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占蔔
盡管淩想攔住洛離,但洛離眼中的怒意是藏不住的。
桑丘銘幾番想掙脫開洛離的冰所制的枷鎖,但任憑她如何使用巫術,卻怎麽也無法逃脫,她弱弱地瞟了一眼洛離,問:“他……是不是中了鎖靈?”
淩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點頭道:“對。”
可是桑丘銘望着他們的眼神帶上了更加濃烈的排斥,像是怎麽也不願意接觸他們一般。
“你們走吧。”桑丘銘微微垂頭,“我不會救他的。”
淩不甘心道:“為什麽!”
然而洛離卻先動手了,還沒等桑丘銘發覺的時候,洛離已然到了她的面前,狠狠地掐住了桑丘銘的脖頸,道:“你若不救他,那麽我便讓你先償命。”
桑丘銘呻吟道:“你們……和那人是一夥的!我憑什麽……要救他!”
洛離冷笑,答:“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他手上的力頓時重了許多,讓人無法呼吸,桑丘銘的臉瞬間漲紅,神色痛苦,像極了将死之人,就在這時候,淩猛得上前抓住洛離的手。
“哥哥,等一下!聽她說完!”淩拼命地扯洛離的手,而洛離依舊紋絲不動,見到桑丘銘都快要窒息而亡的時候,洛離才極不耐煩地松了手。
“咳咳!”桑丘銘腳下的冰徹底碎了,她失了力跪在地上,淩拍拍她的背,細細道:
“他是被一人用鎖靈劍刺穿心髒才會變成這樣的,或許你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正是傷了他的人,我們想知道這一切。”淩道,“請告訴我吧。”
桑丘銘激烈地咳嗽着,半晌才停下來,洛離轉過身去,心思早就不在這二人身上了,桑丘銘咬牙,像是忍着什麽,最後擡眸道:“你們當真和那人不是一夥的?”
淩點頭,“正是。”
桑丘銘道:“既然如此,那我直說罷了,那個人,正是現任巫國皇帝,鄭流風,他有一柄長劍,被刺傷的人皆活不過半個時辰。”
洛離突然道:“是鎖靈劍。”
桑丘銘答:“正是,自從他出現在巫國境內,這巫國就再也沒有太平過,也不知後來是如何在這兒當上了皇帝,但也正是從那時起,許多百姓性情都變了,開始是有些神志不清,脾氣漸漸暴躁,但是到了後來,就變成了我剛才遇見的僵屍的模樣,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洛離又道:“有種邪術可以吸取他人魂魄以增強自身的靈力,而被吸走魂魄的人将會變得如同僵屍般六親不認。”
淩驚呼,“那這裏豈不是要一直活在那個皇帝的陰影之下嗎!”
桑丘銘道:“而就在今日,我還得知了個消息,據說四日後,巫國的祭壇會舉行一場巨大祭祀,到時候全國的人都必須過去,否則會死無葬身之地。”
桑丘銘稍稍站起身,淩下意識扶起她,只見桑丘銘推開淩,踉踉跄跄走到顧君墨身邊,洛離微微皺眉,“你又要做什麽。”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但我知道,這次的祭祀有關複活,但我們巫國從來無人敢做這樣的祭祀,一旦觸怒神明,永世不得超生。”桑丘銘邊說着邊把手放在顧君墨臉上。
淩問:“有什麽異樣嗎?”
桑丘銘答:“不,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感覺,當時我進入了他的靈魂之中,我看見他的靈魂正在破碎,而他卻拼命從那兒想要逃脫出去,這是得有多大的執念才會變成這樣。”
“什麽意思?”洛離的瞳眸一動,“靈魂,破碎?”
“正是。”桑丘銘點頭,“困住他的不是別的,是情絲,他為情所困,并且越陷越深,想必是對他的心上人極度愧疚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極度愧疚嗎?”洛離自言自語,終于正眼看着桑丘銘,“你有什麽辦法讓他回來嗎?亦或者說,醒來。”
桑丘銘點頭,道:“有,我們巫國倒是可以靠占蔔預知未來,這一次占蔔,我會把他的靈魂暫時從情絲中解開,他就會醒過來,只不過這一次醒來,他會喪失全部的情。”
也就是說,顧君墨的醒來,只能換來一個冷漠的,不曾愛過洛離的顧君墨。
假如是從前的洛離,必然會崩潰,只是現在,洛離微微點頭後退一步,道:“你動手吧。”他的身邊就是一臉震驚的淩,似乎是越來越看不懂洛離了。
只要能換來顧君墨的醒來,洛離也不會後悔這一切,畢竟生離死別歷經兩次,這将會成為第三次,他反而就釋然了。
桑丘銘又是望着洛離,又是望着顧君墨,從洛離那副樣子中,桑丘銘還是敏銳地察覺到這兩人的關系不一般也猜到了那一層的意思上去。
但她無論怎樣都無法明白,為什麽洛離可以這樣坦然地接受這樣的結局?
淡淡的氣場沖桑丘銘體內散開,桑丘銘閉上雙眼,手臂上黑色紋身一點點變成了紅色,一層屬于她薄薄的結界設在床榻邊。
下一刻,顧君墨緩緩地睜開雙眼,卻是無神的模樣,桑丘銘伸出手,樹立在顧君墨的眼前,奇怪的語言從她嘴裏吐出,像是某個咒語。
這是巫國獨有的巫術,就連洛離都不是很明白這巫術究竟是怎麽樣的,就在這時,桑丘銘起身,一道刺眼的光亮起,顧君墨體內的魂魄緩緩飛出體外,懸在空中。
“君墨——”洛離看見——一個被情絲百般纏繞住的顧君墨。他伸手,卻又什麽都摸不到,那魂魄根本不是妖能夠觸摸到的。
桑丘銘依舊閉着眼,但就在這時,她似乎是受到了攻擊,猛得吐出一大口血,淩有些站不住腳,洛離伸手擋住淩的去路。
“別去。”洛離道,“她可以應付的。”
淩從小就被灌輸好一種要保護好女性的觀念,這麽面對着桑丘銘反而感到極度不适,礙于在哥哥的面前,他才沒敢貿然上去。
接下來的一切,他們都看的不太清,只知道桑丘銘一點點撥開了顧君墨身上纏繞着的情絲,一絲一縷,顧君墨的魂魄一點點地清晰下來。
最後,那魂魄又逐漸歸位,占蔔結束,桑丘銘有些脫力,趴在床邊喘息,床上的顧君墨依舊處于沉睡狀态,只是表情松弛了許多。
淩上前,道:“怎麽樣了?”
桑丘銘緩了緩,抹掉了嘴角豔紅,半晌才道:“已經好了,只是他的魂魄漸漸破碎了,我不知道怎麽破解鎖靈,只能幫你們到這個地步,過不了幾個時辰他便會醒來。”
洛離盯着床榻上的顧君墨,邁步走過去,在洛離經過桑丘銘的一刻,桑丘銘感覺到剛才用巫術耗掉的妖力都盡數回到體內,一瞬間湧入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
“多謝了,你剛才看到了什麽?”洛離打斷桑丘銘的話。
桑丘銘站起身,洛離剛才将自己的靈力傳給了自己一部分,這才讓桑丘銘瞬間恢複,洛離雖喜怒無常,但并不是完全冷酷無情。
桑丘銘認真答:“這是你和他之間命中的一道劫,假如無法解開它,那麽你們就此無緣了。”
這話和白峰所說的完全一樣,洛離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他點頭,只聽桑丘銘又道:
“你們在尋找一個東西,那個東西就在巫國境內,并且這個東西可以救他。”
淩點頭,道:“正是。”
桑丘銘這下微微皺眉,道:“而且我還看見……”
淩問:“看見什麽?”
桑丘銘的眉皺得更深了,道:“一輪滿月……”
淩道:“僅此而已?”
桑丘銘點頭,“僅此而已。”
能被占蔔的人所預見的一切都不可能是不重要的,洛離俯身抱起顧君墨,懷中那人終于動了,下意識摟住洛離的脖,洛離連身子都僵住了。
“君墨?”他很小聲地問了一下,沒有回應,洛離才發現自己真是傻透了。
“淩,走吧。”洛離道。
“可是……哥!”淩回頭看了眼桑丘銘,“她……”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桑丘銘忽然懇求。
隐隐約約,似乎聽見洛離不屑地嗤笑,道:“憑什麽?”
桑丘銘道:“我像今天這樣被追殺的日子過了将近一月,就在今日差點死在這裏,我不知道我在這兒能活多久……只求能帶上我,我懂得些許醫術,或許幫得上忙……”
雖然淩并不能感受到桑丘銘究竟有多害怕這個地方,但是她也不過是個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像哥哥那樣強大,獨自一人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
“求求你,帶上我一個吧,我保證不會添任何麻煩……”
洛離回眸望着桑丘銘,眼神依舊平靜,這時,淩走上前去,道:“哥哥,帶上她吧,也許顧君墨的很提狀況真的需要他。”
顧君墨一直都是洛離的軟肋,聽到這話,洛離回過身去,道:“你要帶就自己帶上來吧。”語畢,走了出去。
桑丘銘足足愣了許久,她或許還無法相信洛離居然真的會同意她的加入,洛離都走遠了後,桑丘銘和淩這才上前跟上。
洛離和淩剛來巫國是處在邊境的地方,那兒估計是許多人失了智的集中地,無數如同僵屍般的死人面色鐵青,瞳孔泛白地四處游蕩。
當然有許多僵屍都注意到四人所在的方向,都嘶吼着撲上來,當然唯一的結局都是還未能靠近就爆體而亡。
行過一大片竹林,裏面的竹木基本都已經枯死,稍稍一按就斷,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能給一個國帶來這樣的變化,那想必當今的皇帝真的可以說十分可怕了。
穿過了竹林過去,地上終于有了小片綠茵,桑丘銘道:“在我印象中,前面應該會有個客棧。”
“客棧嗎?”淩跳至桑丘銘面前。
桑丘銘冷靜地停下身子點頭,然後指了指前面的一縷炊煙,“嗯,正是在那裏,但是,我們巫國最近發生了太多東西,我不能保證那裏是不是還有活人存在,或許他們和我們遇見的僵屍是一樣的……”
“君墨?”洛離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
淩和桑丘銘感覺身後的洛離停頓住,兩人都下意識回過頭去,只見洛離的眼神帶着難以言喻的驚訝,望着顧君墨。
顧君墨緊蹙起眉,有了要醒來的預兆,細碎的呻吟嗚咽從顧君墨的口中溢出,洛離輕而易舉感受到這些,停下身來。
然後就在下一刻,一直躺在洛離懷中的顧君墨緩緩睜開雙眼,漂亮的瞳眸似乎還沒有注意到洛離,只是呆呆地,愣愣地緊盯着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