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陷害
許悠與羅元昊一路閑步,彼此聊些話,倒也很快接近羅府了。不過,就在隔着羅府還有一道街的時候,她卻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人本是低頭前行,或許是他手上拿着的東西太多而視線被擋,所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她的身側。那人手中捧着的盒子如落花般灑落在地上,更在掉落的瞬間硬生生地碰擦到了許悠的胳膊。由于吃痛,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顯得極為驚恐,連忙說着道歉的話。
“小心點。”羅元昊微微皺眉,倒也沒有說什麽。
“謝謝爺,我……”那人擡起頭,戰戰兢兢地看向許悠。
那是個皮膚上長滿麻子的小夥子,看着有些醜,他穿着灰色短褐,臉上滿滿地寫着慌張。只是,當他擡起頭看見許悠的時候,眼神卻有如被定住一般凝膠在她的臉上,久久沒有移去。
“這位小哥,你沒事吧?”許悠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好幾晃,卻始終未見她的眼神有轉移,不禁心生疑意。
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被羅元昊握住,想掙卻沒能掙脫,耳邊亦響起他的聲音:“楊旭,你怎麽這麽魯莽。”
原來這個人正是羅元昊的手下,是在布莊裏幹活的夥計,羅元昊自是斥責了他幾句。
興許那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終于轉過了眼神,移目到兩人交緾在一起的雙手上,停頓了那麽一會兒,讪讪地笑了笑,道:“只是覺得姑娘長得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許悠松了口氣,道:“真的嗎?那真是巧了。”
那人點點頭。
“好了,快走吧。” 素梅替那人撿起東西,塞回他的手上,有些不太客氣。羅元昊牽起許悠的手,并肩越過那人離去。
那人的目光本也沒有離得他們太遠,突然大聲道:“謝謝大爺和姑娘,我……我叫楊旭,要是姑娘的手臂有事的話可以來找我,我會負責任的。”
許悠回過頭,嫣然一笑,向他點點頭,便舉步離開了,可還是能感受到那個楊旭停留在她背後的灼熱目光,雖覺有些異常,也沒多想什麽。她不過就是被撞到了胳膊罷了,能有什麽大問題,就算是有事,相信她去找個大夫要比找這個叫什麽楊旭的要有用的多了吧。不過這個人看起來有些憨厚,倒也不似壞人,或許他說的确實是實話,只不過自己有些像了他認識的故人。這樣一想,許悠便把剛才楊旭盯着她看的無禮的舉動完全釋然了。
故人?突然想起剛才那個楊旭說的這兩個字,她不由撫摸自己的臉蛋。她真的不認識這個楊旭,連名字都不曾相熟,只是她過去十幾年的記憶都是姨媽和趙婆婆告訴她的,興許……許悠搖搖頭,否認了這個假設,因為婆婆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名字,那麽應該只是她長得與楊旭所說的故人相仿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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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楊旭,好像是前幾個月剛剛去布莊,人也挺勤快的,沒想到卻是個冒失鬼。”這會兒,羅元昊介紹道。
“那這幾個月新進布莊的還有什麽人麽?”許悠冷不丁地問出了口。
羅元昊略略思考了下,搖搖頭,說:“好像沒有了,也就這個楊旭吧,好像是說生活窘困,急着找些謀生的,莊裏的管事就把他留下了,至于其他人,也好久沒有進過新人了。”
前幾個月剛進來布莊幹活,時間上也很湊巧。許悠想起裴百裏說過已安插了人在羅家,而她問過管家,這半年以來羅府沒有新來的下人。她倒是忘了布莊這兒,今天聽他這麽說,這個楊旭倒是唯一在近期進入布莊之人,算起來這時間也是恰到好處,而他也正是在羅大爺邊上幹活,一切都是那麽的符合。
難道這個楊旭便是裴百裏安排的人?許悠的心不由有些雜亂了起來,看起來往後得多往布莊走走,瞧些個究竟,若是真有其事,可得提醒羅二爺注意。眼下,能救羅家的,能倚仗的人,恐怕也只有羅元辰了吧。
這會兒,才意識自己的手還被羅元昊握在手心裏,不覺心裏一震,趕緊抽回了手。這會兒羅元昊也不堅持,松開了她的手,看了一眼她桃花似的雙頰,微微抿嘴而笑。
這一路,便回到了羅府。
剛回到蘭苑內,便遇上了在門口候着的趙婆婆,卻是心急如焚的模樣。
“小姐你可總算回來了,少夫人找你呢,讓你馬上去羅老夫人那裏。”
“有什麽事?”許悠見她的表情緊張,心下也不由一緊。
“沒說什麽事,不過傳話的丫頭好像臉色崩得緊,看起來不似什麽好事。”趙婆婆有些擔憂,“婆婆有些擔心……”
“婆婆,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許悠安慰了一下趙婆婆,便讓素梅陪着自己往羅老夫人那兒去了。其實雖然嘴裏是這麽安慰趙婆婆的,但是她自個兒心裏也不怎麽踏實。
羅老夫人居住在栖園,待許悠過去的時候,廳裏已經來了好些人。許悠掃視了一圈,羅老夫人,少夫人以及顧家兩姐妹都在場,還有羅元昊也過了屋,只是大家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見許悠進屋,鄭玲便先開了口,語氣卻是沉重:“悠兒,你過來。”
許悠見她神色嚴肅,心下微微一緊,上前給羅老夫人福了身,道:“老夫人安好。”
羅老夫人端莊而坐,把眼神溜在她身上,卻是好半天不語。說實話,羅老夫人雖然表面看着和藹可親,可是那溫和的面容底下卻是波濤洶湧的威嚴,因此許悠每次見到她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生起濃濃的敬畏感,就像現在這樣被她凝視,心頭不禁有些惶惶。
過了好半晌,羅老夫人終于開了口:“悠兒,今兒個早上送了甜羹給秦姨太了?”
今兒早晨?她不是一大早便去了繡坊,什麽時候還有空去送甜羹了?許悠有些摸不着頭腦,便道:“一早便出門了,剛回來,不曾有空去秦姨太那兒。”這話問得也奇怪,她好像和秦姨太也沒什麽交情,哪還有閑工夫去送甜羹給她。
“老夫人,我沒有送過。”許悠自然否認。
顧姨太便在邊上嘆了氣,有些皮笑肉不笑,說:“悠兒姑娘,這明人不說暗話,你身邊的那個靈秀今兒早上送湯到秦姨太那兒的事,水閣那邊的人可都看見了,這可作不了假的事,何必在這兒睜眼說瞎話呢,沒的給少夫人難堪。”
靈秀确實是姐姐撥給許悠用的丫鬟,平日裏也經常跟着自己進進出出的,可她又怎麽會去秦姨太那邊的水閣呢?
許悠一開始确實沒有想通,可後來總算想起一件事來了。那便是今日早晨她去羅元惜那兒告假之後,在路上遇到了秦姨太。當時秦姨太拉着她就是一頓訴說,說自個兒懷孕之後嘴巴沒味道之類的,還說之前來蘭苑見少夫人的時候,許悠叫人去做的那種甜羹很香甜,很想吃,問許悠能不能再給她弄點給她解解嘴饞,于是她便遣了身邊的靈秀去弄了給水閣那邊送去,她自個兒便帶着素梅去的繡坊。
可是,這又算得上什麽大事,需要這麽隆重地将她将她過來問話?
許悠正了正神,道:“是我忘記了,上午的時候,确實讓靈秀去送過一碗甜羹。”
“這就是了,所以是你故意想要加害秦姨太了?”顧姨太不陰不陽地道。
許悠愣了一下,沒能明白她所言之意,便道:“顧姨太這話,許悠不明白。”
這後來,顧蓉珍的話,總算讓許悠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了。原來秦姨太剛剛懷孕,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然後午時前後便鬧起了腹痛。這事兒便驚動了羅老夫人,便讓大夫來瞧,才知她是吃了不适的食物。要知道羅老夫人對孩子一事極為關注,秦姨太懷的這胎,她是做了很大的期盼,哪容得有這種事兒發生。接着,自是查了秦姨太昨日到今晨的所有食物,便發現了這份甜羹裏有些不适之物,而這甜羹正是許悠讓靈秀給送過去的。
靈秀?應該不會,這丫頭呆呆傻傻的,不像是有什麽心機的人。那麽,這事兒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是想要害她了?可誰與她會有深仇大恨來着?許悠有些納悶,眼珠正好掃到顧姨太身上,便有些疑心是她。之前也聽過下人們的閑言碎語,知道顧姨太和秦姨太兩個人的關系不好,總是吵吵鬧鬧的,大家還私下猜測秦姨太的前一胎便是顧姨太所為,沒準這次的事又與顧蓉珍有關了吧。
不過許悠再細想,這事兒也有些說不通,顧姨太要坑誰也不用坑她吧,再不濟她也是少夫人的妹妹,打狗還得看主人,顧蓉珍也不用把事情做的這麽明顯。少夫人雖然沒顧蓉珍得寵,但她現在地位仍舊穩固,雞蛋碰石頭這事兒,顧蓉珍還不至于這麽傻。
這事兒有些奇怪,許悠暫時是沒能想通透。這時,在一邊的羅老夫人緩緩開口,語氣倒也平和:“許悠,這事兒你怎麽解釋?”
許悠心裏一頓,自有些難以圓說,突然就有些佩服,這栽贓之人也算考慮周到,人證物證皆全,她果真是有點難脫責任。
見許悠悶着未哼聲,羅老夫人緩緩接口說道:“雖然說你是我們羅家的客人,但是既然許家将你托于我羅府,那我自也把你當成自個兒的孩兒看待,有錯要罰,目的也是為了你好。雖說秦姨太這番是有驚無險,但終也是你那份甜湯所致。這事兒可大可小,不過你現在年歲還小,就會使這些手段,若是不給你些處罰,過些年也怕你驕縱了過頭,那便不好了,教我也對不起你父親和母親對你在羅家的托付。”
頓了頓,她把臉轉向少夫人,道:“就當衆給一次家法,算是一次教訓,你看如何?”
羅老夫人這罰,表面上并不重,但實是很重,當衆家法,損的不僅是許悠的皮肉,也是損了她的名聲,更重要的是給了少夫人難堪。不過,就因為這樣,許悠心裏倒生了一層疑惑。雖然說鄭玲進門後未給羅家添上一兒半女,但怎麽說都是羅家嫡長子的正房老夫人,羅老夫人也不該當衆駁了她的體面。許悠正是少夫人的妹妹,這頓責罰下來,不是給鄭玲難堪麽?一直以來許悠都覺得羅老夫人不怎麽喜歡鄭玲,今日這一看,倒覺得羅老夫人和鄭玲之間還存着些間隙似的,羅老夫人有些故意為難鄭玲的意思,這讓許悠大為不解。
姐姐究竟是怎麽回事,緣何與丈夫不親,與婆婆不合,為什麽?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許悠越來越覺得好奇。
只是,現在不是許悠好奇的時候,她得解決她自己目前的困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