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克雷爾愣住了, 然後笑了出來:“你在開玩笑吧?”
萬樹不做聲, 克雷爾又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後讷讷收起了笑容。
頗為深長的一段沉默, 克雷爾才低聲詢問:“你認真的?你想弄死你哥?”
“嗯哼。”萬樹哼了哼,從他身前站了起來,把藥酒放到了櫥櫃上,并淡淡說道:“他先對我出手的。”
“他對你出手?!”克雷爾當即也站了起來,并緊張的跟在他的身後:“他對你做了什麽?”
萬樹扭頭看他:“你想知道?”
克雷爾連忙點頭, 一副又乖又聽話的樣子,萬樹于是無所謂的在餐桌旁邊坐下了:“說給你聽也好,說不定能對你起個警示作用。”
若是別人, 萬樹斷然不會說出那些過往的, 但克雷爾不一樣,這娃兒聽話,天真, 還有無盡的潛力,所以萬樹決定提點他一下, 讓他不至于吃了自己吃過的虧。
兩人于是将聊天的陣地轉移到了餐桌旁邊, 萬樹這才緩緩說道:“我家非常有錢, 我爺爺是富商, 我爸喜歡囤地炒房, 而我媽則是澳門富豪的小姐, 所以在我爺爺的老家,
鄉民們私底下都說我萬家是土皇帝, 還謠言我們家祖墳是建在龍脈上,而這些謠言都是我哥告訴我的,我記得有一次他還問我,想不想做皇帝。”
萬樹說到這挑了下眉,露出了一絲笑,帶着嘲諷的:“我當時就是個小屁孩子,直接就回答‘想’,可能就是這個随口的回答,讓我哥惦記上了,當然這件事我立馬就給忘了,直到上了高中,我喜歡上了我哥的女朋友。”
克雷爾聽到這神色微變,然後舉起了自己的手,萬樹示意他說,克雷爾這才發言道:“什麽是‘女朋友’?”
萬樹解釋道:“差不到等于沒有結伴的情人吧。”
克雷爾懂了,然後眼底透出了古怪:“所以……你喜歡上了你哥的情人?”
“是他故意引導的。”萬樹解釋道,似回想起了什麽,晃動着火光的臉變得有些可怕:“當時我也是十六歲,和你現在一模一樣的年紀,剛剛升高中,正是學業最繁重的時候,不過對我而言考進年段前十是很輕松的一件事,發揮好的話能拿第一,但偶爾也會發揮失常,而她就是趁着那次接近我的。期末考前一天我哥開玩笑的把我推到別墅的泳池裏,和我打鬧,說讓我放松一下,我毫不懷疑,那天的泳池特別冷,我在裏頭發現了一個沒徹底融化的冰塊,我哥說是飲料裏掉進去的,我也沒多想,然後上岸,他喊熱,帶我去空調底下吹,我裹着浴巾冷的不行,直打哆嗦,他便嘲笑我柔弱,然後第二天我感冒了,帶着昏沉的腦袋去考試,成績排名下來以後一看,31名,歷史最差。”
克雷爾安安靜靜的聽着,萬樹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我爺爺重視成績,我因此被他說了,心裏很難受,然後我哥幫我解釋了原因,也和我說了對不起,我當然是笑着說沒關系,之後被他以道歉為理由帶去酒吧,見了我哥的女朋友,還喝了酒,結果迷迷糊糊中,就跟他女朋友親上了,她撲過來的,我吓了一跳,把她推開了,然後連忙回頭看我哥,他躺在包廂的沙發上閉着眼,我以為他睡了,其實他沒有。然後第二天,幾個人都酒醒了,我尴尬,那女的也尴尬,那一整天我都沒好意思看我哥,她也表現的很在意,于是晚上偷偷溜進我房間,和我解釋昨晚喝多了,認錯了人,我當然又是笑着說沒關系了。”
萬樹又是一笑,垂下了眼睛:“但那是我第一次親女孩子,她又長得漂亮還聰慧,我隐隐對她在意起來,而‘毫不知情’的我哥告訴我她是名校的高材生,可以給我補習,我拒絕了,覺得不好,但我哥堅持,說我考差都是因為他,所以一定要讓他女朋友給我補習作為補償,我推不過就同意了,然後一來二去,又發生了好多事情,我哥與她吵架,她抱着我哭,還有換衣服不小心讓我看到之類的,我終于忍不住對她告白了,她也接受我了,我要帶她去找我哥坦白,她拖着我不讓,說不敢、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的話,如此拖拖拉拉,一直到了我高二開學,由于心思都在她身上,她也老給我打電話,我于是開始逃課,然而紙是包住不火的,期中考我一敗塗地,掉到了年段一百名開外,我爺爺于是找人調查原因,我和她的事情就被抖出來了。”
嘆氣一聲,萬樹接着回憶:“我哥自然和她分手了,我一家人也都很生氣,不過火氣大多撒在了她頭上,她便理所當然的從我面前消失了,但我愧疚她,想她,試圖找到她,我爸媽為了阻止我便決定送我去美國念書,我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我哥出來了,他讓我去,因為他暫時不想見我,我于是去了,并且很長一段時間都認為自己欠了他很多,當時別說和他争家産了,就是他讓我給他跪下我都覺得應該的,而正是帶着這種要贖罪的念頭,讓遠在美國的我依舊私底下執着的尋找那個女人,也得意讓真相水落石出。女人真是一種感性的生物啊,電視劇裏的女特務愛上自己的任務對象,也都是真實的,已經成為我爸公司高管的她向我坦白了一切,告訴我那些都是我哥的計劃,目的就是讓我在最天真也最感性的年紀受到最大的沖擊,從而讓我在我哥面前只能夾着尾巴做人,就連我爸媽決定送我去美國,也都是他背着我向爸媽提議的。”
克雷爾聽的愣愣的,而萬樹輕描淡寫的說道:“從此以後,我和我哥之間的戰争就拉開了帷幕,我找他質問,他打死不承認,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徹底覺醒,倒是他坐不住了,在我大學畢業之前主動跑來美國裝和好,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給我留下一袋毒.品,警察來的飛快,我還沒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就進了局子,雖然很快就被保釋出來了,不過還是産生了許多不良的影響,比如我差點畢不了業,我家人對我的映象進一步惡化,導致我不得不繼續留在美國讀研究生,而不敢回家。”
故事講完了,萬樹不再說話,克雷爾盯着他直看,銀色的眼眸一眨一眨的,搞得萬樹頗為郁悶,然後率先開了口:“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麽讓你警惕你二哥了?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可以說是被我哥搞的一塌糊塗,衆叛親離。”
講真,要不是海關不允許,他能把他這三年裏收藏的一百多支槍全部帶回去,對着他哥一種槍崩一個子彈。
克雷爾終于回過神來了,然後猶豫了許久,才又尴尬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其實……我好多沒聽懂……”
“啥?”萬樹愣了一下,然後皺眉“啧”了一聲,頓時沒心情吃飯了,直接站了起來:“得,浪費老子時間。”
他很少會說出“老子”這樣的詞兒,但克雷爾真把他氣着了。
克雷爾也曉得自己這樣挺傷人的,但萬樹說的那些“包廂”啊、“高二”啊這樣地球上獨有的詞,他真的聽的一頭霧水,因此他連忙抓住萬樹的手,并解釋道:“你說的好多詞兒我都不懂是什麽意思……不過我還是聽懂了一些的!”
萬樹于是斜眼看他:“說說看,你都聽懂了什麽?”
克雷爾想了想,然後總結:“你哥想和你争某個東西,然後煞費苦心的用他情人來陷害你,讓你衆叛親離。”
萬樹聽了氣消了幾分:“中心抓住了。那麽,你的想法呢?”
克雷爾一臉認真:“你的經歷我很同情,但我選擇相信我二哥。”
萬樹翻白眼,甩手走人,克雷爾又着急的跟上去:“你別生氣啊,我二哥真不是那種人!”
萬樹回頭了,并正色看着他:“我不是一定要你懷疑你二哥,而是希望你能對此留個心眼,多觀察一下你和他之間,沒有陰謀自然很好,但萬一有不對勁的地方,你也能因此遠離陷阱不是?你知道過去那幾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多想穿越回去改變一切,而不是像一個小醜一樣被我哥玩弄在手掌之中,我不希望你也和我一樣,明白嗎?所以不要天真的說‘我二哥絕對不會那樣’,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多一份警惕,少一份單純,因為很多事情你若不抱着懷疑精神是沒法看透的。”
克雷爾認真的聽着,片刻之後,悶悶不樂的撇了撇腦袋:“我和我二哥之間沒什麽可以懷疑的。”
萬樹無語,然後甩開克雷爾的手:“行了,你別和我說話。”
克雷爾又着急的追上去,并在萬樹甩上房門之前擋住了門:“萬樹!你別生氣呀!咱們不談我二哥了好不好?咱們談其他的!”
萬樹站在門縫對面,冷笑:“我和你這傻逼談什麽?”
克雷爾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又無比好奇的問道:“你和你哥的情人……最後怎麽樣了?”
老實說,比起萬樹和他哥之間,克雷爾更在意這個……
萬樹也沒有隐瞞:“她說她是真的愛我,請求我原諒她。”
克雷爾咽了咽唾沫:“那……那你原諒她了嗎?”
萬樹微微一笑:“哪能啊,當然是給她一巴掌啦。”
說完從門縫裏一腳踹出去,克雷爾“噫”了一聲往後躲,然後門便趁機“砰”的一聲關上了。
“萬樹!”克雷爾撲過去捶門,可憐兮兮:“我錯了萬樹!你別生氣啊!要不……要不我明天就去問我二哥有沒有設計陷害我!你看這樣行不行啊?萬樹!”
坐在房間內的人一身暴躁,暗罵一句:傻逼。
而躲在屋外的人低頭淺笑,滿眼寵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