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跡
最後她被刺骨的冷意驚醒,醒後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地上,手裏攥着那本沒用的結婚證,而雪已經逐漸變下,好像快要停了。她揉着臉頰,急忙站起來,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顫,整個人都凍得快失去所有知覺。
她真擔心,自己這樣睡過去後會再也醒不過來。
如果真就此離開,那未免太憋屈了些。
她提着包回家,進門後把所有暖氣都打開,将包和結婚證丢在門口的鞋櫃上,然後往洗手間走去,邊走邊脫掉濕漉漉的衣服。
瞥見鏡子裏的自己,她才發現嘴唇顏色烏青,面色憔悴,黑眼圈深得像眼影。
她擰開水龍頭,站在花灑下,讓溫熱的水沖去身上的寒氣。洗完熱水澡,換上幹淨暖和的睡衣,走到廚房,拿出紅糖和生姜,給自己煮了碗生姜紅糖水驅寒。夜半三更時分,她喝着暖身的生姜水,站在小客廳的飄窗前,開始思考自己以後的生活。
她還是不想占丁宓之任何便宜,考慮這兩天就把他所謂的聘禮退回去。分開後還能當好朋友似乎不适合她和丁宓之。
忽然想起了藏在身邊很多年的舊物,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走到儲物間,翻出自己的旅行箱,找出這麽多年她壓箱底的黑色金屬小盒子,盒子上印着橘色和白色的兩行字:palking,旁邊還有一位行走中的人。盒子比一般名片稍微大一些,不過并不是用來裝名片的,記得好像是尊尼獲加威士忌當年的一個贈品包裝盒。
盒子裏起初可能是放打火機或者別的什麽東西,程亦嘉并不記得。反正是她當時順手拿來用的東西,裏面原本的東西被她拿出來就丢在了一邊。
她擰開盒子,盒子裏放着十幾張同一個人的名片,還有一張身份證,還是第一代身份證。這張身份證已經過期。
身份證和名片上的名字是丁宓之。
這兩樣東西陪伴了她很久。
伸手摸着身份證上的大頭照。
程亦嘉沒見過丁父的模樣,但是看過丁父的照片,結合丁母的模樣,丁宓之可是繼承了二位長輩最優良的基因,連證件照都能拍得這麽好看。
她看着被她好生保存這麽多年的東西,微笑着呢喃了一聲再見,然後将這些名片都一一撕碎,丢進垃圾桶裏,至于身份證,她想反正是過期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剪碎再丢掉比較好。
結果找了半天才想起來,家裏似乎沒有剪刀,只有菜刀。用菜刀對付小小的身份證,似乎小題大做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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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留着當個紀念?
如果真的做到不在乎他,又何必急着銷毀他的東西?
程亦嘉把身份證再次放回盒子裏,本來想把結婚證也放進去,但是比劃了一下,盒子比結婚證小了一輪,放不下結婚證,只好作罷。
她把結婚證和黑盒子再次塞回箱子裏。
大約是喝了生姜水的緣故,她此刻覺得身體暖暖的,也毫無困意。這幾天一直都沒休息好,黑眼圈這麽深,整個人看着憔悴萬分,她覺得不甘心,明明是自己不想在和丁宓之有瓜葛,怎麽弄得倒像是她失了戀。
根本還沒戀過,哪來的失戀之說。
于是又是用毛巾蘸溫水敷眼睛,又是用面膜眼膜,折騰到快天亮,才有困意襲來。
下午是被駱一輝的電話吵醒。
“昨晚你沒事吧?”駱一輝一直忙到現在,好不容易找個機會給她電話。
程亦嘉伸個懶腰道:“還好,就是喝多了頭有點暈。”
“他呢?”
“他把我送回家就回去了。”程亦嘉從床上爬起,拉開窗簾,看到外面銀裝素裹,陽光刺眼。小區下的路兩邊都是堆積的清掃的過的積雪。
“剛醒嗎?”都三點多了,駱一輝心裏沉沉的。
“恩,餓醒的。”
駱一輝還想跟她聊天,不過同事在那邊喊他,他只得匆忙和程亦嘉說再見。
程亦嘉放下手機,剛要去洗漱,手機又響了,顯示號碼來自a市。她這麽多年從沒聯系過家裏人,但是不管到那兒都會主動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他們,大概是告知他們一聲,自己還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家裏人也從未聯系過她。
她猶豫幾秒鐘後,接起電話:“喂?”
“程亦嘉,你是想在外面野一輩子不回來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也有些語氣,不過這語氣……除了她姐姐還能是誰。
“有事?”
“爸病了,我就通知你一聲,回不回來你自己看着辦。”
“什麽病?”
“會死的病,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單,過幾天手術。”結束通話之前,程亦昕略帶怨恨地罵她,“程亦嘉,你已經夠不孝了,你和爸媽還打算怄氣到什麽時候?”
說完,程亦昕挂了電話。
程亦嘉在原地站了好久,心裏做了決定後,轉身去洗漱,換好衣服。她把剛才放回去的旅行箱拿出來,将壓箱底的黑色盒子拿出來随意丢在梳妝臺上。
從洗漱到收拾完畢,她用了不到一個小時。正準備出發前,她看了看最近的航班信息。真是倒黴,因為昨天一夜的暴雪,飛往a市的飛機都暫停,不知道時候複飛。她只好又去查火車票,幸好還能買到火車票。而且通了高鐵,據說速度會很快。這兩天是聖誕節接着元旦,車票緊張,她只能買到昂貴的商務座。這票價真是比機票還貴。
再貴也得買。
高鐵可以直接刷身份證,還挺方便的。
走到小區門口,在旁邊的小超市買了兩個三明治和牛奶,請店員幫忙熱暖之後,拿上邊走邊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下雪天路不好走,好在有了前兩天的經驗,今天這個點兒,市區裏并沒有堵得厲害。
下午五點出發,晚上十點半左右到。
從離開家上大學到今晚,這是她第一次重返故土。
她拖着箱子,乘車回到家門口,心裏有些忐忑。按了門鈴,開門的并不是熟悉中的面孔,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
對方顯然已經睡下,這時候被吵醒臉色很不友好,不過看到程亦嘉的臉之後,把不悅的情緒壓回去,打量她,問:“您找哪位?”
程亦嘉有些茫然,問道:“這……這家戶主不是姓程?”
“不知道,這房子我朋友租的。”
“哦。”程亦嘉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程亦嘉摸出手機,給程亦昕打電話:“搬家了?”
程亦昕用挖苦的語氣說:“唷,你這話意思是回來了?”
“你別挖苦我了,我在門口,不過開門的人說房子是租的。”程亦嘉拖着箱子往樓下走,“給我地址。你們是都在醫院嗎?或者我去醫院也行。”
“去家吧,醫院暫時不需要你,地址短信發你。”
程亦嘉在樓下等出租車,等了好久都不見來一輛車。
這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面熟的女子,懷裏抱着一個男孩。
“程亦嘉。”懷抱男孩的女子看到程亦嘉後震驚地停下,“是你嗎,程亦嘉?”
程亦嘉猛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