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段過往
枯藤老樹昏鴉,葉落雲散雨下,塵亂路盡無家,此生離她,何處均是心罰。
“小牧,去采藥嗎?”一個絡腮胡大叔,站在臨時搭起來的棚子前面,朝着小牧揮手,“吃碗陽春面再出去幹活吧,你這樣下去,身子會餓壞的。”
“謝謝牢叔,不過店裏缺的藥材實在是多,總之以後要是有時間的話,就給牢叔您捧個場。”
“捧個啥場,牢叔不缺你這點兒錢,”結果他還沒說完話,就看見小牧跑得飛快的背影,便自顧自擦起了自己的桌子,“這孩子,每次都這樣,唉。”
跑了沒多久,小牧就跑不動了,換成了走路的形式,嘴裏面還在喘着粗氣。
“喲,小牧,又去采藥。”
“是啊,大娘。”
“小牧,才回來,可得跟你家老板好好說說,你家的藥價怎麽越來越貴了。”
“嗯,都聽大姐你的,我會和我家老板說的。”
“小牧,你要不別跟着你家老板兒幹了,大爺這裏,待遇可比你家那鐵公雞要好太多。”
“多謝大爺,不過不管怎麽說,我都是由我家老板撫養長大的,不會離開她的。”
“你這孩子啊,就是死腦筋,”說完,那大爺又獨自忙活了開來。
“姑娘,貧道見你滿面華光,将來定将大富大貴,我先坐下來,聽貧道好好跟你談一談,”
“騙錢別找我,我真真身無分文,”本來應該是熟人和自己打招呼的,莫名其妙就被一個陌生人攔住了去路,這人自稱貧道,想來定是那些騙錢的假道士,穿着倒中規中距,發飾單一,還有一些行頭,這準備的倒是挺充分的,小木擡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中年婦女。
當然,這個人也感受到了小牧明顯的懷疑視線,稍微又昂了昂頭,使自己看着更加挺拔一些:“你今生會和一個人有剪不斷的孽緣,如果處理得好的話,那就是好的緣分,但如果處理的不好的話,這緣分也可能害了你。然而一百種處理方法,只有一種是好的,所以如果要選擇的話,如果有選擇的餘地的話,希望你能構造出所有的處理方法,然後選中那唯一正确的一條。”
“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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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泉旁,許願樹下,緣起,亦會緣滅。”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倒是給我說人話。”
“意思就是,姑娘你今天會遇到命定之人,她将生生世世待你如初,不會辜負,但你們的結局注定分離,所以請務必注重過程。”
“我站在這聽你廢了這麽久的話,就為了聽你跟我說這個?”自己的美好姻緣,就被這破道士幾句話,給完全抹滅掉。。。
“當然還有,”道士拍了拍頭,做頓悟模樣。
看見她這個樣子,小牧也來了勁頭:“什麽?”
“如果您不介意,麻煩賞幾個小錢,也不枉我在這兒等了您這麽久,從遙遠的地界兒走這一遭。”
“說到底,你就是騙錢吧。”小牧原本散發光芒的眼神就像是被凍起來一般,凝視着這個人。
“算了,反正在皇宮中,也掙了這麽多錢,對你這番話就算是附贈禮品了。”結果那人作出十分懊惱的樣子,向遠方走去,再也不回頭。
“落月泉,有那種地方嗎?”喃喃自語,小牧反着那個人的方向離開。
卻在這時,忽得一陣狂風大作,棉花一般的雪飄落,不是那種先落得很小,之後漸漸增大,而是一開始就落的這麽大的雪花,而且落在地面上沒有化掉,化在泥土中間,反而漸漸堆積起來,路面上的白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着。
頭上自己為了提升形象的頭花這時候恰巧被風吹落,落在雪地裏,彎腰去撿,然而,剛當臉朝向地面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滾了過來,停在自己跟前,恰恰壓住了頭花。
雪是純白無瑕的,這東西的顏色,在小牧眼前和地面的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雪是沒有味道的,這東西散發出的味兒,異常刺鼻。
八歲的小牧定了神,看清了那是什麽,瞳孔驀然放大,瞬間向後倒去,那分明是一顆頭顱,還在持續溢出寫的頭顱。
栽在雪上,小牧的手扶着地面,和腳一起使力,又往後挪了幾步。
然而向着周圍觀望,原本熱鬧的集市,已經鋪滿了血液,斷肢殘骸充斥着視野,這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下一瞬間,尖叫聲才反應過來,才響起來。
這時,前方卻突見一人朝着這個方向沖過來,面目表情已經驚吓到扭曲,明顯看得到,眼淚什麽的被風吹着,一直在往後飄。
卻兀的,腳下不穩,摔倒在地,撲在自己跟前。
細看來,才發現,無視腳下不穩,也不是被什麽判住了,而是,腰身那一段兒,不知什麽時候,直接被什麽給切斷了,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離。
下半身失去了控制平衡的支點,向後倒去,而上半身,則倒在了自己這邊。
但努力向前,手抓住了自己的褲腳。
本來擡頭想要說什麽,然而血從喉嚨裏噴了出來,最終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那雙睜的極大的眼睛,流露着驚恐,憤怒,傷心,不甘,但是,這些情緒啊,卻也只是化為了虛無,眼神失去生機,不能瞑目,死氣的睜着。
但從她完全,撲倒下去的身體來看,她已經,死掉了。
慌張的扒開她的手,小牧在地面上蹬了幾蹬,爬起來就要跑。
然而腿中無力,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又直挺挺栽了下去。
這次再要爬起來的時候,卻感覺到一個人的影子映在自己身上,遮住了光亮。
因為是面朝下,小牧不知道是什麽人走了過來,卻在下一秒,體會到什麽東西貫穿了自己的腰腹。
冰涼的鐵塊。
再之後,那鐵塊又離開了自己的後背,但此時,自己是真真沒了力氣,癱倒雪中。
血液從身體破損的地方竄了出來,手緩緩往那個地方移動,但怎麽也找不到傷口的位置,止不住血,只感覺得到,這血液的溫度,本來是溫暖的血液,但流出來,沾着雪後,很快變的寒冷無比。
意識漸漸抽離。
老爹說,今天采藥,務必在午時之前回來。
還欠了牢叔家女兒一根糖葫蘆。
還有大娘的蘿蔔,上次是賒的帳。
好像還有很多事,可是現在,連想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用盡全力,眼睛睜得老大,側過頭,一只眼睛瞪着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
身形像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但面貌怎麽這麽模糊?
看不清楚。
這樣的話,就算到了來世,不也報不了仇嗎?
好不甘心啊。
意識卻十分不争氣的漸漸消失。
“今天,我,十三皇子承德将帶領各位覆滅這群怪物的巢穴,為死去的将士與百姓複仇,我在此宣誓,定會收複失地,還你們一個安居樂業。”
“戰。”
“戰。”
“戰。”
。。。
十三皇子,承德。
原意承襲上天好生之德,如今竟率領軍隊毀我家園,屠我子民。
這是你自己念出名字來,是你讓自己知道了你的名字,便不能怪罪別人了。
今後,無論是化作厲鬼,還是換得來世,都必回複仇。
寒冷刺激着皮膚,手在周圍一通亂抓,但什麽也沒找到,于是在這寒冷之下,小牧轉醒,坐起了身子。
周圍不是開闊地帶,沒有剛剛的血腥場面,只是很溫馨的小茅草屋。
這時,一個女人端着盆水走了進來。
定神來看,自己認識這人,曾經一起并肩作戰的信任對方的夥伴,褚析之。
她也看見小牧的狀态,放下了水盆,走向小牧。
“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活着。”坐在床邊兒,“心髒都被掏出來了,居然還能活的這麽好。”
“不知道是哪路高人給我安了一顆心髒,所以我才能還活着。”小牧看着褚析之,撒了不着邊際的謊,畢竟這世上,除了十落以外,對誰都是不能把話說全的,“只是沒想到既然到這一步,又被你給救了。”
這種謊言,析之看破不說破。
但突然的,小牧吓得尖叫,指着析之旁邊的空氣,“褚褚褚闊?!”
“你看的見?”析之有些傻眼,卻沒想到小牧看得見褚闊,化作靈魂的褚闊。
“你也能看見?不,不對,你這話的意思不只是能看見,卻是允許了你旁邊跟着褚闊的靈魂,默認了這一事實嗎?”
“這倒和你無關了。”
風有點兒大,在屋子裏可以輕輕處處聽見這風聲,對話進行不下去,小牧讓析之去了玄關,自己以身體為借口躺了下來,當然,這之前,又讓析之給自己加了層被子。
回憶起了些往事,也很多事需要整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株鹹菜作者我希望大家如果有什麽看不懂的地方,或者是寫的不好的地方能指出來,包括文筆邏輯這些方面的,撒潑賣萌打滾求評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