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鐵蛋已經給了現成的主意, 狗娃回了家就拉着鎖頭跟他一起讨論這個計劃。倒不是指望鎖頭給出什麽主意,只要鎖頭将他提出來的,一條條的寫明白, 省着狗娃這木魚腦袋回頭就給忘了。
這一忙就是兩三天,直到下一次鄭四要趕牛車進城送牲畜。
狗娃換上了一身沒穿過的新衣服, 身上還聽鄭四給的意見帶了點荷包和玉墜子。
頭上是李桃花幫忙梳的頭,頭發裏編進珍珠, 梳到發頂用發箍固定好,站在鏡子前左右看一看, 若不是身上氣勢不足, 還真夠幾分富家公子的模樣。
狗娃也沒想到自己也有對鏡打扮的一天。只是他們夫夫二人太久沒見面了。這一次見面, 一定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給鐵蛋。
讓他知道, 沒他的這段日子, 狗娃過的很好。他不用擔心了。
昨兒一宿沒睡好, 出門的時候, 人倒是精神的很。鄭四趕着牛車,狗娃坐在豬籠子的後面。怕牲畜們甩糞, 身上還披了件披風。坐在後面縮成一團, 瞧着還有幾分可笑。
看着路邊熟悉的景色,狗娃不斷的回想下一片的景色, 以此估算出跟鐵蛋還有多久能夠見面。
終于又看見人家了。終于進城了。終于到了第一家飯館了。
過來接牲口的夥計還想要拉着狗娃進去吃茶, 狗娃都笑着婉拒了,然後走過一家家訂購了自家牲畜的飯館,終于到了最後一家。
就是狗娃從前工作的那一家。
當然, 豬不是直接送去飯館的,飯館的後院也養不下。是放在附近的一個宅院裏的。而那個宅院,正式當初狗娃從飯館逃出來的那個宅子。
将兩頭豬送進豬圈,有夥計給豬添上豬食。
狗娃特意打量了一下夥計。面生得很,他并不認識。
等添好豬食,那夥計對狗娃笑道:“二爺一路辛苦了,屋裏備了熱水,不如進屋坐坐吃盞茶?這裏沒什麽人來,也是清淨。二爺若是累了,睡一睡也不耽擱的。左右不是外人。”
狗娃打了個哈欠,笑道:“還真被你說中了。昨兒樹梢的鳥兒叫了一宿,吵得人睡不着。眼下正是缺覺的時候。屋裏若是不曾住別人,我免不得要叨擾一二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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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話說得,就是裏面住了人,還不容二爺進去歇歇?左右不是大姑娘的閨房,二爺住進去幾日也使得。來,小心着門檻。”
狗娃回頭對鄭四點點頭:“你先忙別的去吧。我在這裏睡一覺。過兩個時辰接我就是了。”
“是。”鄭四心領神會,趕着牛離開了。
進了屋,夥計看看院子外沒人,關起了門這才又跟狗娃行禮道:“小的給二爺請安。是大爺派小的給二爺引路的。這裏有小的在,二爺您快去大爺那邊兒吧!”
“辛苦了。”狗娃從袖子裏掏出來兩顆銀瓜子,“這個你拿去吃茶吧。”
夥計忙雙手接過來,謝了賞。
狗娃忙打開密道入口,福身鑽了進去。
夥計遞給狗娃照明用的火折子,随後将入口蓋上遮掩好,随後一個人演了一會兒獨角戲,又出門口在院子裏劈柴打掃。
狗娃穿過密道。這密道總共只有三個出口。狗娃不會走錯。一路走到了小廚房的出口處。狗娃看着熟悉的環境,心裏百味雜陳。
随後上樓梯,直接到了天字一號包廂。
到了畫軸的後面,剛要摸索開門的機關,卻聽見機械的聲音,暗門打開了。
而出口,此時正站着那人對他笑。
幾月沒見,鐵蛋瘦了些,可通身的氣派,卻更勝從前。
狗娃,終于又看見了他的神仙。
“大哥!”狗娃抽噎着幾步上前狠狠抱住鐵蛋。
鐵蛋也沒想到二人會分開這麽長時間,将人抱在懷裏,感受着他身上傳過來的味道。
還是熟悉的味道。狗娃連洗澡用的香皂都沒有換。
“這幾個月你過得怎麽樣。”鐵蛋問。
“都好。一切都好。”狗娃有些抽噎,“大哥你一定很辛苦吧。我不知道白家究竟有多大,但能讓大哥這樣為難的,一定不是簡單的事。”
鐵蛋苦笑,也只能苦笑。
“讓你擔心了。”鐵蛋揉一揉狗娃的腦袋,拉開些許距離,“放心吧,再有兩三個月也就結束了。”
“嗯。不遠了。”狗娃淚中帶笑,仔細看一看鐵蛋的臉。他臉型小了,不過皮膚照比過去更好了。
“我沒變吧。”鐵蛋擦一擦狗娃連上的淚珠子,笑問道。
狗娃搖頭:“大哥一點都沒變。還是跟天宮裏走出來的一般。”
鐵蛋給狗娃整理一下被他弄亂的碎發:“天宮可一點都不好玩兒。再等等,我還等着你拉我回凡塵呢。”
二人相視一笑,鐵蛋将人再拉近些,嘴唇相貼,終于又感受到了思念已久的觸感。
二人親吻的忘情,好一會兒才不舍的分開。
“你瘦了。”鐵蛋拉着人坐下,将桌子上的點心往狗娃的面前推。
狗娃其實吃的并不少,也許是思勞過度,人就胖不起來。
“我一口都沒少吃的。也許是最近又在竄個頭,人就瘦下來了。”狗娃笑道。
人拔高的時候總會瘦的。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那往後就再多吃點。”鐵蛋拿起一塊點心塞進狗娃嘴裏。
狗娃嚼着點心,腮幫子鼓鼓的,可愛的像個孩子。鐵蛋眯着眼睛看着,光看他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
“那大哥,您回白家這些日子有什麽為難的嗎?”
“倒是還好。我在宅子裏住的偏遠,事情多半都找不到我身上。”鐵蛋瞧着狗娃好奇,也就撿兩個說了,“話說聖上喜歡聽昆曲。可咱們這邊,會唱昆曲的一只手能數出來。而且長的都算不得太好。照比京城差遠了。可城裏唱得好的,聖上微服出宮的時候多少聽過。不好在聖上面前暴露。現買來姑娘先學也來不及。這沒幾年的基礎唱不出樣子的。最後是大房的伯母花了大價錢從江南買回來當地的一代名妓,人稱柳自暖。我聽過兩回,确實有繞梁三日不散的好本事。”
難得聽鐵蛋誇別人。他能誇贊的,肯定是頂好的。
“現在就養在府裏?”狗娃好奇道。
聽此問,鐵蛋差點笑出了聲:“若是沒養在府裏,也出不了事。虧着大伯母千辛萬苦的買這位柳姑娘來只為給聖上一曲助興。這柳姑娘接過來,正是個心高氣傲的。大伯娘恐有絲毫慢待,毀了她的好嗓子,便安置在宅子裏。可宅子裏回來了衆多姑娘,怕影妹妹們名聲,自然不能讓她靠近裏院。便在裏院和外院中間挑了個偏僻的住處安置,剛好離我不遠。”
“離你不遠?”狗娃聽這個心裏就有些不大痛快。雖說他明白鐵蛋對女人不會有歪心思。可聽這話免不了有些發酸。
狗娃的心思都寫在臉上。鐵蛋瞧着心裏還挺高興的。
“對,所有人裏,離我最近。誰讓我自己挑了一個偏僻的住處?”鐵蛋挑眉笑道。
單純如狗娃,也不禁開口道:“怕不是另有打算。”
鐵蛋又喂了狗娃一顆點心:“我也這麽想的。天下間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府裏那麽打,還怕找不出幾處清閑的地方?我的新大伯娘,還就偏偏瞧我不順眼。或者說是瞧我們整個三房不順眼。她将那姑娘安排的離我這麽近,也是打着我與她日久生情的算盤。就算我真的做個聖人不去接觸,時間長了傳出什麽不好的謠言也是有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這麽一番好算計,全被她兩個兒子吃進去了。”
聽鐵蛋描敘的細致,狗娃聽着也提起了精神:“快說說。”
難得狗娃也有這樣見不得人好的時候。
鐵蛋笑道:“那兩個兒子自從聽那柳姑娘入府時唱的一曲以後,便心癢難耐,時不時找機會去見那姑娘。那柳姑娘本來就是青樓出身,自然沒得忌諱。還真跟這兩個少爺有了來往。只是這一來二去,這兄弟倆再怎麽隐蔽,也總有相遇的時候。時候多了,竟因為這柳姑娘拈酸吃醋,打起來了。鬧得半個院子不得安生,全家都知道了這麽個好事。”
“後來呢?那柳姑娘趕走了?”狗娃忙問。
鐵蛋搖頭:“那姑娘是費勁了心思從江南買過來的,還指望他的嗓子能得皇帝喜歡呢。大伯甚至還認了做義女。這裏頭的算盤,你能想到了吧。結果誰也想不到,竟被兩個不争氣的兒子截了胡。那兩個兒子,雖說不是我現在這個大伯娘所處,可終究是大房嫡出的兩位公子爺們。狠狠丢了這大房的臉。
這大爺的媳婦,還是大伯娘的親侄女兒。也虧着大伯娘忍着一肚子悶氣,挂着笑臉兒将那姑娘送去附近的尼姑庵暫且安置。那兩個兒子,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只是沒想到這兩兄弟情根深種,剛好一點就争着去見那姑娘。我那個大房的大哥,還央求媳婦跟大伯娘打個商量,再将那柳姑娘接回來。”
求身為後媽侄女的媳婦去求後媽将自己的相好的再接回來。這事狗娃聽進耳朵裏都覺得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