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端倪
不知道江行簡和寧家說了什麽, 寧衛東被特意趕來的同父異母大哥寧為學教訓了一頓,且很快就要回海城,短時間內是再無法出現在楚離面前。
江行簡聽寧為學透露,寧家打算送寧衛東出國,當然這件事和江行簡無關,而是寧家早有此打算。早在江行哲剛出事的那段時間裏,寧家就準備把寧衛東送走了。實在是從聽到江行哲的死訊後, 寧衛東整個人就變得不可理喻起來,把偌大一個寧家折騰的夠嗆。結果寧衛東死也不走,看着又恢複了正常, 寧家也就把出國的事放下了。誰知道楚離一出現,寧衛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還折騰到了江行簡身上。
寧衛東他爸幹脆下了狠心,想着把寧衛東送的遠遠地, 聽不到“江行哲”這個名字,估計過個幾年寧衛東也就不折騰了。
楚離聽了寧家的打算, 沒有再說什麽。就像他曾想的那樣,他已經走出來了,而寧衛東還困在原地。過去的種種都不提了,不管怎麽說他跟寧衛東相交一場, 還是希望寧衛東能走出來,過得好一些。
他不再想寧衛東的事,并不知道寧衛東在回海城前死活要見江行簡一面。寧為學被他鬧騰的不得了,只得跟江行簡表達了寧衛東的意思。
江行簡不過轉念就猜到寧衛東見他要做什麽, 想了想約了個時間去了寧衛東住的酒店。
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廳內,寧衛東滿臉不高興,陰沉着臉要把寧為學趕出去,說跟江行簡的話不希望外人聽到。寧為學無奈,怎麽看江行簡更像是外人吧。不過他跟寧衛東說不通。自從江行哲去世後,寧衛東仿佛得了狂犬病見誰都咬。寧家人體諒寧衛東的傷心便處處縱着他,結果反而是加大了他的病情,導致現在寧家人誰也不願意跟寧衛東打交道。
寧為學見了江行簡苦笑起來,兩人年紀相差不多,平時來往還算緊密,彼此稱得上是熟人。他先致歉道:“衛東最近脾氣不好,行簡你多包涵。等回了海城我請你吃飯。”
江行簡點點頭,一副不跟寧衛東計較的态度。
寧為學又轉頭警告地瞪了寧衛東一眼,才放心地離開。他一走,寧衛東立刻展現出了大齡熊孩子的本質,沖着江行簡冷笑起來。不出所料,他死活要找江行簡說的正是楚離的事。
懷揣着某種惡意,寧衛東開門見山道:“你知道嗎?楚離喜歡你。”
寧衛東的語氣如此篤定,以至于江行簡雖然知道是誤會,但心底仍生出一種隐秘的歡愉。更何況這番話是從“情敵”口中說出,歡愉的效果更是加倍。他不動聲色,一臉平靜地問:“那又如何?”
“什麽?”寧衛東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設想的在江行簡臉上看到的驚訝、愕然、厭惡……什麽都沒有。他幾乎立刻被激怒,仿佛他精心設置了一個圈套,結果獵物完美躲開反而回轉嘲笑他的愚蠢。他忍耐着沖江行簡道:“你聽不明白嗎?楚離居然頂着行哲的臉喜歡上了你,他怎麽敢!”
江行簡的神情紋絲不動,依然是那副淡定的口吻:“那又如何?”
“你……”寧衛東憤怒地咆哮,卻在對上江行簡的眼神時驀地想到一個可能。他并不傻,甚至足夠聰明,不過轉瞬就想明白了江行簡話語中隐隐流露出的意思。他不敢置信地指着江行簡,臉上的神色變來變去,怎麽會……他不願相信,甚至希望江行簡出言否認,但江行簡只是“無動于衷”地端坐在那裏。
寧衛東腦子“嗡”的一下就爆了,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抓着江行簡的衣領怒氣沖沖道:“你怎麽能……行哲是……”
江行簡早已預料到了寧衛東的反應,他不緊不慢地拉開寧衛東的手,冷聲道:“行哲是我弟弟我知道,所以我盼着他幸福,你呢?你說喜歡他,你又做了什麽?”
在寧衛東面前,江行簡有足夠的底氣說這番話。他喜歡江行哲,因為知道不容于世,唯一所盼的不過是能在遠處默默守護江行哲。江行哲喜歡秦穆,他便忍了秦穆的存在。甚至“愛屋及烏”示意江氏娛樂朝着秦穆傾斜資源。否則沒有他點頭,秦穆怎會如此順風順水,接連兩次都在江家投資的電影中占據主演的地位。
他語帶質問,寧衛東下意識道:“我……”
“秦穆。”不等寧衛東說什麽,江行簡直接打斷了他,只一個名字便戳到了對方的心上。
寧衛東倉惶地退了一步:“……我不是……”
江行簡卻并不肯聽他解釋:“你說你喜歡行哲,卻從未盼着行哲好過。你設計行哲的朋友疏遠他,聯手秦穆背叛他,你想過行哲的心情嗎?如果這次行哲沒死,你打算怎麽做?一再重複過去的手段,繼續處心積慮算計他,這就是你的喜歡?還是你以為行哲會喜歡這樣的人?”
“我……”
“行哲已經死了,你如果真為了行哲好,不要再拿着行哲當借口像個瘋狗一樣四處咬人了。”
江行簡說完看了失魂落魄的寧衛東一眼,起身離開了酒店。如果不是為了楚離,他也懶得再來見寧衛東。不過是見楚離還念着高中時的那點交情,來替楚離安心。至于寧衛東猜到他喜歡行哲,江行簡并不以為意。他獨守一個秘密太久,想愛而不能,仿佛時刻背負着巨石前行,沉甸甸壓着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如今他對寧衛東透露一點端倪,宛如将偌大的石頭撬開一條縫,整個人似輕松幾分——也是他篤定寧衛東什麽都不會說,正如寧衛東要講楚離的不是也只肯單獨跟他講一樣。寧衛東不會允許任何人抹黑行哲,他自己也是。
一念至此,江行簡整理好心情開車回了公寓。
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客廳一陣兵荒馬亂。楚離仿佛一個被抓到偷吃糖果的小孩,手裏捏着游戲機的把柄正往沙發的抱枕下面塞。見到江行簡看過來,楚離有些讪讪,吭哧着想為自己找個不在房間躺着的理由。
裴姨适時端着煮好的梨水過來,幫着解釋道:“哎呀小離已經躺了半天了,難得起來放松一下。我記着時間呢,不讓他多玩。快,先喝梨水。”
她說完推着江行簡去洗手換衣服。
江行簡似笑非笑地看了楚離一眼,楚離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等江行簡收拾完再來,楚離正乖乖端着碗喝梨水。裴姨覺得天氣太熱,擔心楚離上火,每天變着花樣給他煮不同的甜品喝。江行簡坐到楚離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裴姨已經塞了一碗梨水過來,又說起想帶楚離去廟裏拜拜的事。
“求個平安符放在身上,免得總是七災八難帶着傷。”
裴姨說到去廟裏拜拜,江行簡點點頭:“去拜拜也好。”雖然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楚離情況特殊,科學無法解釋,去廟裏走走也不是壞事。至于平安符,他含糊道:“我曾經求過一個,小離用那個就好。”
江行簡拿出的平安符只有銀行卡大小,放在錢包裏正好。楚離掏出錢包,是他在夜市地攤上花了十元買的,自個小心地把平安符同一張他和張啓國的合影放在了一處。雖然這張平安符最初的主人是江行哲,但楚離想他和江行哲本質是一人,也就寬宏大量不計較這個問題了。
不知是不是這張平安符真的有效果,等楚離再回到劇組一切便順遂起來。
沒了寧衛東找麻煩,楚離的心思都放在了拍戲上,很快便把他的戲份拍了個七七八八。他雖然是男三,但一部電影總共才不到兩小時,刨除男女主,又能有他多少戲份?因此不過多半月,楚離便拍完了最後一個鏡頭。正好這個時候《暗戀》的室內戲份和某些沒有太明顯标志的外景戲份都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則需要回到海城去拍。馬哥便提議大家一起出去吃頓飯,算是酬勞這段時間的辛苦。
考慮到實惠和方便,馬哥找的吃飯地是一家火鍋城,劇組出面訂了五個大包廂,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開着幾輛商務車前往了那裏。
這天羅誠正好在劇組,聽說要聚餐,他轉身便去開車,誰知一回頭卻發現秦穆上了劇組的商務車。羅誠眉頭皺了皺,明顯感覺秦穆最近似對他有所疏遠。這在過去是從未發生過的事。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心中不免有些狐疑。在以前秦穆什麽都不會瞞他,從工作到生活事無巨細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最近好像有什麽不同了。
羅誠低頭想了想,好像從寧衛東來劇組鬧過之後便是如此,可惜寧衛東回了海城一時聯系不到。
他猶豫了下,沒有開車而是追着秦穆那輛商務車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