姓刑，這孩子叫刑君……我們相依為命很久了。”
老爺爺放慢了腳步，似乎是因為走了太多路而累着了，站在原地休息。
蘇煜不聲不響地一把托住了老爺爺的另一邊兒，讓他将重量，朝着自己的方向壓過來。
“我叫甄虞，他是蘇煜，還有他們是林萌，溫言……”
甄虞看着老人略微佝偻的身軀，總覺得心裏有些難受，她呼了口氣，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來，指着身邊的人，一一給老爺爺介紹着。
老人連連點頭，最終還是抓緊了甄虞的手，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懇求：“我這幾天在收音機裏也得知了幾分外面的情況，我命不久矣了……我希望你們可以帶刑君那孩子離開。”
原來是這樣麽……甄虞感覺嗓子有些幹燥。
眼前的老人，分明就是拼盡了最後一口氣，為自己的小孫子做着未來的打算。
“咳咳……我們家刑君很乖的，又聰明，拜托你們帶他走吧！”
老人的眼睛裏還閃爍着點點的光芒，粗糙的手抓着甄虞的手，那種略微刺痛的感覺，卻深深地戳進了她的心窩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