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槍擊事件後岳夕徹底瘋了,成天嘴裏念叨着“對不起”,馳垣跟我說他覺得岳夕已經不再是他曾經喜歡的樣子,所以決定不再執着于單相思,但他還願意繼續住在秦宅照顧岳夕,不至于讓其他人欺負一個瘋子。
秦岳朝在醫院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還以為他會死,焦慮得飯都吃不下,那種感覺就像走一條埋着雷的獨木橋,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中招,進退不得。到第四天我實在是已經按捺不住了,罵他:“你再不醒我就要餓死了,快給爺睜開眼!別以為擋個槍就可以一筆勾銷了,欠我的還多着呢,趕緊爬起來給爺贖罪。”
我罵罵咧咧,護士小姐姐目瞪口呆的在門口停下了腳步,我趕忙閉嘴做了個請的動作,她這才憋笑的推着小車進來做護理,我坐在一旁呆看,她忽然小聲說:“诶,你家屬好像動了。”
我蹭的一下站起來,起猛了差點暈倒,秦岳朝真是個狗比,非要人發飙罵他他才醒,我不敢大聲喊他,又不敢亂碰他,急得抓耳撓腮,還是他先拉住我的手我才冷靜下來。
醫生說他身體素質好,我連連應和:“是是……”畢竟是個禽獸,禽獸體質确實不一般,尋常人受這麽重的傷必然半死不活了,他倒好,醒了以後成天跟我鬥嘴,精神好得很,我在醫院陪了幾天,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睡不好,經常睡意朦胧就吓醒了,起來探探秦岳朝的鼻子還有氣兒便又躺下,如此這般反複,終究安不下心來,熬得眼睛裏都是紅血絲,看起來像要過勞死。
第七日夜裏我做夢又吓出一身冷汗,照例爬起來看秦岳朝,食指剛放他鼻子前面他就說話了。
“還活着。”
我一驚,差點把手指捅他鼻孔裏,尴尬道“哦…”
他攥住我的手指,捏了捏。
“幹嘛?”我往回抽手,怕他又說出什麽怄死人的屁話要調侃我。
“上來跟我一起睡?”
我說:“不行不行,床這麽小萬一壓到你傷口…”
“你不動手動腳就不會。”
“我才不會!”我掰開他的手,嘲諷回去:“你好久沒洗澡了,這麽臭我才不跟你擠一窩。”
秦岳朝當即臉色一變,非要讓我給他洗頭,我這張臭嘴啊我真恨,大半夜我作了什麽孽要拿個椅子架着盆給他洗頭?得虧是VIP病房就住他一個,不然讓人笑死,他倒好,閉眼躺着一副大爺模樣,還挑三揀四比比賴賴,我來回三四趟打水倒水,還得給他吹幹,忙完天都快亮了。
這麽一鬧騰着實累人,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話,伏在床邊打起瞌睡,迷迷糊糊又聽見他說:“上來。”我困得不行,沒精力跟他扯皮就爬上去側身躺着,挨着溫熱的軀體很快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天都亮了,我一個人霸占着病床,護士小姐姐吐槽:“還是頭一次見家屬把病人擠下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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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臊得滿臉通紅,擡頭一看,秦岳朝安然躺在陪護床上沖我挑眉。
出院那天我拿完各項檢查報告去找醫生簽字,秦岳朝換上自己的衣服以後人模狗樣的,一點也看不出走過鬼門關,我回頭的時候看見他正在跟兩個護士說話,一邊笑一邊搖頭,遠遠的指了指我。
護士小姐姐意味深長的看向我,我飛速走過去拍了秦岳朝一掌。
“你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沒有。”他笑笑。
護士也笑:“說的是好話呢。”
當着別人的面我沒好意思繼續問下去,下電梯才跟他算賬。
秦岳朝一手搭着我肩:“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問我有沒有結婚,想給我介紹女朋友。”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然後呢?”
“我說你就是我老婆。”
我趕忙捂他嘴,電梯裏還有別人,他臉皮厚不覺得怎麽樣,我低着頭小聲怼他:“放屁,我是你爹…”
秦岳朝的傷口結痂後看着還是瘆人,他回秦家看了岳夕,岳夕已經不認得他了,只顧黏着馳垣叫哥,我想:也許岳夕并不愛任何人,他只是不能接受有人分走“哥哥”的關愛,畢竟從小到大只有秦岳朝在照顧他,對他而言,只有秦岳朝是最安全的避風港,否則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最後他選擇殺死我而不是秦岳朝。
馳垣讓他離開,希望他以後不要再來打攪岳夕的生活,我知道秦岳朝其實有點兒不舍得岳夕,但他還是跟我去了老家生活,偶爾秦家的生意上有要緊事他才回去處理。
我的腦袋做過手術,記憶力大不如前,曾經發生過的悲歡離合的故事逐漸淹沒在寂寂歲月裏,秦岳朝很擔心有一天我連他也忘記,便每日寫下一件舊事,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到我四十九歲時故事本已經塞滿一排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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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