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嫁人
大家子的女孩兒出嫁嫁妝必不可少，林沛菡的嫁妝是林老太爺在的時候就準備好的。一千畝的良田，以及彙豐銀行的五萬元的存款。當然了這是林老爺子給的，林張氏私底下還有準備，當年嫁進林家的時候她的嫁妝就不少，再加上這二十來年存的私房便很是可觀的一筆了。林張氏給了林沛菡一萬塊壓箱底，兩張北平的房契，除此之外還有兩箱貴重首飾。至于別的像是家具、衣服、棉被什麽的就不用一一細數了，反正是寫了滿滿的一大張單子。
不管以後的生活怎麽樣，只這些嫁妝就夠林沛菡在徐家過得舒舒服服的了，林老爺子給的也就罷了，林張氏給的這些林沛菡有些不想接受。“母親，本來祖父給得就不少了，這些您還是給弟弟留着。”林張氏一個女人林浩初一個才八歲的孩子，林沛菡到底是想母子兩個多留下些東西傍身。
林張氏臉上挂着慈愛的微笑，“你弟弟還有呢，以後整個林家都是他的，再說男孩子也不能這麽嬌慣。這些都是給你的，女人只有嫁妝豐厚了腰杆子才能直的起來。等以後嫁了人要好好跟姑爺相處，多讓着姑爺些。咱們女人就是靠忍，只有能忍的才是最後的贏家。”林張氏撫摸着女兒的頭發說道。她忍了大半輩子，只要再忍幾年等到兒子成人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林沛菡靠在林張氏身上，就跟小時候一樣，明天早上她就要啓程去北平了，到時候從那裏直接出嫁，養了她十八年的林張氏連親眼看着出嫁的機會都沒有。
女兒難得的撒嬌，讓林張氏眼裏有些發酸，這孩子從小就沉穩，這幅樣子很少見。林張氏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點點兒的給她說結婚以後的事情“徐家和咱們林家一樣，子嗣都十分單薄，你嫁進去第一件事兒就是抓緊時間生個孩子，別的大可以放在一邊。也不要争什麽管家權，你上面有婆婆還有大嫂，管家這些事情不該你出頭，再說徐家就兩個兒子以後也虧不了你和姑爺。在家吃的那些藥膳記得不要斷，那都是滋補身子的。。”
這個藥膳方子出自當年給林張氏看病的人之手，正是因為這位王大夫林張氏才有了林浩初，因此她對這位王大夫很信服。等到林沛菡婚期将近林張氏專門帶着林沛菡去了一趟，就怕她以後生子艱難，這位王大夫是位婦科聖手，現在她的名聲連北平都略有所聞，只因為當年林張氏對她算是有救命之恩，因此一直對林沛菡母女兩個很禮遇。
知道母女兩個的來意王大夫也沒推辭，細致的給林沛菡把了脈，林沛菡的身子底子不錯，因此便只給林沛菡開了藥膳，沒有任何副作用不說還能補身體。吃過三個月林沛菡的身體略微圓潤了一些，瑩白的肌膚裏面透着微微的粉，一看就健康的不得了。今天下午林張氏和林沛菡又專門去了一趟，王大夫笑着跟林張氏保證一定能給她生個健健康康的外孫，林張氏的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母親，您不能跟浩初和我一起去北平嘛，只在那裏小住一段時間就回來。”聽母親細細的教導她，林沛菡紅了眼眶，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希望最親的親人能看着她出嫁的。
“那裏有你父親呢，你不要怕。家裏的事情太多我就不過去了，浩初也太小，等他再大一些，讓他去北平看你。”見林沛菡掉了眼淚林張氏便給她擦了擦眼角說道：“好孩子別哭了，我沒去過北平，去了也不自在，等你和姑爺成親了可以一起來看我們，反正離得也不遠。”林張氏又何嘗不希望看着女兒出嫁，但是她不想去北平，林嘉和也不想讓她去。只有這樣她才能跟那個女人相安無事。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兒的話，林張氏才進入今天晚上的正題，也就是給女兒講講新婚之夜的事情，還沒說出口林張氏臉上就帶了不好意思，不過到底是害怕女兒受罪就硬着頭皮給她解釋：“到時候你就聽姑爺的，雖然會有些疼，不過忍忍就過去了。只是你們年輕也不能由着他胡來，這樣不利于懷孕。”
說完以後林張氏和林沛菡都弄了個大紅臉，“好了，明天還要早起，趕緊睡吧。”母女兩個今天在一起睡，說完林張氏便掩飾性的閉上了眼，見林張氏閉上眼睡了，林沛菡也合上眼，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林文是昨天到的，林沛菡的嫁妝已經早早的運回了北平一大部分，現在只剩下一些格外貴重的，但是仍舊裝了三輛車，林府的大門上貼着大紅的喜字，林沛菡的東西早就被放在了汽車上，林張氏和林浩初一起送林沛菡出來，後面還跟着林家的不少女性長輩，等到林沛菡上了車，林張氏親自潑了一盆水出去，然後就是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雖然不在保定辦婚禮但是酒席還是要照樣擺，這也是林張氏不能去北平的原因。
林張氏看着女兒的車見不到影子了，眼淚這才落了下來來，林浩初眼角也挂着淚。一位稍微年輕些的婦人見林張氏傷心成這個樣子便上前勸道：“嫂子這是好事兒，快快收了眼淚吧。”
“讓弟妹見笑了。”林張氏把眼淚擦幹說道。以她的教養平時是不會在外人面前掉淚的，現在真的是情難自禁。
車上林沛菡也一個勁兒的擦眼淚，眼都被擦腫了，蘭兒的家人都在保定，她跟着林沛菡去北平也算是背井離鄉，不過她倒是想得開，見林沛菡把眼睛都哭腫了便勸道：“小姐趕緊收了淚吧，後天就要辦婚禮了把眼睛哭腫了這可怎麽辦。”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後天就是林沛菡正式結婚的日子了。
聽着蘭兒勸她，林沛菡到底把眼淚擦幹，林張氏說得對，她年後還能和徐謹之一起回來，如果他願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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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林家別墅，林家別墅的下人們正忙碌着，裏裏外外的由柳媽指揮着打掃衛生張貼喜字挂燈籠抻紅綢，林文也不輕松，剛把林沛菡帶回來的東西打點妥當，又有事兒匆匆忙忙的走了。上面的人一張嘴下面的人跑斷腿，說的也就是林文了。
至于趙含嬌母女正對着林沛菡那一大堆的嫁妝生悶氣，林浩然年紀還小，不懂這些東西，光顧着玩兒。林張氏的東西暫且不提，林老爺子的那些東西都是光明正大的寫在單子上的，趙含嬌牙都快咬碎了，只不過是一個丫頭片子竟然弄這麽多嫁妝出來，別說茜茜就連浩然以後也不會有這麽多東西，但是她鬧也沒用，林浩然和林茜茜都沒上林家族譜，如果林嘉和一閉眼他們母子幾個什麽也拿不到。
想到這裏趙含嬌發了狠，不管怎麽說也得給兩個孩子攢點兒東西出來，要不然以後一個嫁一個娶可怎麽辦。
相對于林家要娶媳婦兒的徐家才真算得上忙翻了天，徐家的幾位老爺，幾位太太都忙的不行，連老太太都不顧上了年紀在旁邊監督着，徐家嫁出去的幾個姑娘全回來了，倒不是他們對徐謹之這個弟弟有多疼愛，更何況除了徐安萱以外另外兩個可都是二房的。就是徐安萱也是跟徐謹之不是一個媽生的。
但是就算出嫁了也是要靠娘家的，不管是為了讨好家裏的老祖宗，還是本着和兩位弟弟打好關系的緣故，他們都得來而且還得高高興興的來，甚至連丈夫都得帶過來跑腿。
幾個人各自在徐夏氏那裏湊了會兒趣兒，這才各自去回各自的房間裏去了。徐安萱當然是去生母柳姨太太那裏。徐王氏現在正忙着，哪有時間來招呼她。
現在的姨太太地位不像是舊社會那樣低了，更何況是徐家這樣新派的家庭，徐王氏有兩個兒子自己又上了年紀才不會跟他們這些姨太太們鬥氣，因此不管是有些歲數的柳姨太還是現在還十分年輕的白姨太日子都過得十分舒服，平時也經常湊在一起打打麻将解解悶兒。
見徐安萱過來了，柳姨太太便笑着說道：“就知道你會過來，沒想到這麽早，怎麽沒多陪老太太聊會兒天兒。”
“老太太這兩天也是累着了，精神頭不是那麽好，我們略坐了坐就回來了，我想着太太那裏也沒時間顧着我，便幹脆來媽這裏做做。”
“都是太太慣得你，你該留在太太那裏給太太和你大嫂幫個忙的，你和安娴安芳不同，謹之是你親弟弟。”柳姨太笑罵道。
“被媽你猜中了，我就是來您這兒躲懶的。”因為徐王氏并沒有女兒，因為對這個庶女倒也十分喜歡，徐安萱跟她也算親近。
“你個猴兒，既然來躲懶還不快坐會兒。”柳姨太把徐安萱拉着坐下，這才說道：“今天是你自己先過來的，姑爺呢？”
“睿誠也來了，現在正在父親那裏幫忙，等晚上才能過來給您請安。”作為徐德輝唯一的女兒，徐安萱嫁的不錯，曹家也是從商的，不過比起徐家來要差一些，因此曹睿誠對徐安萱格外的體貼，雖然結婚三年了，但是提起丈夫來她仍舊是一臉甜蜜。
“這才是正理呢，我一個老婆子什麽時候見不行。”柳姨太對曹睿誠這個女婿滿意的不行，當年選女婿的時候也是問過她意見的。她上了年紀對那些相貌啊錢財呀都看淡了很多，只要是個好孩子肯好好過日子就成，曹睿誠就是這樣，踏實穩重，又願意好好過日子再好不過了。
“不是我說你，你和睿誠結婚也三年了，也該準備要個孩子了。”柳姨太現在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了，結婚三年兩人兒仍舊沒個孩子。
徐安萱嫁到曹家第二年懷過一個孩子。只是當時胎兒不是那麽穩沒保住，現在她養身子也有一年了，差不多也應該再懷一個了。“知道了，我心裏有數。您還是給我說說我那位未來弟妹吧，怎麽樣，好不好相處，我只知道是保定林家的小姐，還沒見過呢。”
嫁了人以後想再回娘家就不是那麽容易了，再說曹家雖然也在北平，但是離徐家卻不是太近，開車都要兩三個小時，因此徐安萱回來的次數并不是太多。
“二奶奶是個挺好的女孩子，沉穩的不行，二少爺也是親自點了頭的。”柳姨太太其實也不太清楚，雖然林沛菡來過幾次。但是她一個姨太太哪能往前趕，因此并不了解，只是見過一個背影。
“怪不得我今天見到謹之覺得他走路都帶風。”徐安萱說道。她跟徐謹之只差一歲，不過徐謹之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又被鳳凰蛋般的寶貝着，因此徐安萱對他向來是敬而遠之，也就是出嫁之後關系才好了起來。
“媽，我這次回來想求我父親幫點兒忙，你說這次謹之結婚父親一高興是不是能應了我。”徐安萱小心翼翼的說道。他婆家那裏想辦個工廠，但是看中的那塊兒地卻是有主的，倒是商量的差不多了，但是人家卻獅子大開口，因此手裏的錢就不是那麽湊手了，徐安萱想跟父親給當個擔保人從銀行貸一筆款子，當然了如果徐德輝願意入一股的話就更好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你可不能跟你父親提，省的觸他黴頭，等謹之結完婚再說。”柳姨太太對這些東西都不是太懂，不過卻十分了解徐德輝，這時候是千萬不能提的。
“嗯，我知道了。我就知道媽你最好了，到時候也得給我敲敲邊鼓。”徐安萱撲到柳姨太太懷裏笑着說道。
很快就到結婚的當天，因為李凝夢搶了做伴娘的差事，唐明傑便厚顏無恥的打敗了早就想着做伴郎的李展鵬當了伴郎，不過除了伴郎伴娘還有男女傧相，林沛菡這裏女傧相除了陸瑛幾個人還多了一個林茜茜，畢竟她是新娘的妹妹。男傧相就簡單多了，徐謹之的幾個狐朋狗友都争着當傧相，要知道徐謹之可是幾個人裏面最先結婚的。
婚禮是西式的，這也是徐謹之的要求，倒不是他崇洋媚外，只是他的潛意識裏自己的新娘理所當然是要穿婚紗的，如果舉辦舊式婚禮總覺得有那麽些怪怪的。
林沛菡的婚紗是他親自設計的，因為冬天冷便采用了長袖似的設計，純白的裙擺被裁制成無數皺褶的樣式。外面一層輕紗柔柔的似乎給褶皺裙上蒙上一層薄霧。袖口參差不齊的蕾絲花邊更顯柔美。不僅如此，細節之處也顯得十分華美，從肩頭上向下螺旋點綴的花藤上嵌着朵朵白色的玫瑰，更覺得精致非凡。頭上的發飾是一頂鑲嵌鑽石的皇冠，林沛菡打扮起來就如公主一般，連陸瑛都忍不住尖叫了。
“哇，這婚紗真是密斯特徐設計的嘛，連巴黎都沒有這樣樣式的禮服。”陸瑛可是北平服裝流行趨勢的風向标，連她都要驚嘆可見這件禮服漂亮成了什麽樣子。其實徐謹之也是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這個時代雖然也有婚紗，但是布料大多十分厚重，他采用的是現代的樣式，當然足夠震撼人心，除此之外不管是配飾還是頭紗手套都力求精致，林沛菡又是萬裏挑一的容貌，打扮起來就不用提了。
一屋子人幾乎沒人可以從林沛菡身上移開眼睛，全都被震懾住了。直到迎娶新娘的儀仗隊奏樂的聲音傳來，大家才晃過神兒來。
徐謹之穿着一件白色的禮服，胸口處系着領結，頭發也是專門整過的，端的是風度翩翩。男傧相們為了和新郎官岔開，都是黑色西裝黑色領結，一群人的顏值都很不錯。
進了屋以後徐謹之下意識的尋找林沛菡的身影，看到她的時候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雖然一直知道她很美，但是他卻沒想到她竟然能漂亮成這幅樣子，就如下凡塵的仙子一般。
男傧相們雖然也驚豔但是到底不會盯着人家仔細，只覺得新娘格外漂亮罷了。見徐謹之愣神兒，唐明傑便笑道：“看咱們新郎官兒看新娘都看愣了。”
徐謹之這才回過神兒來對着唐明傑笑罵道：“虧你還是當伴郎的，怎麽到帶頭開起玩笑來了。”
“新婚三日無大小嘛。”唐明傑說道。
“明傑你現在費這個勁兒幹嘛，留着力氣晚上鬧洞房吧。”李展鵬更損，沖着唐明傑擠擠眼道。
徐謹之見林沛菡臉都羞紅了，便給幾個人一個威脅的眼神，要知道你們可都還沒成婚呢，就不怕我将來報複。徐謹之的威脅顯然起了作用幾個人到底收斂了一些。
徐謹之這才接了林沛菡坐上了前往徐公館的車。徐家唯二的兒子的婚禮十分盛大，除了十幾輛的婚車，還專門請了儀仗隊，除此之外還有巡警專門維持秩序，免的讓一些圍觀的路人堵住車隊的路。本來警察廳的人出動是要費一番功夫的，但是誰讓警察廳廳長是劉子墨的親爹呢，劉子墨跟徐謹之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這件事兒也就變成一句話的事兒了。
徐家13號別墅的客廳已經被布置成了禮堂的樣子，從門外到禮堂中心搭着鮮花做成的棚架，下面鋪的是紅色的地毯。司儀一聲“新人入場。”音樂響起的同時徐謹之挽着林沛菡入場，後面的兩個小花童拽着林沛菡的裙擺，後面還有兩個拿着小花籃的花童一路撒着鮮花。至于伴郎和伴娘則是跟在後面。
一對新人進來的時候衆人紛紛看過去，難免要說上一句男才女貌。民國時期的西式婚禮流程都差不多，新婚夫妻在司儀的指揮下，首先要先交換了戒指，聽證婚人念婚書，然後伴郎伴娘上前蓋章用印，蓋完章之後兩人便正式結為合法夫妻。
不過這還不算完，之後還得徐謹之的父親徐德輝上前致辭，然後林沛菡得在司儀的安排下認夫家人，祖母、公婆、姨太太、兄嫂以及大小姑子等等。
等忙完這些林沛菡已經暈頭轉向了，這才被扶進了新房。雖然進了新房但是也不能立馬休息，林沛菡在女傧相和蘭兒的幫助下趕緊脫了身上的婚紗，換上了事先準備好的大紅色繡繡龍鳳紋高領長袖旗袍，頭發也重新梳過，用鑲嵌着大紅寶石的發釵固定住頭發，顯得多了一分妩媚和幾分喜氣。
新娘子是最累人的活兒，她現在也只有很短暫的換裝時間，一會兒是要出去陪女客的，至于男客人們大多應該在客廳裏有徐謹之他們陪着。剛才花廳裏面客人不少，至于最前面的那些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非富即貴。
果然如林沛菡預料到的那樣，剛把服裝換好甚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外面便有丫鬟的聲音傳來：“新奶奶，外面很多女客等着要見您呢，大家都說如果您收拾好了就出來。”
林沛菡當然不能推脫，甚至連口水都不敢喝就怕一會兒出什麽尴尬的事情，便由李凝夢和陸瑛他們陪着迎了出去。說是陪女客，大家大多也就是鬧鬧新娘子，這種場合徐老太太和徐王氏他們這種長輩不會出來，大多都是同輩人。偏廳裏的一群女客最大的也不過是是二房的嫡女徐安娴，雖然剛才認識了一下大小姑子，但是那時候亂七八糟的誰會記得哪個是哪個，也多虧林沛菡上輩子是徐家媳婦兒這才分得清楚徐家六個姐妹誰是誰，只不過這麽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也有很多是她不認識的。
見林沛菡出來了，大家便笑道：“快看，新娘子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