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翟仕義回到家, 翟于思已經睡下了。
游美兮正在廚房煮醒酒湯, 想等翟仕義回來喝。但沒想到翟仕義這麽快就回來了。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游美兮迎出來問。
翟仕義松了松領口, 說:“先別煮了,回屋去,我有事跟你說。”
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 游美兮立刻關了火,跟他上了樓。
進屋後,游美兮問:“到底怎麽了?”
翟仕義坐到椅子上, 把晚上的事跟游美兮說了。
游美兮心裏一跳, 在心裏把那個女人罵了一萬八千遍。
不過表面還是裝作很淡定地道:“這事你怎麽想?”
“我并不太相信。”翟仕義道。
他并不覺得翟臨深有什麽同性戀的傾向,當初跟向津傑走那麽近也都挺正常的, 怎麽遇到虞陶就變了呢?
游美兮微笑道:“萬一呢?這事咱們從來沒讨論過,你也知道我這樣的朋友這少, 其實有時候我挺想聽聽你的想法的。萬一咱們的孩子有這樣的呢?或者咱們朋友的孩子有這樣的呢?咱們也能想出個主意或者勸慰一下。”
翟仕義皺了皺眉,“我應該會不怎麽高興。”
“為什麽呢?”
翟仕義想了半天, 說:“這以後沒個孩子,老了怎麽辦?”
這個問題很自私,卻也很實際, 是典型的東方家庭都會去在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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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是跟女人結婚,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生得出孩子,而且現在試管、代孕都可以解決這些問題,領養也很方便。所以從某個片面來講,男人和女人并沒有什麽區別。”游美兮道。
“但這并不是臨深可以成為同性戀的理由。”
“其實如果臨深喜歡上了男生,那只能說他本來就不怎麽直。再者, 成為同性戀并不一定是有什麽理由的,很多人就是天生的。”
“話說這麽說,但我還是接受不了。”翟仕義說。
游美兮笑了笑,盡量讓翟仕義覺得他們就是在随意讨論,跟生活并沒有關系,所以氣氛可以輕松一點,彼此也可以退讓妥協。
“那我問你,如果臨深真跟虞陶在一起了,你會罵虞陶嗎?還是對虞陶的印象會變得非常差?”
翟仕義想了想,道:“罵虞陶倒是不會,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印象變差……也不會。同性戀不是人品問題,不是讨厭那孩子的理由。而且就像你說的,如果臨深真喜歡虞陶了,那只能說明他不直。”
“也就是說,你只是接受不了臨深是同性戀,對別的沒有意見?”
“對。”翟仕義點點頭。
“我倒是覺得怎麽樣都好,只要臨深開心就行。一個人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真的太不容易了,無論他的幸福是男是女,只要不違背社會道德,就沒有什麽可以指摘的。臨深的母親早就離開他了,我雖然把臨深當自己的孩子,但臨深畢竟也大了,不可能拿我當他的媽媽。也就是說在他的世界裏,你和臨昭才是他最親的人。”
游美兮道:“臨昭怎麽想,我還不知道。但如果你作為臨深最親的人,都不支持他,不去支持他的幸福,臨深就太可憐了。再說,如果不是虞陶,而是別人,咱們可能還能找到反對的理由。但虞陶那孩子,講真的,我都不忍心反對。那孩子太善良了,應該得到我們的支持和眷顧。”
翟仕義覺得游美兮的話說得很有道理,面對讓翟臨深改面這麽大的虞陶,他又有什麽立場去反對呢?只因為他是翟臨深的父親?
游美兮話點到了,該拉回來的時候還是要拉回來的。
“好啦,這事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也不知道那女人按的什麽心,咱們也只是假設而已,理她幹什麽?再說了,現在是臨深學習的關鍵期,咱們做家長的,就別給孩子找麻煩了,讓他安心高考,一切等考完再說也不遲。”
“你說的對。這事不提了,等臨深考完再說吧。”現在什麽都沒有翟臨深高考重要,這個輕重,他還是拿捏得清的。
這事雖是把翟仕義糊弄過去了,但游美兮還是打電話跟翟臨深說了,也好讓他心裏有個底。
為了方便游美兮幫他應付這些破事,翟臨深也把戴亦北的事跟游美兮說了。
游美兮聽後,讓他安心學習,這些事她會應付的。應付不來會找翟臨昭商量,絕對不讓翟臨深煩心。
翟臨深想了想,這事也就沒跟虞陶說,以免虞陶有心理壓力。
二模考完,翟臨深的成績依舊有進步。
這回,翟仕義一高興,帶上一家人和虞陶,去了馬場過周末。也是想讓兩個孩子放松一下。
虞陶是第一次到馬場來,看着又高又大的馬,很是新鮮,但又不太敢騎,這樣是摔下來,那最輕也得是骨折。
馬場是翟仕義的一個老朋友開的,他們過來,自然是給他們最好的房間和馬匹了。
這裏的馬除了私人養的外,還有不少是供大家随意騎的。這些馬的性格都很溫順,一個個油光水滑的,也十分漂亮。
虞陶原本只想坐在馬場邊,喝個飲料,看別人騎馬的。
但翟臨深已經換好了衣服,拉着他去挑馬了。
“你會騎嗎?”虞陶問。
這萬一摔了,不是得不償失嗎?
“不會我敢拉你來嗎?”翟臨深在馴馬師的推薦下,挑了匹性格溫順但很結實的母馬。
先把虞陶托上了馬,随後,自己也騎了上去。
馬走得很慢,倒也沒什麽危險。
虞陶坐得高,看得也遠。入春後,天氣一天天變暖了,樹葉也都長出了嫩芽,青草也覆蓋了地面,處處充滿了生機,也讓人心情舒暢。
走了一會兒,見虞陶已經适應了這種高度。
翟臨深便驅着馬小跑起來。
雖有些颠簸,但這種感覺對虞陶來說很新鮮,也很喜歡。
翟臨深在後面摟緊虞陶,以免他失了平衡掉下去。
“你馬騎的不錯呀。”虞陶覺得翟臨深很厲害,好像什麽都會。
翟臨深輕笑,“也很久沒騎了。這些馬都是經過挑選和訓練的,只要不快跑,不受驚吓,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虞陶點點頭。
兩個人這邊騎得正高興,那邊,戴亦北從門裏走了出來。
他一走過來,就注意到了兩個人。
看着虞陶笑得那麽開心,翟臨深從後面護着虞陶,他有種說不出的嫉妒。
陳宇争找人打虞陶的事,他已經知道了。雖然生陳宇争的氣,但也沒跟陳宇争斷交。加上這段時間,他家生意因為市場關系受挫,他父母現在急得東一頭西一尾的。他今天被拉過來,也是要見幾個可能會與他們家合作度過這次難關的叔叔伯伯,讓他來,也是為了跟這些家裏的孩子打好關系。以他母親的心思,如果能找到一個看對眼的就更好了。這個助力可比其他的更實惠。
原本他也覺得可以,但看到虞陶之後,那些人家的女孩感覺都不能入眼了。
翟臨深和虞陶都沒有發現戴亦北。
騎了一會兒,覺得太陽有點曬,就把馬騎回了飼養棚,然後一起回房間了。
晚些時候,翟仕義過來說馬場的老板晚上舉行燒烤宴會,邀請他們去。有上好的鵝肝,讓翟臨深帶虞陶去嘗嘗。
翟臨深應了,反正馬場老板他也認識,既然過來了,全家又都去,他肯定也得露面的。
于是傍晚,翟臨深帶着虞陶,跟着家裏人一起去了宴會。
宴會是在室外舉行,是馬場的一處小花園裏,屬于老板的私人地方。
打過招呼後,翟臨深拉着虞陶去吃東西。
他們吃完還要回屋看書,已經跟家裏說好了。
別人都在那裏相談甚歡,只有虞陶跟翟臨深坐在這邊吃。
游美兮拿了兩份鵝肝過來給他們,翟于思已經跟同齡的孩子玩在一起了。翟仕義和翟臨昭則跟別人交談着,也不知道是在談生意還是只是閑聊。
“你怎麽在這兒?!”
虞陶正吃着,尖銳的女聲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虞陶擡頭一眼,居然是戴亦北的母親。
他已經有幾年沒見到戴母了,戴母看上去跟之前沒太大差別。
戴母走過來,指着虞陶,“你憑什麽到這兒來?又是想來勾引亦北嗎?”
虞陶頓時沒了吃飯的胃口,感覺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翟臨深站起來,将虞陶護到身後,冷聲道:“你是誰?關你什麽事?虞陶是跟我來的,怎麽了?”
“我是誰?我是戴亦北的母親!”戴母橫眉冷對,“你又是誰?憑什麽這麽沒有禮貌跟我說話?”
“我是誰需要告訴你嗎?我也是服氣了,你還真以為你兒子是什麽好東西啊,全世界都想勾引你兒子。你也不看看你兒子那個孬種的樣子,少往臉上貼金了。”一聽是戴亦北的母親,翟臨深的火瞬間就上來了。
“你說誰呢?!”
“說戴亦北,怎麽了?你們一家都缺德,所以就看不出自己缺德了。”翟臨深呸了一口。
“臨深,怎麽了?”翟仕義聞聲,跟老板一起趕了過來。
也看到了戴母,頓時臉色一沉。
“你就是翟臨深?”戴母眼尾一挑。
“怎麽?”翟臨深對戴母絲毫沒有尊重。
這時,戴亦北和戴父也趕了過來。
“媽……”戴亦北想拉走母親。如果母親鬧起來,丢臉的可是他和父親。
但被戴母一把揮開了,“你給我閉嘴,虞陶想勾引你,你看不出來啊?是不是傻?!”
“哈,虞陶勾引戴亦北?你腦子有坑吧?你哪只眼睛看到的?”翟臨深怒道:“我們他媽的都不知道戴亦北在這兒,要知道,我們寧願待學校吃食堂!”
戴母也沒理翟臨深,看向翟仕義道:“翟先生,我之前提醒過你,虞陶是同性戀,在勾引你兒子。你們家居然還帶他來?他很可能吃着鍋裏的看着碗裏的,一邊勾搭着翟臨深,一邊想誘惑我兒子呢。”
“你夠了吧?”游美兮站了出來。這種情況下,翟仕義不方便跟一個女人吵,所以只有她站出來最合适,而且她也覺得戴母很不可理喻。
“虞陶跟臨深怎麽樣,是我們家的事,用不着你在這兒說三道四。我也就奇了怪了,我們帶虞陶出來玩,都不知道你們家也在這兒,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虞陶想勾引你兒子,你兒子是幹什麽的啊?再說,同性戀怎麽了?關你什麽事?我确定虞陶沒有跟你兒子說過半句話,你在這兒鹹吃蘿蔔淡操心,到底安得什麽心?”
的确,同性戀并不是什麽問題。所以在場的人看戴母的眼神也有點瞧不上。
“我這都是為你們家好。”戴母沒想到游美兮居然跟他剛上了,“也是,你一個後媽,不是你親兒子,你當然覺得沒什麽了。”
游美兮這下真怒了,“對,我是後媽。但我看着臨深長大的,感情不比對自己的孩子少,所以你也不用在這兒給我挑撥離間。就因為我是後媽,所以在孩子的上事才會格外用心,以他們的幸福為主,而不是以我的面子為主。”
翟臨深對游美兮雖然說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他也知道,戴母這話是紮了游美兮的心了。
而且理性來講,游美兮這個繼母他是說不出什麽不是的。
将游美兮拉到身後,翟臨深道:“既然你不要臉,那在這麽多人面前,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你兒子當初跟虞陶在一起,是誰先追的誰你問你兒子。你兒子要真是個直的,也不可能跟虞陶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費心為你兒子洗白,他就是個Gay,純的。後來你去學校鬧,去虞家鬧,鬧得虞陶被孤立,你還覺得你家挺有理的是吧?其實你們家就是一群畜生,也是純的。”
“現在,我跟虞陶的事只是我們兩個的事,輪不到你在這兒挑撥,還想拿我家裏人壓我,你還是省省吧。”翟臨深說完,轉頭看向戴亦北,“你他媽的要是個男的,就有個男人樣,別跟他媽寶似的,真讓我覺得惡心。”
說完,翟臨深就拉着虞陶走了。
這頓燒烤不吃就不吃了,不能讓虞陶受這個氣。他是罵痛快了,但虞陶留在那兒也不會舒服,所以還是回去叫餐吧。
而且今天這一出,他也算是被迫跟他爸出櫃了,後面怎麽辦,他也得想想。
翟于思看他們走了,也追了上去,跟他們一起走。
老板笑了笑,對戴家人道:“不好意思,我不歧視同性戀。既然大家觀點不和,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三位,請吧,不送了。”
戴母傻了,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戴亦北也覺得自己丢盡了臉,心裏對母親也多也幾個怨恨。
戴父還想說什麽,但老板已經轉身走了。
他們也沒法,只好離開了馬場。
宴會又恢複了熱鬧,大家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畢竟這事孰是孰非已經很清楚了,掃興的人走了,他們也不必再在意了。
只是翟家人沒辦法當作沒發生。
翟臨昭和游美兮想着怎麽跟翟仕義說才好。
而翟仕義則在想——他兒子怎麽會是同性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