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淩雲而上
“興奮劑?怎麽可能!”陳立跑到裁判席前,一把奪過鑒定書。
鑒定書上白紙黑字,清晰寫着林小北尿液中肽類激素含量遠超正常值,檢測結果呈陽性。
“小北上場前都在健身房熱身,然後跟我們一起在食堂吃飯,哪有時間服用興奮劑?”馬力連忙跑到裁判席,情緒激動地跟他們争辯,“而且隊內選拔賽而已,按照小北的水平,怎麽可能服用興奮劑?”
裁判長抱歉地跟他們解釋,“林小北成績确實優秀,退賽我們也非常惋惜。但是為了比賽公平,我們必須遵守規定,請諒解。”
林小北白着臉,扶着泳池邊的欄杆爬上來,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穩住聲音說,“重測,我要求重測!”
前來彙報的工作人員為難地說,“理論上是應該重測,但是我們檢查處的工作人員失誤,把尿樣的B液摔碎了,要重檢只能用新尿樣。”
林小北聽到可以重檢,立刻說,“我可以配合。”
“是啊,你當然可以配合,肽類激素代謝快,大量喝水就能稀釋,說不定現在都正常了。”天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游泳池旁邊的張彬譏諷地看着他,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地說,“真是一場大戲啊,咱們省隊的王牌,比賽居然要用興奮劑提高成績。”
“我…!”林小北知道這情況自己百口莫辯,尤其是跟這個刻意颠倒是非的人更說不清。
他沒再搭理張彬,低聲跟檢查處溝通,準備進行重檢。
張彬站在遮陽處,冷嘲熱諷又說了幾句,試圖激怒林小北。他冒出來的話太難聽,隊裏其他隊員也忍不住怼,鬧得整個賽場吵吵嚷嚷。
教練鐵青着一張臉,望着這嘈雜的鬧劇。經紀人疑惑地望向還在擺弄照相機的季淩,覺得這位爺今天有點安靜。
“重檢的話…”季淩舉着照相機堪堪站起來,身形左右晃了晃,似笑非笑地看着張彬慢吞吞地說,“把他帶上,有驚喜呦。”
張彬削尖地臉愣了一瞬,露出心虛地表情。他飛快地掩飾的過去,“我檢查什麽?我又不比賽?”
“嗯,你不比賽…”張彬拙劣地演技沒能瞞過專業演員,季淩輕飄飄地說,“所以我可以認為,你今天早上出現在尿檢專用的衛生間,是去享受新鮮的早餐嗎?”
“你放屁!”張彬惱羞成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在今天早上去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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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淩把相機裏的照片往前翻了幾頁,調取出來兩張明顯非正常狀态下拍攝地畫面,放大擺在幾位裁判面前。
照片裏是張彬出入洗手間的照片,右上角的拍攝時間正是今天早上。這兩張照片前後還有林小北昨天和剛才跳水的畫面,不可能造假。
經紀人忽然記起早上季淩剛過來,就不知道去哪了。
原來他是搞這個事,難怪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擺弄那個相機。
“我也是省隊運動員,用那邊洗手間有什麽不對?”張彬迅速換了說辭,試圖混肴視聽,“現在尿檢結果白紙黑字放在那裏,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無論在什麽項目裏都是不能容忍的!即使你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也改變不了事實!”
剛提供完重檢尿樣的林小北回到賽場,聽見張彬地話,想都不想地說,“我沒有服用興奮劑,以後也不會。用那種虛假的東西提高成績,不如踏踏實實訓練。”
“啧,你說的倒是好聽。”張彬嫌惡的看着他,“你尿檢結果已經放在那了,肽類明顯激素超标,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弄虛作假,白蓮花人設終于崩了吧?勸你以後走正道,別總用歪門邪路…”
“是啊,”季淩不耐煩地打斷他,別有深意地說,“少走歪門邪路,當心哪天掉下去,身敗名裂。”
張彬憤恨怨憎地瞪着這幫人,扯着嗓子正要說話。
正在研究化驗單的陳立狐疑地擡起頭,“你怎麽知道是激素超标?誰告訴你了?”
張彬話還沒說出口,啞住了。
“哪用誰告訴?他自己吃的東西,當然知道。”季淩拿回相機,打開傳輸文件裏的兩個視頻,“哦,這裏要打個碼。”
周圍的隊長、教練和裁判都聚過來,圍着季淩的相機。
視頻是調取衛生間的監控錄像,天知道他啥時候裝在那裏的。
想到這幾天噓噓的樣子都被他拍下來了,衆位隊員齊齊後脊發涼,硬着頭皮繼續往下看。
視頻剛開始,林小北帶着兩個采樣杯進來,在小便池旁邊取到尿液後,放到旁邊的窗臺上,到洗手池洗幹淨手。
正在這是,衛生間最裏側的隔間悄無聲息伸出一只手,用同樣的取樣杯換走了林小北的B液。林小北沒發現異樣,洗完手轉過身拿起兩杯尿樣離開衛生間。
視頻裏那個人沒有露臉,但是從衣服和手上的疤分明能看出來,手的主人絕對是張彬!
整場嘩然,連見多競技場黑幕的裁判組都不知道怎麽評價這種行為。
“張彬!我就說,今天明明沒有你的比賽,你怎麽一大早就起來了,原來是為了算計這種事!”馬力弄明白了前因後果,氣到快要爆炸,“你以為自己去年做得事情沒人知道?要不是因為省領導不讓動你,你現在憑什麽呆在跳水隊!”
林小北聽到他的話,驚愕地擡頭,“去年的事情,你們都知道?”
“嗯,你起跳的路線太不自然了,後來重放監控也注意到了脫落的螺絲。”陳立有些愧疚,滿含歉意地跟林小北說,“你住院那陣,全隊上下都想把張彬趕出去。但是上面領導說,要是張彬走了,咱們跳水隊就解散。小北,是我們對不住你…”
林小北張張嘴,唇動了兩下,又閉上,頹然地垂下腦袋。
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不想讓大家為自己擔心。結果所有人都知道,整整一年都活在歉疚中,只有他傻乎乎的覺得一切跟平常相同。
其實,省隊早就不是從前是省隊了。
“張彬,”馬力看林小北失落,心裏像壓了塊石頭堵得他難受,“他無法出賽,你成績又不會提高?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副隊,我也是在幫你!”張彬攔下馬力的話,擺出一副看透全部的姿态,“你真的想讓林小北出賽,在國家隊選拔賽裏跟你對上?”
馬力的話哽在喉嚨裏,突兀地沉默了。
“呼…”
一直沒說話,冷眼看這場鬧劇的教練嘆了口氣。
“省賽的名單已經交上去了,現在沒法改。”教練沉着臉,凝重地對張彬說,“省賽結束,你退隊吧。”
“你知道…”張彬嚣張的表象總算挂不住,試圖搬出後臺,魚死網破做最後的掙紮。
“我不想管你是誰的親戚,”教練打斷他,目光銳利而堅毅,“我是省跳水隊的總教練,有權決定隊裏成員去留。”
張彬梗着脖子,倔強地看着他。“你遲早…”
“張彬,”馬力攥緊拳頭,“我希望小北參加比賽,無論以後是否成為對手,我都不希望林小北、不希望咱們省隊止步于此!”
“呵,真是虛僞。等到選拔賽,我看你們怎麽厮殺。”張彬見大勢已去,沒辦法讓林小北退賽,帶着恨意冷冷地嘲諷兩句,剜了林小北一眼,轉身離開。
從真相揭曉那一刻開始,林小北站在烈日下,肩膀一直輕微顫動。
“貝貝,”季淩繞到他身邊伸出手,攬過顫抖地林小北按進懷裏,“別怕。”
“我不怕。”林小北聲音裏透着堅定。
他身體還在輕微戰栗,卻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由于旺盛的勝負欲中整個人興奮而激動,控制不住肌肉的收縮。
“我才沒有害怕,”林小北揪緊季淩的衣服,貼着他溫暖的軀體一字一句認真地說,“等到了省賽,我肯定堂堂正正贏過他。”
他堅信,十米跳臺該承載的不是陰謀和算計。
最後淩雲而上的,一定是無盡的拼搏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