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火
顏朵醒來時,發現自己又睡在季燃胸前, 流出來的口水還把他的睡衣打濕了, 這樣的情況這段時間出現得太多,以至于顏朵都習慣了, 頂着季燃戲谑的目光,淡定地抽一張紙擦擦嘴,然後拿擦嘴的紙繼續擦季燃的衣服,末了還裝作沒事人一樣, 說道:“難怪我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枕頭硌得慌, 太硬了!”
季燃也不說話, 就這麽笑着看她, 終于看得顏朵裝不下去, 快速跳下床出了房間,“我下樓喝水啦。”
關上房間門, 顏朵拍拍胸口,覺得每天都占季燃便宜的自己簡直要不得,這壞習慣一定得改!
想完後,顏朵下樓準備喝點果汁壓壓驚, 結果人剛到樓下,發現樓下空無一人, 倒是陽光房那邊有動靜,隐約有鹦鹉的哀鳴聲,這兩只鹦鹉在顏朵的印象裏,平時都挺乖的, 此時突然大聲叫喚怕是出了什麽事吧,顏朵也顧不上喝果汁,匆匆往陽光房那邊去。
一到那邊就愣了,只見楚恬打開陽光房的門走出來,兩只鳥在房間尖銳地叫着四處亂竄,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你對它們做了什麽?”
顏朵也管不了太多,盯着楚恬質問她。
楚恬還是穿着上午那件睡裙,聞言抱臂看向顏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什麽?”
說完施施然走了。
顏朵此時也不好繼續追究,進了陽光房就開始安撫兩只受驚的鹦鹉,哄了半天,兩只鹦鹉才乖乖回到籠子裏。
吃晚飯的時候,楚恬難得的沒嫌棄飯菜不好吃,吃了幾口菜後,突然把一本冊子拿到了飯桌上。
“媽,十月我跟季朗辦了婚禮後想去巴厘島度蜜月,您說好不好?”
安亦心笑着說道:“去吧,挺好的。”
楚恬又笑着看向顏朵,“嗳,弟媳,你跟季燃結婚的時候去哪裏玩了?”
這話一問出來,整桌人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唯獨顏朵把嘴裏的土豆咽下後,泰然自若地回答:“沒去哪裏,就待家裏了。”
楚恬一聽這話,露出悲憫的神情,“那簡直是委屈你了,這麽重要的人生大事,怎麽能哪裏都不去呢,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結婚怎麽不公布呢,上次我在節目裏聽到你說還是單身,吓得我還以為你跟季燃離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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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這樣的人,如果你認真,那就輸了。
顏朵笑笑不說話,只是拿筷子給季燃夾了一塊牛肉,以實際行動告訴想看笑話的人——我們好着呢!
而季燃也挺上道,張嘴吃掉,然後拍拍顏朵的頭,滿臉寵溺。
楚恬看着眼前的兩人膩歪,還想說什麽,安亦心适時地開口,“我今天特意熬了開胃湯,朗朗,你給恬恬盛一碗吧,讓她多吃點。”
季朗微笑着應了下來,給楚恬盛了一碗湯,又使了個眼色,楚恬嘟着嘴喝湯,沒再說什麽。
對于顏朵這種不折手段抱上大腿的女明星,楚恬一向都不屑跟她們為伍,但季朗的爸媽整天念叨顏朵這顏朵那,而對她淡得仿佛是客人,楚恬的心就不平衡了,同是兒媳,她家還更有錢,憑什麽這麽不公平!就因為這點子原因,從此就遷怒到顏朵身上,恨上了她。
此時季朗警告她別再說,一向聽季朗話的楚恬只好閉了嘴。
晚飯後,顏朵拎着鳥籠跟着季燃往外走,當鳥籠靠近楚恬時,兩只鳥都發出驚懼的叫聲。
“這是怎麽了?”
下午一直在房間裏補眠的安亦心并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好奇地問道。
顏朵換了一只手拎鳥籠,兩只鳥遠離了楚恬果然就安靜了不少,笑着說道:“沒事,大概是要離開您了,有些難過。”
安亦心也笑,把這兩只鳥送走,她還真舍不得,但與其把它們交到住了一個多星期沒去看過它們的人手裏,還不如讓喜歡它們的人養,這個道理她很明白。
回去的車上,季燃對顏朵說道:“你別因為不相幹的人影響心情,他們不值得你浪費感情。”
顏朵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轉頭看季燃,“你說楚恬?呵,她不配。”
季燃點頭,“那就好。”
顏朵看得出來,不僅是自己,就連安亦心和季昌海都不太喜歡她,但季朗明明看出自己父母的态度,卻由着楚恬任性,顏朵不明白這是無所忌憚還是愛情至上,親情無所謂,又想到季家親戚說季朗的那些話,顏朵欲言又止,想問又覺得以她現在的身份問出來不合适。
季燃看出她的猶豫,說道:“有什麽話你就問吧。”
顏朵看了他一眼,“那什麽,我就想問問你跟你哥的關系好嗎?”
每次回季家,季朗都好似很忙的樣子,每次快要吃飯才從房間出來,季燃跟他交流的時間并不多,因此顏朵看不出兩兄弟的關系。
季燃:“過得去吧。”
顏朵聽了這話,看向季燃,似懂非懂。
季燃進一步解釋道:“過得去的意思就是,下次你如果想反擊楚恬,不用顧忌我跟季朗的兄弟情。”
顏朵嘴角抽搐,好吧,明白了,就是她理解的那個樣子,塑料兄弟情,這也讓她明白季家親戚說的那些話,可能80%是真的了。
回到家,收到方芳的信息,問定哪天的飛機票,顏朵看了信息一眼,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季燃,“你什麽時候去M市啊?”
季燃看書的姿勢不變,聞言回答:“5號上午。”
顏朵回複信息:【買6號的票。】
反正導演要求7號之前到,她6號到,沒毛病。
季燃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顏朵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對于顏朵不願跟他同行的做法有些挫敗。
顏朵轉頭就對上了季燃的眼睛,瞬間就像被捉女幹的表情,她嘿嘿兩聲,“我這不是擔心被狗仔或者你的粉絲看到嘛,你會理解的哈?”
季燃回了她兩個字:“呵呵。”
又過了兩天,顏朵帶着季燃回了自己家,在自己家裏,顏朵完全是另一番模樣,仿佛變成了五歲的兒童,對着家人賣萌耍癡那叫一個熟練。
季燃坐在沙發上看着顏朵就像人形挂件一樣挂在岳母身上,心裏有些小羨慕。
坐在他身邊的顏學年順着季燃的目光看向正撒嬌的女兒,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朵朵從小就被我們慣壞了,小孩子心性,你多擔待點。”
嘴裏說着“擔待”,但語氣裏并沒有覺得女兒有哪裏不好的。
季燃微微勾唇,說道:“不會,我覺得挺好的。”
顏學年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吃飯的時候,顏億聽說妹妹要去外地拍戲,幾個月都不能回來,馬上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問顏朵,“我給你轉20萬,在外拍戲辛苦,營養品可不要斷。”
顏朵哭笑不得,“哥,你不用給我轉錢,我還有。”
G家廣告費下來後,齊思賢給她轉了幾十萬,夠她花很久了。
顏億斜了妹妹一眼,直接把錢轉到她賬上,嘴上哼了一聲,“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找我要錢的。”
顏朵看了季燃一眼,對于哥哥在季燃面前說這些話,十分的尴尬,“哥,那是我逗你玩兒的,你上回轉給我的錢,我都沒有用!”
顏億哪裏會信,只當是顏朵不想收他的錢故意這麽說的。
“你別想着轉回來,你轉了我直接給你轉100萬。”
正打算轉回去的顏朵無語了,她哥就是這麽擰,只要她轉回去,就他那性子,即使手上沒有100萬的活錢,借都要借100萬轉給她,顏朵被自家哥哥打敗了。
“行啊,那我就笑納了。”
顏億“嗯”了一聲,自顧吃飯去了。
吃完飯,顏朵被許雅柔叫到房間,遞給她一個存折,說道:“這些錢本來是打算你結婚的時候留給你買房子的,現在大概不需要了,你拿去花吧,密碼是你生日。”
許雅柔跟顏學年都做好了顏朵嫁一個窮小子,需要他們買房子做嫁妝的準備,當然,他們也沒想到女兒還沒畢業就結了婚,因此手裏的錢不能全款買,大概只夠付首付。
顏朵打開存折一看就愣了,300萬。
“媽,這也太多了,你跟爸爸留着花。”
顏朵不收,又把存折塞到了媽媽手上。
許雅柔不同意,堅決把存折放在顏朵手上,說道:“你別擔心,我跟你爸還有錢,你別擔心我們。”
從爸媽的房間出來,顏朵瞥見爸爸從廚房探出頭朝她招手,顏朵疑惑地走了過去,只見爸爸把她拉進廚房,并關好門,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很大的紅色自封袋塞到她手上。
“爸爸暫時只有這麽一點,你先拿着,不夠再找爸爸要。”
當天晚上回到季燃家,顏朵關好浴室門,把花灑打開,坐在馬桶上捂着臉哭了起來。
跟季燃即将離婚的事,她一直沒敢跟家裏說,她也一直知道家人不相信季燃,但她從來不知道他們的擔心會到這種程度,她不敢想象自己不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時,他們是不是夜不能寐食不能寝,是不是時刻都在擔心她,想到這裏,顏朵使勁地哭,覺得自己都這麽大了還讓家人擔心,很不孝。
顏朵從來沒後悔嫁給季燃,到了現在的地步,只能說是她做得還不夠好。
從浴室出來,顏朵已經恢複了正常,面上看不出一絲哭過的痕跡,坐在床頭順手拿出手機刷,只見支付寶有轉賬信息,一看,季燃給她轉了500萬,顏朵愣愣地看向季燃。
“你不會也相信我哥哥的話吧,我是真的有錢,不用轉錢給我的。”
當初結婚的時候她沒有拿過他一分錢,現在快要離婚了,她更不會要了。
“只要我們的結婚證沒換成離婚證,我就有養家和養你的責任,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剛結婚的時候,季燃給了顏朵一張銀行卡,裏面有一筆錢,而且每月都會往裏面打錢,但也是剛剛,季燃才知道那張卡顏朵根本沒拿,一直放在抽屜裏。
顏朵心情複雜,兩人結婚後,她什麽都沒為他做過,沒好好做過一頓飯,沒給他洗過一次衣服,甚至連髒鞋都沒為他刷過一次,這哪裏是她“應得的”。
“可我什麽都沒做過。”
季燃看出顏朵的想法,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的包裝袋,說道:“誰說你什麽都沒做,就憑你能把‘夫妻間的義務’這件小事做得很出色,你已經很厲害了。”
顏朵抽着嘴角,任季燃把剛穿不久的睡裙剝掉,心情複雜,兩人之間,她和他做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夫妻間的義務’了,“所以,這都是‘女票資’嗎?”
季燃把亂七八糟的衣服都扔在地毯上,帶着玩笑口吻說道:“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情好一點,我不介意當一回‘女票客’,只要你高興。”
季燃在心裏把自己鄙視了一番,他承認剛剛聽到她嗚嗚的哭聲,他很難受,而為了讓顏朵以後花他的錢,只花他的錢,他能無限放低自己的底線,做一些他以前想都不會想的事,說一些他以為永遠不會說的話。
顏朵心裏的壓抑突然因為這句話釋放了出來,她的心告訴她,其實季燃對她也挺好的。
于是,“恃寵而驕”的她紅着臉拿腳丫子輕踹在他的肚皮上,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就被季燃抓住腳腕,在腳背上親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季燃醒來時,床上已不見顏朵的蹤跡,季燃在地毯上找了半天沒看到昨天脫的白T恤,随意去衣帽間穿了一件黑色的,下樓來就聽到顏朵的聲音,似乎在打電話。
“媽媽,我按你的方法倒了油,也擱了雞蛋,但雞蛋怎麽就黏鍋上了啊,還有油,怎麽都往外濺啊...哦,這樣嗎?我再試試。”
季燃順着聲音往廚房走,還沒進去就看到那件沒找到的白T恤正穿在顏朵的身上,衣擺堪堪遮住她挺翹的屁股,露出又長又白的腿,只是此時兩條腿想靠近竈臺又不敢,而她的手,一只捂着臉,一只手拿着鍋鏟前前後後地試探,不敢靠近,好像鍋裏的雞蛋是洪水猛獸。
站在外面看了一會兒,季燃走進廚房,貼在顏朵背上,左手将火關小,右手握着她拿鍋鏟的右手,牽引着她的手,小心地翻動有些糊的雞蛋。
“雞蛋黏鍋是因為你放的油不夠多,而且火太大了,還有,這樣的小事,不用你學,交給我吧。”
顏朵貼在季燃的胸口,整只手被他的大掌包裹,只覺得血液沸騰臉頰緋紅心跳如鼓四肢無力,很久後,她想,她大概已經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