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浪漫
“咔嚓”
細小的拍照聲響起, 唐曜昀順手點開剛剛拍下的照片,先是自己仔細觀察了一下照片上江清遠露出的表情, 随後才展示給了本人看:“你覺得這個表情來自于什麽樣的情緒?”
照片上的人嘴角的笑意已經淡去, 眼神森冷陰郁得像是頭擇人而噬的怪物,而那一瞬間江清遠周身散發出的氣場足以令膽小的人瑟瑟發抖,即使是這張比明星還要俊美的臉也不能改變什麽。
不過唐曜昀對此感到很滿意,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剛才那些話是我騙你的。”江清遠明面上從沒有表現出端倪,但他直覺認為江清遠對于溫涼的态度并不如看上去那麽好,現在這個小測試也順便驗證了他的直覺。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江清遠恹恹地趴到了臺桌上, 有氣無力地抱怨, “真讨厭, 我又不是什麽開得起玩笑的人, 如果他剛才站在我面前說不定現在已經咽氣了哦?”
“愛情說白了只是化學激素的分泌,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好玩的東西, 不過要用來找刺激的話也足夠了。”他收回手機,直白地補充道,“雖然從安全角度來說, 我其實不是很想被你喜歡上。”
“剛才只是開玩笑而已, 我看起來像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嗎?”江戲精不滿地提出抗議。
難說。
距離江清遠說的兩點還有很長時間, 看在剛才拿他取過樂子的份上,唐曜昀決定今晚贈送一個額外服務。
“這個疤,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那塊刺青, “九歲的時候留的。”
江清遠對即将開始敘述的這個故事表現出了極高的興趣。
這種經歷即使唐曜昀本人并不很在意, 也依然能在大腦中留下深刻的記憶。時隔将近二十年,回憶起來他還是可以清楚地想起當時的場景。
那天母親尖利的怒罵聲充斥了整個餐廳,家裏的保姆悄悄地躲在廚房不敢吭聲,父親當時并不在家,只有唐曜昀自己站在餐桌旁承受母親的怒火。那時候年紀太小,他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會被母親責罵,只是習慣性地低着頭站在那裏聽着,一直到瓷器破碎的聲音乍然響起,幾乎是同時他便感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劃過自己的脖子,随着保姆的尖叫聲,有什麽溫熱的東西開始流過脖頸。
實際上當時并沒有感覺到疼,如果不是手掌在摸過脖子後沾上了血以及保姆驚恐的叫聲,他大概還不會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那時候父親生意失敗,母親心情也很不好,一天早上吃飯的時候罵我罵得激動摔了杯子,濺出來的碎瓷片劃的傷口。”他說得很簡單,情緒也十分平淡,仿佛這并不是什麽值得特意拿出來說的事情。
至于文身也并不是因為不敢面對這個傷口,而是為了更加簡單直白的理由:如果把疤原樣留在那,每個人看見都會自己胡思亂想些奇怪的東西,而且作為一個心理醫生身上帶着這麽明顯猙獰的傷疤,容易讓患者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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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在九歲以前我和你應該住在同一個別墅區。”他隐約還有點印象,小時候同個別墅區的孩子中有很多人都害怕一個小男孩,這個從小就人嫌狗煩的男孩應該就是還沒長大的江清遠。
“還有這回事?原來我們還能算是半個青梅竹馬?”江清遠眨眨眼睛,對于唐曜昀描述的那一段聽起來頗為可憐的童年倒是沒有給出任何評價。
唐曜昀直白地揭穿了殘酷的現實:“除了住得近,我不記得跟你有過任何交集。”況且後來他們搬離那個高級別墅區,再往後他就去了美國,更不可能有任何見面的機會。
“說不定只是忘了?沒準我們還有過手拉手一起玩游戲一起私奔的美好童年呢?”江戲精惋惜地嘆着氣,很是遺憾自己沒能從小就發現身邊還有一個唐曜昀這麽有意思的小夥伴。他一只胳膊繞過唐曜昀的脖子,輕輕摩挲着他的文身,又是嘆了一口氣,“還是很嫉妒。為了安慰你可憐的男朋友,親手幫我調一杯酒怎麽樣?”
說着,江清遠舉了舉手中已經空下來的酒杯。
唐曜昀希望飲品能堵住江清遠的嘴讓他消停一會兒,也十分不願意繼續坐在原地維持這種勾肩搭背的姿勢,便徑自起身跟艾利克斯打了個招呼,走進了吧臺內側。
時隔這麽多年沒碰這些東西,他需要稍微熟悉一下,正當他着手熟悉這些器具的同時,江清遠也打了聲招呼,然後就閃身離開了酒吧。
他懶得問江清遠去幹什麽,只一邊聽着艾利克斯的調侃,一邊開始調制雞尾酒。他先是又調了一杯自己喜歡的亞歷山大,随後才做的江清遠那一杯。
顏色鮮亮的液體填入了高腳杯內,唐曜昀剛剛取了一顆櫻桃投進酒杯中央,酒吧的門就被再次打開,懷裏抱着一大捧紅玫瑰的江清遠在客人們的低聲驚呼中,帶着微笑款款走向唐曜昀這邊。
紅燈區就是這點好,即使是深夜臨時想要買花,也總能找到地方。
唐曜昀:“”不知道為什麽完全沒感受到浪漫,反而有不好的預感。
他手裏還拿着剛剛完成的雞尾酒,而走到吧臺前的江清遠就連着他的手一起握住了酒杯,讓杯沿靠近嘴邊,仰起頭将裏面酒香馥郁的液體一飲而盡。
關注着這邊的客人立刻鼓起了掌,還有人起哄般地吹起了口哨。
他下意識地接住了被一把塞進懷中的玫瑰花束,然後就看見江清遠一手撐着吧臺邊緣,輕輕松松地借力跳進了吧臺內,然後在所有人做出反應之前,彎下腰一把抱起了抱着玫瑰花的唐曜昀。
這一連串動作流暢得像是電影中彩排過無數次的鏡頭一般,而且視覺上的效果十分帥氣又令人心馳神往,引來了不少的叫好聲。
“這可比那麽粗魯地把你扛走要浪漫多了吧?”抱着他的這個戲精挂着燦爛而迷人的笑容,恬不知恥地問道,“我還是第一次這樣抱人,不過你真是輕得讓我吃驚。”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跟掙紮着下來繼續被看笑話相比較,唐曜昀又和上次被抱進醫院的時候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這次是用玫瑰花擋住的臉。
至少丢臉就讓這個精神病患者自己丢吧。
他們在一片起哄聲中離開了酒吧,在出門之前甚至還有人好心地提醒他們賓館從這裏出去左轉走五十米。
說句實話,這種有人工代步器的感覺其實還不錯,尤其對于唐曜昀這種能坐着就不想站着的人來說。
剛剛喝下兩杯酒精度很高的飲品,第二杯喝得又非常急,現在酒精的效果湧上來,讓江清遠覺得神經要比平時興奮上一個度,抱着唐曜昀遲遲沒有放下:“你好像也不是很讨厭被我抱着。”
“還可以。”他調整了一下抱玫瑰花的方式。
“你怎麽這麽可愛。”江清遠低頭飛快地在唐曜昀臉上親了一下,像是偷吃小魚幹的貓一樣,“要不要就這樣跟我去私奔啊?”
他們保持這樣的狀态走了一段時間,也多虧了這附近算是紅燈區,美國又比國內開放得多,這才沒有引來太多異樣的眼神。不過唐曜昀也沒打算一直被抱着,便讓江清遠把自己放了下來。
“助興小節目要開始了。”江清遠笑眯眯地說着,順手拉住唐曜昀的手腕,“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強迫我的小公主一起私奔了。”
話音剛落,唐曜昀就這樣突然被拉着跑了起來,随着他們的奔跑,一直遠遠綴在後面的人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現,便幹脆地放棄了隐藏跟着追上去。
對于一個不喜歡出門的懶癌來說,沒什麽是比高強度的跑動更加令人讨厭的。
他們很快就跑離了紅燈區的範疇,期間唐曜昀還回頭看了一眼,後面追着足有十幾個人,看起來都是些流氓混混。這是他向江南提的建議,既然本身就沒指望從這一行動中得到什麽具體利益,那就沒必要大費周章,比起更為專業的人士,這種地痞流氓反而更加合适。
畢竟他的初衷只是想觀察一下江清遠在面對這種情形時,會表現出什麽樣的狀态。
跑到一處寬敞且空無一人的街道,一直跑在前面拉着唐曜昀的江清遠才終于停下腳步,轉頭看見唐曜昀跑得氣喘不已的模樣,又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真是各方面都像個貨真價實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