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國子學緊挨着翰林院,中間只隔着一片杏花林。這個時節,杏花早已經開過了,濃蔭參天,一路清涼。
國子學的樓很高,分上下兩層。廊庑相接,拼成一個回字。在國子學讀書的多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孫,其中不乏真才實學之輩,也不乏我這種鬥雞走狗的混混。
雖說姑母說跟皇兄一起去國子學讀書,但是我卻沒有跟他在一個班。根據我的入學測試,學監扶着額給了我一塊寫着“琮尾”的銀吊牌。
我拿過來捧着看了半天,一頭霧水的問學監這兩個字怎麽念。
學監青着臉将我手裏拿反了的吊牌放正,親切而不失鞭策的說,“好好念書,你就知道了。”然後我就被趕出了學監的屋子。
對了,忘記說,我空降國子學,用的當然不是惜羽公主的招牌。姑母給我搞了一個新身份,禮部老尚書的堂兄弟的外孫。這種偏偏遠遠無處可尋的關系,也真不知姑母怎麽編出來的。
總之,姑母毫不含糊,我确實是禮部老尚書親自帶過來的,并且還意思意思的給了國子學一些捐資用以修繕學舍,必要時候搞搞課外活動什麽的。
來這裏不到一個月,我就跟琮尾的人混熟了,周邊幾個挨着的班的人我也認識了七七八八。一到下課總有人叫我一起做這玩那。
“俞佑章,鬥蝈蝈,去不去?”
“嘿嘿,當然去,你想輸給我,我還能不給你機會麽?”
跟我性情最相投的就是屈玄琳。最近我們迷上了鬥蝈蝈,每次下課非得趴在回字樓底下鬥個勝負才拍拍衣服上的灰才戀戀不舍回去上課。
說起我們兩個認識,還是我剛來這裏第二天,屈玄琳一見我就吊兒郎當攤開手掌,“喂,作業借我抄。”
說什麽借,口氣跟搶沒兩樣。
我白他一眼,把原封不動的宿題本子扔給他。
“這是什麽?”屈玄琳翻開本子,驚訝的指着一處紅色印跡。
“啊,吃西瓜的時候正好順手拿來墊了墊。”
“你怎麽跟老子一樣一個字也沒寫?”屈玄琳大喜過望,似乎有終于找到同道中人的感覺。
“我連題目的看不懂,寫什麽呀寫。我如果都懂了,還來國子學幹什麽?”我好整以暇的胳膊支在書案上。
又過了一會兒,屈玄琳坐我旁邊,一本寫滿字的本子擱中間,催促我,“哥們兒,快些抄,你是
不知道講《春秋》這個老頭子的厲害,老子都不想去跟他打交道。”
“你寫的這些是什麽?”我握着筆照着比劃抄了幾行,瞅了眼屈玄琳的本子。
“字啊。”屈玄琳莫名其妙的看看我,大驚,“你寫的是什麽?”
我一攤手,“也是字啊。”
屈玄琳愣了愣,哈哈笑着拍大腿,“老子找到知音了。你叫什麽來着?什麽章魚?”
我把名字歪歪扭扭的畫在自己手上給他看,“瞧着,小爺叫俞佑章。”
屈玄琳也依樣畫葫蘆的寫給我看。他那個時候也是個小胖墩兒,我們兩個的小手就這麽胖嘟嘟的
比在一起,倒也很可愛。
“老子叫屈玄琳。不過老子一直覺得這個名字配我有點可惜了。”
我也很謙虛的說,“小爺也覺得自己的名字霸氣了點兒,不夠低調。”
我和屈玄琳就這麽意氣相投,相見恨晚的成為了好朋友。
屈玄琳跟我喜歡在回字樓後邊杏花樹林裏的一塊空地上鬥蝈蝈。有時候也會叫上些同窗一起圍
觀,更多的時候我們倆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開戰!”我和屈玄琳半趴着,目不轉睛盯着戰場上的兩只蝈蝈,它們倆頭頂着頭角力,我們倆
也幾乎是頭挨着頭觀戰。
今天我帶的金刀将軍不知是不是早飯吃多了一點,神态比較慵懶,才跟屈玄琳的飛将軍鬥了一會會兒就頻頻後退。
“上呀,上呀,後退像什麽男子漢!”我攥緊了小粉拳喝道。
“嘿嘿,俞佑章,你今天輸定了。說好了,幫我剝一整盤的葡萄。”屈玄琳開始洋洋得意的提我們的賭注。
由于皇兄的銳意改革,整個國子學的人都不能帶宮人阿監随身伺候,什麽事情都必須親力親為,這可苦壞了一幹子富貴閑人。屈玄琳就是其中一個。
“哼,你等着吧,說好輸給我的話要往王學監茶壺裏吐唾沫,你可到時候不要跟個姑娘似地,不
敢去啊。”我撇撇嘴,不屑。
是的,這種缺德的事兒我們那時候幹得還真不少。人不頑劣枉少年嘛,嘿嘿。
“咳咳。”一個低沉的假咳聲就在我們頭頂響起。
“去,一邊兒去。”屈玄琳和我揮揮手,只當是誰要來觀戰。
“咳咳咳。”這個人很不識趣的連續又咳了三聲。
“咳嗽就請假回家呆着去啊,別過了病氣給我們。”我不耐煩的損道。
“俞佑章,你說要往誰的茶壺裏吐唾沫啊?”
終于,那個人開口說話了。
“诶?”我猛的擡頭,不是吧,這個不滿的聲音,這個碜人的聲音,不就是…
屈玄琳笑眯眯,讨好的叫,“王學監,王大人,您今天散步走得有點遠哈。”
王行至擺着一張死人臉居高臨下對着我倆,目露兇光,彎腰,伸手,狠準的擰住屈玄琳的耳
朵,“你答應了誰要往我茶壺裏吐唾沫啊?”
屈玄琳哀叫連連,随着王行至的手起身,痛得淚花閃閃,“痛痛 ,輕點兒,小舅,小舅,我這
不是還沒輸嗎?”
我蠍手蠍腳的捉回我的金刀将軍,沒想到屈玄琳被擰着耳朵還不忘蝈蝈,氣惱的指責我,“哎,俞佑章,還沒比完呢。”
王行至另一只手敏捷的把我後衣領一拎,“是啊,我們這事還沒說完呢,溜那麽快幹嘛啊?”
我嘻嘻賠笑,“哎呀,馬上就是馬夫子的課啦,去晚了可不好,這到席人數不夠,馬夫子這個月
的名師考評就要被拖後腿啦。”
王行至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拖馬夫子的後腿?我看你們倆已經把整個琮尾都拖了一半到地下埋着了。我自會去解釋,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片刻後,我和屈玄琳便一人頂了一個茶壺在王學監屋子外面罰站。
“俞佑章,老子被你給拖累了。”屈玄琳的耳朵一直都紅着。
“這有什麽,頂着茶壺,又不是頂着夜壺。”我無所謂的白他一眼。
屈玄琳的肩膀開始抖啊抖。
“笑什麽?”我眼珠子一轉,看他。
“俞佑章,老子覺得交上你這個朋友,日子好玩多了。”
我很受用的一笑,“一般一般,過獎過獎。”
“話說,王學監居然是你小舅舅?你早說我就換成曹學監。”
“不就是個賭注麽。一口唾沫又死不了人。”屈玄琳大概忘了自己被揪着耳朵時求饒的樣子,繼續大言不慚的說。
“夠義氣。”我由衷感嘆。
“老子有的就只是義氣。”屈玄琳滿臉自豪。
陽光打在我們臉上,兩個小胖子在回字院裏頂着茶壺并肩站着,影子被拖得老長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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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惜羽宮華燈初上。春卷正在給我揉着發酸的胳膊,一個不速之客造訪。
能随随便便闖我惜羽宮又不用通報的人除了無良皇兄還能有第二人選?
我也不給他行什麽跪拜禮還是屈膝禮,扭頭便對春卷說:“西瓜趕緊端上來。”
皇兄穿着玉色紗質常服深衣,柔和的色彩加上朦胧的燈光越發襯得他的五官立體好看,這種好看
卻不娘氣,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真是承襲了我姑母和姑爹兩個人的優點。一時間就更加有點忿忿然。
他就是仗着自己長得可以才老拿捏我這只憨厚可愛的小包子。我嘟起了臉生悶氣。
“幼章竟然如此體貼,皇兄當真感動莫名。”皇兄懶洋洋的坐下調侃我。
“皇兄不要誤會,西瓜是給我吃的。我怕待會兒忍不住又跟您吵起來,所以先拿西瓜來堵住我的嘴。”
皇兄一愣,繼而笑了,“有進步,至少知道自制了,可見這國子學沒有白去。朕還以為你就只知道鬥蝈蝈頂茶壺耍寶呢。”
我就知道這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打壓我的機會。
“怎麽了?頂茶壺也是一項本事,皇兄你去毒日底下頂茶壺,保管分分鐘就頭暈眼花,哪有我這麽骁勇彪悍。”
輸什麽也不能輸氣勢。
皇兄一扯嘴皮子,不屑點評,“匹夫之勇。”
西瓜恰好端上來了,我趕緊抓起一塊歡實的啃了起來,我故意啃的嚓嚓作響,大有不願跟皇兄交談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玄子 快到解節碗裏來
☆、 第 5 章
春卷料理的西瓜跟宮裏的不太一樣,是我們在外頭的樣子,也就是用刀切成長塊。經常吃西瓜的人大概都知道,這種吃法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捧着啃的話臉會越啃越埋進西瓜裏,臉頰兩邊都會沾上西瓜水。但是這種吃法格外爽快合我的脾氣,所以在我惜羽宮也得到了保留。
皇兄就不一樣了,他從小打出生道現在的這十一年裏,只見過切作豆腐丁形狀的西瓜,宮人送來的時候還會附上銀制小簽兒讓他取食用。斯文非常,也做作非常。乍看我這幅吃相,生生有點不忍直視,又略微有點新奇的樣子。
我嘴裏啃着西瓜紅紅的瓤,故意說:“不是我不請皇兄吃,只怕皇兄吃不慣。”
皇兄不理我的挑釁,向春卷,“把你們家公主的書袋和宿題本子拿來。”
我忙忙的啃幹淨最後那點兒紅瓤,“皇兄,你要檢查功課啊?”
皇兄看着我不說話,我疑惑的盯着他。
半響,皇兄忍不下去了,從繡着金線的袖子裏掏出一方絲帕朝我扔了過來。
“把嘴擦幹淨再說話。”
這麽女氣,随身還帶絲帕的。一個男子漢要這麽幹淨做什麽?我心裏吐槽。剛拿起帕子打算擦嘴,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傳到鼻子。
我皺着眉,捏着絲帕的一角伸長胳膊遞回去,“皇兄,你快把這個拿走。”
皇兄橫眉冷眼,“怎麽?朕的好心,你竟敢嫌棄?”
先不說我可不稀罕他什麽好心,但嫌棄是必然的。
“不是,皇兄,我聞着迦南香就鼻子癢打噴嚏。”
皇兄聞言,“那麽你第一次見着我不是故意沖我臉上打噴嚏的了?”
皇兄有時候說到興頭上,會忘了以“朕”自稱,我也不怎麽在意這些細節。
“那哪能呢?不對,皇兄你是一直覺得我故意那麽對你的?”
“要不然呢?”
皇兄把絲帕收回袖中,想了想又遞給身邊跟着的阿監長生。長生知道是賞給他了,收了絲帕之後
朝我眨眼。
其實除了皇兄,很多人對我都是喜愛有加的。包括算在他那邊的一幹人。我有時候想,多半是因為只有我偶爾可以幫他們出出氣,治治他們皇上。我自然是願意忽略掉更多的時候我是被修理的那一個。
“皇兄真是以小人之心…”我在皇兄的眼風一掃中噎住,悻悻的閉嘴。
“怎麽不說了?學了幾個成語典故,倒都一一說出來練習練習,嗯?”皇兄陰陽怪氣的說。
“沒有了。皇兄你不會真以為我在國子學是去讀書的吧?”我弱弱反駁。
皇兄眉微微蹙起,一根手指頭翻開我的宿題本,一頁又一頁的掠過去,靜默不語。
我鹌鹑一般的縮在一旁。等到皇兄終于擡起眼來,我識相的高舉雙手行大禮,“幼章頑劣,請皇兄息怒。”
“起來吧,做這可憐的樣子,是給誰看呢?”皇兄幽幽開口。
我嘿嘿一笑,坐起來。
皇兄無聲笑笑,忽然一把拽過我的左手,從袖子裏變出一根鐵尺,啪啪啪狠狠打了我三下手掌心。
我又驚又痛的站起來躲到柱子後面,“賀蘭連疆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爹娘都沒有打過我!”
皇兄眉睫一垂,複又擡起,“正是舅舅舅母不在,我才要好好管教你。”
我不服的吐舌,“三兩的貓咬二斤的老鼠,笑死人了。”自己都還只是個毛孩子呢,管教我?
皇兄步步逼近,“那你倒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二斤的本事。”
我想起上回跟皇兄打架,皇兄在太廟罰跪,姑母悄悄到門外去看望的情形。我如果再跟皇兄打鬧,姑母必定又要傷心一場。
“皇兄,幼章知錯了。”我大義凜然的給皇兄跪了。
皇兄就站在我跟前,我低着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盯着他深衣下擺的花紋聽他發落。
“你這麽容易的就認錯,只怕是根本不知錯的吧?”皇兄長嘆了一聲。
“皇兄,有沒有人告訴你,老是嘆氣對龍體不好?”我完全抓錯重點的說。
皇兄眼角抽了抽,疲憊的一擡手,“算了,跟你計較,只會讓朕早一點去見先皇。”
“到時候也別忘跟我爹我娘問聲好。”我沒心沒肺的添了一句。
“郁幼章——”
皇兄壓抑的怒吼響徹了整個惜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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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玄琳最近看我的目光中總是透着那麽一股子淡淡的哀怨和深深的憂慮。
入暑過後,上課想要集中精神就更加困難,學齋裏連最認真的那幾個也不免搖頭晃腦難掩困意。
講數術的何夫子剛說完下課,我們便像中箭了一個個栽倒在課桌上。
屈玄琳不顧打瞌睡的黃金時間,扯扯我的衣袖,“喂,俞佑章,你最近怎麽了?”
“我怎麽怎麽了?”我閉着眼不看他。
“你看,你聽課做筆記,不懂的還去問,而且還不拖欠宿題,你瘋啦?”屈玄琳一股腦把他的疑惑倒豆子一樣倒出來。噼裏啪啦。
“哎,”我長嘆了一聲,“沒辦法,你不懂,人在屋檐下的滋味。”
自從上次的鐵尺事件以後,皇兄每天晚上都要來檢查我的功課,先要問我上了什麽課,每個夫子
大概講了什麽,哪些懂哪些不懂,然後還跟我一起做宿題。不做完不放我去睡!啊嗚,死賀蘭連疆。
我這半個月就沒睡好過,只得被逼着好好聽課,争取晚上盡早結束他對我的精神折磨。
“诶?我爹說禮部老尚書是個老好人,最好說話了,你在他家住着還受欺負嗎?”屈玄琳很善良的問。
我也不解釋,點點頭,“屈玄琳,就我一個人用功太無聊了,你也陪我一起吧。”
屈玄琳立刻回到他的位置上去裝睡。
“好吧,說什麽好哥們兒講義氣,原來都是放屁。連個書都不肯陪我念,我俞佑章交友不慎,從今以後,哎,哎…”我故意自言自語讓屈玄琳聽見。
“夠了,”屈玄琳一拍書桌,驚醒了不少睡覺的人,他們有的不滿的嘟囔,有的直接扔了桌上的書過來,我們熟練的避開。
“別歪歪唧唧的了,老子答應你就是了。”屈玄琳一臉慷慨就義的神情,我很感同身受。皇兄逼我的時候,我何嘗不是這種心情?
“玄琳…”我眼含熱淚,親切的叫了一聲。
屈玄琳抖了抖,驚異的盯着我。
“下一節課的筆記你來做。”我彎起嘴角。
分工合作,我這一天就過得輕快多了。屈玄琳和我一人負責一節課的聽課記錄,這樣我們都可以在下一節課上打打瞌睡,開開小差,在紙上畫小人兒啊什麽的。
屈玄琳認真起來還是有點吓人的。光是筆記就是烏壓壓的一堆。
“你,你把夫子說的全記下來了?”我看着那一大摞頭疼。
“是啊。”
“不是說記下重點就可以了嗎?”
“我又不知道哪些是重點。柳夫子一直說,這個很重要,同學們聽好了。”
“你不知道那是柳夫子的口頭禪嗎?他連早睡早起身體好,也說這個很重要同學們聽好了。”我扶額。
屈玄琳抓抓頭,“反正我都記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我苦着臉,“我很多字不認識啊。”
屈玄琳也無法了,“我很多字也不會寫啊。”
我定睛一看,似乎确實有很多可疑的字眼混在筆記裏。這下就更不行了。
“你還記得夫子講的什麽嗎?”我把筆記遞給屈玄琳。
“讓我看看。”屈玄琳看着自己的筆記,良久。
“那個,我也不知道我都記些什麽。”
哐當,我有一種四腳朝天的感覺。
沒辦法了。出殺手锏了。
“周同學~周公子~”我谄媚的坐到琮尾裏學習最好的周子譽身旁。
周子譽很明顯被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停下收拾書袋的手,一臉警惕的看着我。
“周公子,能不能給我講講柳夫子的課啊,還有韓夫子的,我沒太聽懂。”
周子譽聽後更加驚奇,“轉性了?”
說完又覺得語氣太魯莽,感情太真實,以手握拳咳了咳,“那個,你哪裏不明白?”
我拿出我純良的眼神,“我哪裏都不明白。”
周子譽:“……。”
等到周子譽把我講通了,國子學都沒幾個人了。斜陽殘金,回字樓裏一片靜谧。我大為高興的要吵着幫他提書袋,他微微窘迫的說不用不用。
屈玄琳不爽的跟在後面,“喂,俞佑章,你的書袋還在我這兒呢。”
我惡狠狠瞪他,“都是好兄弟,幫忙拿個書你手會斷啊?”
屈玄琳噤聲。
我得意的轉過臉來,正對上周子譽含笑的眼。
“咦?什麽事這麽開心?”我一順嘴就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集齊小夥伴就可以召喚凹凸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