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月扶着傅宴坤的手臂緩了一會,等腳底那股酸麻的勁過去了才放手,撒手前還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兩眼那結實的手臂。
“晚上氣溫低,你穿這麽點,別站在這趕緊回去吧。”
南城夜晚來臨的很快,夕陽一落下,天邊就開始鋪上一層暗色,街邊的街燈亮了起來。
七月不想就這麽回去了,好不容易找了個蹩腳的借口過來找他還被人識破,下次再想找他就難了。
小姑娘埋着頭看不到臉色,頭頂的細發繞着個小小的漩渦,燈光下看的都能看到一小塊白色的皮膚。
”那你等會還有繼續修車嗎?”
“嗯。”
“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沒有。”
“那......”
“季七月。”
這次男人連名帶姓的叫了她的名字,本來應該是值得激動高興的一件事,可明顯口氣已經帶着不耐煩了,七月心口有點堵,一股澀澀的感覺從胸口蔓延。
半晌,女孩聲音小小的回答“知道啦~”
然後轉身拿着地上的小破單車,瘦弱的手臂拎幼兒單車,兩只手交疊在一旁緊緊抓住,低着頭準備離開。
就在她踏下臺階的一刻。
呼的一陣夜風吹過,世界變得暗淡下來,僅剩天空上最後一點殘存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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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
整個這一片都停電了,剛點亮的街燈熄滅,街道旁正準備開張的店鋪也變得漆黑。
七月拎着單車在臺階上惶惶幾秒,轉頭看着身後站立的男人。
世界黑暗卻讓夜空的星河更加明顯,車水馬龍聲呼嘯而過,就這一秒,七月突然覺得不甘心。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的動心第一次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還有。
很久沒有人把她當小孩,因為害怕打針而去買糖果哄自己了。
可這些随着自己踏下這節臺階就會變成時間長河裏一段不起眼的過往,慢慢淡忘然後兩個人再沒有交集,就像停電之前還覺得晚霞很美那幅畫面值得記在心裏,但世界漆黑後就忘記了晚霞,開始欣賞星空。
七月站在臺階上猶豫了幾秒,人生本就是一場賭局,最後一次,輸贏都認命。
“我好像忘記帶鑰匙了。”
小姑娘就這麽站在那裏,這次沒有委屈沒有示好沒有可憐兮兮,就這麽直視着自己,目光清澈堅定,自然的就像在陳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旁邊幾家店鋪的老板已經湊在一起給電力局打電話,估計是給出了不滿意的答案,幾個人開始吵吵嚷嚷的抱怨。
“先進去再說吧。”
說完,男人轉頭走進店內。
七月跟在後面,嘴角抑制不住偷笑,然後笑容越來越大,她想,今夜的月色她會永遠記得。
因為停電,店鋪裏面都是漆黑一片,七月在黑暗裏照着記憶中路線摸索着往裏面走,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哐铛”一聲,不知道腳下踢到了什麽東西。
“站在那裏別動,我拿蠟燭過來。”
男人的聲音透過黑暗從近處傳來,七月怔住,聽話的停在原地沒有向前。
女孩子總是對黑暗的環境帶有幾分恐懼,七月也不意外,特別這還是在一個不熟悉的環境裏更加沒有安全感,她又不敢催傅宴坤,人家都已經收留自己了。
等待的時間變得煎熬,七月數着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就在咚了不知道幾分鐘後。
突然,眼前一亮。
男人那張深刻的俊臉出現在眼前,蠟燭的燭光照在他臉上,恍若神明。
“給,冷就披上。”
眼前突然一黑,一塊不知名的東西兜頭罩了下來,七月伸手拉下來借着燭光一看,發現是件男人的襯衫。
想到七月那一身精致到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衣服,再看自己給她那件淘寶批發幾十塊錢好幾件的衣服,,傅宴坤皺了皺眉開口“衣服沒穿過,将就一下。”
七月已經被這突然降臨的驚喜沖昏了頭腦,連忙擺手搖頭誠懇的回答“不,不,不,不将就不将就。”
低頭看了眼手上的衣服,臉紅了紅小聲吶吶道“我很喜歡。”
啊啊啊啊啊!表面鎮定穩如狗內心已經尖叫雞的七月,感覺自己現在需要出去迎着夜風跑兩圈冷靜一下。
忽略女孩那句讓人誤會的話,傅宴坤把手裏一根蠟燭遞過去。
“有這附近開鎖師傅的電話嗎?”
七月接過後點頭“有的。”
“那你自己聯系,裏面有熱水有沙發桌子上應該還有趙維他們買的零食,師傅來了你再過去。”
交待完,男人便出去了。
七月目送完暗戀,不,現在是明戀對象的背影後,抱着那件格子襯衫就開始嘤嘤嗚嗚了,剛才還強裝鎮定臉色如常的女孩這一秒瞬間笑成花,衣服在手裏翻來覆去折騰後女孩偷偷看了眼門口,确定男人不會過來後,像個癡漢一樣,小心的把衣服捧到鼻尖,雖然從來沒穿過,但和其他衣服放在一起多少沾染一點味道。
淡淡的檸檬味。
做完這個動作,女孩好像又不好意思似的,眼珠溜溜轉了一圈心虛的摸摸耳朵,抖開衣服披在身上。
——
“嗯,嗯,對,是景園小區一棟。”
“您過來需要多久呀?”
“啊......不是不是,我不急的~”
女孩轉頭看了眼外面修車的男人,繼續和電話裏開鎖師傅說“您可以慢慢過來,我不急。”
看着手機屏幕挂斷界面,七月深深嘆了一口氣,安慰自己,追人呢花這點錢不算什麽的。
無聊的在店內轉了一圈還舉着小蠟燭觀摩了一面彩繪牆後,七月覺得不能浪費這難得的獨處機會。
外面依舊只有清冷的月色和殘存的星光在黑夜裏閃爍,有的店鋪用起了發電機有的用車燈照明,而傅宴坤的店門口什麽都沒有,男人就在車底下放了個手機手電筒照明,一對比莫名有點心酸。
主要是因為維修一直變換角度,手機也需要跟着變化角度,所以男人修一會就要停下調整手機燈光。
七月在一旁看他拿了幾次手機,有的時候還要一只手舉着手機一只手維修。
“傅宴坤,我幫你打燈吧。”
傅宴坤一直集中注意力在車底,小姑娘什麽時候走到身邊的他都不知道,看她像只兔子似的努力探着頭往車底看,明媚的雙眸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緊盯着自己。
像是怕自己不同意似的“你放心,我很會打燈的,我在家自拍都是自己找角度自己打燈。”
說的一本正經,完了還對自己打燈技術表示肯定般的點點頭。
男人嘴角一勾,不經意道“不冷?”
七月搖頭,還扯了扯格子外套示意自己有多穿一件。
“維修電話打了嗎?”
“打了,師傅說現在還在忙,忙完就過來。”臉不紅心不跳的為愛情撒謊。
“拿着手機,手電筒對着這塊。”傅宴坤用工具點了點車底位置。
“手舉酸了告訴我。”
七月彎彎眼眸,接過手機點頭。
都說工作的男人最帥,七月覺得這句話不對,應該是工作的男人爆炸帥才對,平時總是小心翼翼和做賊似得偷窺男人,難得有這個機會可以正大光明欣賞。
到現在七月都覺得自己對傅宴坤的一見鐘情很莫名,從小到大就像可欣說的,因為家庭條件和外貌從不缺少示好的異性,其中外貌性格家庭優異的也有,但自己那會總覺得缺少點什麽,可欣和聞舟都說自己可能是當初女娲造人的時候不小心給漏種了情種。
你看,現在證明他們兩就是瞎說的。
因為停電,趙維正躺在家裏打游戲,緊要時候電腦一黑,氣的他差點罵娘,以為又是房子哪裏漏電,正準備掏手機給房東來一段心靈上的溝通的時候,發現今天外面連路燈都沒亮,旁邊住戶家裏也都是黑的,才發現不對勁。
掏出手機就要給傅宴坤打電話。
修理店這邊七月正小心翼翼的準備換只手舉手機,剛動作就被一陣鈴聲打斷,吓得她一激靈,差點把手機摔地上。
“電...你電話。”
傅宴坤正在擰螺絲,頭都沒回問了句“誰的?”
七月看了眼來電顯示遲疑了幾秒回答道“狗兒子的...”
好!好名字啊。
“你幫我接一下,就說我在修車騰不出手。”
男人也确實騰不出手的樣子,一邊說話手上動作一直沒停,細白的指尖伸向綠色的接聽點,按下放在耳邊。
“傅爺!!!咋回事啊,我孤家寡人的一病人在家突然就漆黑一片,我正打......打掃衛生呢,吓死人家了~”
七月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噼裏啪啦一頓說,她想了想,之前別墅區裏面有條狗,每次一到熄燈的時候就要狗吠好一陣子,吵得很。
和電話那邊的狗兒子剛才一模一樣。
“那個,傅宴坤現在沒空,他說他騰不出手。”
......
......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剛才還叫的跟熄了燈的狗一樣的兒子,突然就閉麥了,七月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小聲嘟囔“沒挂呀~”
“喂,你還在嗎?”
趙維壓抑着驚濤駭浪的心情顫抖着聲音開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