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甕中捉鼈的兩個人, 暫時安置在一個破舊的小區裏。唐寄棠上樓前擡腕看了下時間，下午四點差三分鐘。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相信某些人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
那兩個人一個留着平頭, 一個長得胖, 見到唐寄棠時, 兩人互看一眼，平頭抿着嘴唇不吭聲, 倒是胖子露出一點讨好的笑。
唐寄棠在屋裏唯一一張折疊椅上坐下, 翹起腿。
日頭偏西, 一點陽光從窗口透進來, 打在他身上。
他過來前換了件白色的襯衣, 陽光下，在某些角度可以看到淺淺的紋路。
“你們也就是拿錢辦事。拿人錢財, 與人消災。”他微微一笑，“我不過份為難你們。”
因為年輕英俊，笑時眼下還帶着卧蠶，表情也甚是愉悅, 整個人幹幹淨淨的，看起來還有點陽光大男孩的感覺，那兩人被唐寄棠這一笑迷惑，一直緊繃的神經略微松懈了少許。
“不過你們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唐寄棠彎了下眼角, “誰指使你們做的？”
那兩人臉色一變，剛剛松懈的神經頓時繃得比原來還緊。
同時閉緊的，還有他們的嘴。
唐寄棠也不催, 拿了手機出來，漫不經心地看着，偶爾還會淡淡笑一下。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擡起頭。
“不說是吧？”他嘆了口氣，“這就有點沒意思了啊。”
目光落到胖子的臉上:“吳志，H省人，今年32歲，無穩定職業，平時以幫人催債為生。父母健在，老婆家庭主婦，有個兒子今年上小學二年級。”他擺弄了一下手機，往胖子面前一亮，“小朋友挺可愛啊。你這個職業好像不太正經啊，能養活他嗎？”
胖子臉色巨變，想沖上來，立即被旁邊站的保镖緊緊摁住。胖子臉都漲紅了，大聲吼道：“你別搞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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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寄棠沒理他，目光挪到平頭臉上，依然是淡淡一笑：“張平，H省人，今年28歲，和吳志是同鄉，兩人現在一起做事，雖然年紀輕一些，卻是名副其實的‘業務骨幹’。父親務農，母親早逝，老婆原來在一家餐廳做事，現在懷了孕……”說到這裏，他好像想到什麽，略微停頓了一下，馬上又若無其事地一笑，“快生了吧？知不知道兒子還是女兒？”
平頭沒有撲過來，只狠狠地盯着他，咬着牙：“你別碰他們！”
“那你們還打我老婆的主意！”唐寄棠臉上的笑意消失消失殆盡，眸光陰冷，“你們現在知道怕了？”
平頭看了眼還在掙紮的胖子，用力抹了把臉：“你先答應我，絕對不報複我們家人。”
唐寄棠收起手機，無聲一笑：“好。”
－－
喬若迷迷糊糊地醒來時，被面前一雙玻璃球樣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喵－－”三爺蹲在被頭上，叫得十分谄媚。
喬若剛要坐起來，又立即跌回床上。
“不準看！你是小公貓……”忽然想到什麽，她又開心地雙手撐着床坐起來，“差點忘了，你是‘三公公’。”
三爺：“喵喵……”
你這樣講，我們就無法做朋友了。
喬若給三爺順了把毛，之前被扔在床邊的浴袍整齊地擺在床頭櫃上。她伸手拿過來穿好，不經意地回憶到不久前的場景，不由臉上一熱。
換下的髒床單還丢在浴室裏。洗床單前，喬若給三爺抓了把貓糧，暫時安撫它老人家的不滿情緒。
看了眼時間，五點過一刻。
天，她睡了多久啊這是？
把床單浸濕，抹上洗衣液，搓出滿手的泡泡。搓着搓着，腦中又自動回放不久前親熱的場面。
這就算是有了夫妻之實了？
唐寄棠完全是她的了？
鏡子中忽然多了一個人，一雙手從背後攬住她的腰。
“醒了？”
喬若滿手泡泡，不能動。
“嗯。床單髒了，我洗一下。”
“我來洗。”唐寄棠的雙手順着她的手臂滑下去，握住她黏糊糊的雙手。
剛剛有過最親密的關系，哪怕此刻他的表情十分認真，這樣的舉動還是讓喬若覺得他在調情。
她擡眼，從鏡中和他對視着。唐寄棠眼中立即堆滿了溫柔的笑意。
“還疼嗎？”
喬若臉一紅，搖頭，又不動聲色岔開話題：“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
唐寄棠拎出她的兩個小爪子，用水沖洗幹淨，拿毛巾擦幹，面對面抱住她。
“我來洗，你去換身衣服，等一下帶你出去吃晚飯。”
“好。”
喬若衣服還沒有換好，手機響。
喬光宗打過來的。
之前他在國外，喬若打給他時，喬光宗的語氣十分之冷淡，今天倒是親和了不少。
“回來吃晚飯吧，叫上寄棠一起。”
喬若當然不會拒絕，只随口問了一句：“今天回來的嗎？”
“前天。”
喬若心中莫名地生出一點類似于失望的情緒。當初電話中喬若說過她有急事，喬光宗也答應了她，他一回來就找她，結果這都過了兩天。
喬光宗：“我們等你們，快點回來。”
喬若握着手機，哼了一聲：“好。”
唐寄棠洗完床單，看到喬若呆呆地站在床邊。
“怎麽了？”他笑，順手拍了下她挺翹的小屁股，“你準備就這樣出門嗎？”
上面的襯衣已經換好，下面卻還只穿了一條小內褲，露在外面的大腿圓潤，小腿筆直，皮膚又白又細，膩得像牛奶。
喬若從床上拿起裙子，金雞獨立着挨個兒把腿穿進去，拉上隐型拉鏈。
“我爸打電話來，讓我們回去吃晚飯。”
唐寄棠正在将襯衫袖子往下撸，聞言手上一頓：“今晚？有沒有說什麽事？”
“嗯，現在。”喬若又不太開心了，“之前我說有急事找他，他都答應了一回家就找我，結果這都回來兩天了。”
說到底，還是沒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唐寄棠低着頭，慢慢撸好袖子，扣上袖扣。
“你找他做什麽？”
喬若也沒打算瞞着：“找他幫你。我知道喬家的助力可能也有限，可是關鍵時候，多一份助力總是好的，對吧？”
唐寄棠抿唇沉默。
回來兩天都沒找喬若，偏偏現在找，這兩天他在什麽？
這個時期，以喬光宗這種久經商場的老生意人，這種态度的轉變是因為什麽？
他伸過手，把喬若拉到懷裏抱了抱，又親了下她的臉頰：“謝謝了。”
喬若那點小小的不開心立即抛到九霄雲外：“我總得盡量出一份力啊。”
“那你準備怎麽說服你爸爸？”
喬若不自覺噤聲。
父女兩人之間的感情淡薄如紙，她能怎麽說服喬光宗？
有求于人，她當然只能放低姿态，主動放下以前那些恩怨。
“你覺得，你主動求和，你爸爸他們就稀罕嗎？上次去你家，你那個便宜妹妹對我倒是百般示好，你就不怕她這次又故技重施？”
唐寄棠語氣平淡，喬若卻差點兒被逼出眼淚。
稀罕嗎？
她完全不覺得。
她用力閉了下眼睛，涼涼一笑：“我知道。最開始他們就打算過讓喬茵替我跟你相親。”原因當然是因為喬茵更“貼心”，是他們那一邊的人。喬茵如果成了唐太太，才對他們真正有利，“你之前生氣是應該的，我就是故意帶你回家，看他們出醜的。”
“順便看看我會不會被喬茵勾走，對吧？”
喬若本來就被這些往事勾起了傷心事，心裏堵得難受，唐寄棠的反問等于在傷口又撒了把鹽。
她仰起頭，狠狠地瞪着他：“是，就是這麽打算的。當時我又沒有愛上你。怎麽，你現在是跟我算舊賬嗎？我就是這麽不讨人喜歡行不行？就算喬光宗再不喜歡我，他也是個商人。你能過了這一關，我要是願意和他和解的話，他以後遇到事，我們肯定也會幫他。他想讓喬茵替我相親，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眼睛太熱，她怕在掉眼淚，忙低下頭用力閉了下眼睛，“你以為我是覺得自己還有什麽份量嗎？我是借着你的面子。”
身體被緊緊勒住，唐寄棠一聲接一聲說“對不起”。
喬若咬得牙根發酸，一直在眼眶中的淚硬是沒有掉下來。
“對不起，若若……對不起。”
唐寄棠快自責死了。
他本來是怕喬若被喬光宗利用，想提醒她，卻選了一個最不适合的時機。而且她自己本就看得清，他自以為清醒的話，不過是連最後一層自尊都沒留給她。
他捧起喬若的臉，胡亂地親她。
“對不起，若若。我說錯話了。我不需要他幫，你不用委屈自己。你要是不想回去，不想認他這個爸爸了，我就當我老婆十歲就成了孤兒。”
十歲是喬若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之前之後完全是兩種人生。
這些年的那些怨，那些恨并沒有随着時間消失，而是堆積起來，一道道壓在心頭。為了不讓自己垮下，她把自己從十歲前那個受父母寵愛的“小公主”，修練成“銅牆鐵壁”的“喬女王”。
而今天，唐寄棠的話像是一記重錘，将她自認為無懈可擊的保護層敲得七零八落。
“不，我回去。”喬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生了我，也把我養大，我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往日的恩怨都擺到一邊，只要這一次，喬光宗真心想幫唐寄棠，她都不會真正割斷骨肉親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完結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