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啓示
懷中的人昏闕過去,洛離起身把顧君墨橫抱起,那件漢服在二人撕扯當中破碎黏膩不堪,早就沒法穿了。洛離解下披風,裹住顧君墨,出發。
……
莫染最感到奇怪的是,就在半個時辰前,白峰居然讓他去燒洗澡水,說是顧君墨回來肯定會需要的,莫染不懂為何要這樣,但他知道白峰讓他這麽做估計也是有道理的。他也沒有問別的,聽話地去燒水。
“師父,君墨哥哥怎麽還沒回來,真的不去救他嗎?”莫染眺望遠方,幾次欲要去救顧君墨卻被白峰攔下,他擔心道。
“放心好了,君墨絕對不會出事的。”白峰悠哉地坐在石椅上,竊笑,“畢竟,他身邊有一個願意護他的‘侍衛’。”
莫染不懂白峰指的是什麽,問:“侍衛?”
白峰笑而不語,折扇指向莫染後方,莫染回頭,只見一狐妖瞬間出現在他面前,衣着有些淩亂布滿褶皺,但這不是最令人驚訝的,因為這狐妖還抱着一個人,而這個人是——
“君墨哥哥!”莫染震驚,随後又尴尬轉過身,不敢再看顧君墨了。
顧君墨面色還是潮紅,一絲不挂的身體只有一張披風擋着,而裸露的脖間布滿細密深紫斑駁痕跡,莫染雖從未行過房事,但看顧君墨這模樣也大概猜出他經歷了什麽。
白峰道:“回來了啊。”最重要的徒弟成了這副模樣,白峰卻顯得很淡定。
“少廢話,有水嗎。”洛離不耐煩道。
“早給你準備好了,莫染,帶他去吧。”白峰起身,大搖大擺回了房。
莫染聽到這話目瞪口呆,才發覺白峰讓他燒水的用意是什麽,他尴尬往前走,道:“跟我來吧。”
莫染在前,洛離緊跟其後,昏厥過去的顧君墨還有些許意識,好像感覺到下半身的難受,輕輕呻吟着。莫染把洛離帶進那處房間後,紅着臉道:“要換的衣物都在那兒,我……我先走。”語畢,他慌忙轉身,關上門。
房間不大,只夠放一個澡盆和些許行走空間,洛離褪下顧君墨身上披風,大大小小痕跡從衣下顯露,就連洛離都沒想到,原來他對顧君墨會這般過分。
小心翼翼扶着顧君墨躺在澡盆內,溫熱的水将顧君墨身子浸沒,洛離勁量不傷到顧君墨,仔細清洗他的身體。
門外,莫染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白峰用折扇輕拍他腦袋,道:“你見沒見過世面啊。”
“可……可這……這也太……太……”莫染磕磕巴巴,語無倫次。
“他只是沒能控制好自己罷了。”白峰望向那扇門,“他那麽愛君墨,甚至為了他放棄狐妖之王的地位,又怎麽可能不在意君墨的感受?
白峰輕嘆一口氣,“既然木已成舟,那麽只能看君墨,能不能接受他吧。”
這一晚,是顧君墨有史以來第一次睡得那般難受,腰身酸軟,隐隐作痛。
“唔……”顧君墨皺眉,扶着自己酸疼的腰,他擡眼,透過窗,他再次看到師父家裏熟悉的屋檐,腦海中忽然冒出昨夜一次一次被侵犯的場景。
顧君墨起身,身上被換了一件幹淨道服,但他還是注意到從脖間一直延續下去斑駁的痕跡,比起昨天來說已經淡了很多,但是,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他被洛離侵犯了。
“君墨。”白峰推開門,就像之前見到他一樣,捧着一碗粥,“吃飯吧。”他聲線有些沉重。
“師……師父……”見到白峰,顧君墨感到委屈,他費力憋着眼角酸澀,但眼光一瞥,他見到了一個跟在白峰身後的妖——洛離。
顧君墨眼神随之暗淡下來,如同見到仇人一般,他轉過臉,不願再看洛離。洛離面無表情,但緊握的拳頭出賣了他。
“君墨。”洛離道,“昨夜的事……”
——抱歉,今晚我會完全占有你。
一句話從腦中閃過,那晚月光揮灑在二人身上,顧君墨頓露窘迫之色,他握拳,道:“不必多說,我不想見到你。”
洛離欲要開口,白峰道,“洛離,你先出去。”語氣是不容反對的堅定,他放下粥,轉身推搡洛離,将他推出門外。
“可……”洛離不甘心,只聽白峰小聲道:“君墨現在不願見你,你再怎麽做只會讓他厭惡你。”
洛離知道白峰是個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他說的話多少都會有道理,這麽想着,白峰已然關上了門,洛離沉默。
直到洛離走了以後,白峰再次回來,顧君墨才逐漸再次面露脆弱,無法忘卻洛離對自己所做的事,白峰自然知道顧君墨內心委屈,他輕輕揉着顧君墨的頭,道:“忘記那些吧。”
“我……罷了……”顧君墨咬唇,笑道:“師父,我想繼續修煉,這次中計沒能奪回狐念,是我疏忽。”
顧君墨強忍着悲憤,佯裝堅強的模樣,白峰都看在眼裏,隐藏情緒,溫柔待人,也只有顧君墨才會這樣,也許也正是因為這些,洛離才會在多年前徹底愛上他吧。
“好。”白峰答應,“不過這碗粥你先喝下,你先休息幾日,等身體好得差不多以後再去修煉。”
見顧君墨點頭,白峰便又像以前一樣毫無顧忌,道:“這幾日就先別下床,你後面被傷到了,最好适當按摩腰……”
顧君墨一聽,臉抹上一絲緋紅,他輕聲道:“師父……我,我真沒事,不必做那麽多。”
“不行。”白峰拒絕,“你這幾日都不許下來,給我好好休息,我會讓人給你每日按摩,聽到沒有?”
白峰強勢得讓顧君墨沒法反抗,只得唯唯連聲,白峰笑了,但随後表情一轉,很認真地問:“你對洛離,是什麽樣的感情?”
“我……”顧君墨下意識擡頭,只覺如鲠在喉,忽然不知該怎麽形容,他想說,恨,讨厭,害怕,恐懼,可是為什麽卻說不出口來?他咬唇,最後只是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意味着什麽,是他對洛離還抱有別的感情,還是他并沒有讨厭過洛離,顧君墨也不知,但他忽然覺得腦袋被輕揉着,白峰柔聲道:
“聽從你自己吧。”
語畢,未等顧君墨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白峰便轉身離去,關上了門。
洛離依舊站在門外,凝望着關閉的門,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冷淡模樣,道:“他是再也不想見我吧。”一雙狐耳第一次耷拉下來,看樣子心情低落。
“以目前看來确實是。”白峰回眸。
只見洛離聽見這話,閉上眼輕笑,像是自嘲,道:“也好,我本就做了太多逾越之事,惹他生厭,就不應該出現在他視線之中。”洛離轉身離開,“也許我走了以後他才會真正恢複吧。”
“你等了他那麽多年,當真要放棄?”白峰不忍,上前攔住洛離的去路。
“從多年以前,就一直只是我愛着他,他那時不過是一孩子,不懂情愛何物,他并不愛我;而如今我傷到了他,那麽也只有我走,才能讓他漸漸恢複正常吧。”
洛離失落垂眸,眼色卻充滿柔光,那麽多年,哪怕再次見到顧君墨,他也會像當年一樣,心髒直跳,如同面對久別故人,那種思念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白峰無奈嘆了口氣,道:“當年我在一棵樹上撿到君墨,那時他身負重傷,我不能看着一個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死去,于是我帶他回家,哪知他醒來後,卻不記得究竟遇到怎樣襲擊才導致如此。
君墨他還記得父母和哥哥名字,并告訴我他忘記了一個重要的東西,那時我不懂究竟是什麽,現在我想,他忘卻的,必定是你。”
洛離擡眸,冰涼望着白峰,他上前一把扯起白峰的長袍,不似常人的藍色眼眸露出震驚與惱怒:“這些事,為何曾經沒告訴我?”他問。
回到月狐之地的第六年,洛離便找到了隐于山林之中和白峰生活在一起的顧君墨,那時顧君墨已經長高了許多,褪去幾年前的稚嫩,眉眼之中也更加清秀。
洛離無法控制住自己,欲要上前抱住朝思暮想的人,反被白峰誤以為是一想傷人的月狐而攔下,顧君墨被洛離陣勢吓到了,露出害怕神情,一如既往奔潰大哭。
白峰讓顧君墨回屋,顧君墨便哭着躲進屋內,只有一只腦袋怯怯地探出窗外。
“傳聞月狐生性殘暴,一開始我還不願信,沒想到還真有像你一樣的月狐,竟欲對一孩子出手。”白峰不禁對眼前這只月狐面露厭惡。
洛離無暇顧及白峰,只是滿心希望能夠見到顧君墨,一雙眼直盯着窗外那探頭探腦的孩子,他冷漠道:“凡人,讓開。”
可是,洛離上前一步,白峰便堵住他的路。
但他不傻,攔下欲要上前的洛離後,瞥到洛離勃上挂着一破碎的翠綠玉佩,這和他的外貌很不符,他才發覺這似乎并不是他以為的那樣,這只狐妖好像不對顧君墨有任何惡意。
白峰稍稍放松,卻沒讓開,而是問道:“你究竟是誰?”
洛離輕蔑瞥了白峰一眼,“我說過了,給我讓開。”
随即,以洛離為中心的地,都一點點結上冰,蔓延到白峰身旁。
白峰皺眉,微微一退,繼續道:“和人有過交集的狐妖很少,多半不得善終。”
洛離神色一頓,總算正眼看白峰,“你說什麽?”他周身的寒氣頓時變重,連白峰都感到身體被凍到微微發抖。
“你身戴玉佩,這是人才會有的東西,并且,看樣子這玉佩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君墨那孩子,究竟和你有什麽過去?”
“我與他的事,你不配知道。”洛離無視白峰,欲要上前時,白峰道:“那麽你為了一己私利而毀了他,你甘心麽?”
“什麽意思?”
“我說過,與人有交集的狐妖多不得善終,一旦君墨認出你,那麽他這一生也差不多毀了,和狐妖生活在一起,這是抄家之罪,你忍心他受此苦嗎?”
洛離頓時陷入沉默之中,雙拳緊握住,永遠也無法忘卻,那日火光沖天。
“很早之前,我便帶着君墨回到他所說的家,那兒已是一片廢墟,這抄家之苦也是因你而成的吧。
對于現在的君墨,和你一起是最危險的打算,所以,我規勸你不要去找他。”
“那你可知我為了找他花了多少心血?”洛離不甘,“我找了他多年,你這一屆凡人又怎會知?”
白峰其實并不能明白洛離對顧君墨究竟是怎樣的情感,只是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多少看出,顧君墨對洛離來說很重要。
回眸再見到顧君墨,小孩此刻依舊盯着這邊,怯怯的神情讓洛離難以忽視。
“答應我不再出現在君墨面前,他就可以風平浪靜度過這麽多年,不受他人所害。”
“我憑什麽相信你?”
“君墨是我救下的,自然也會負責好好待他,假如我沒能照顧好他,那麽你大可以帶他走,我絕不阻攔。”
洛離躊躇,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看到白峰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放松,道:“好,但你必須把和他有關的一切全部告訴我,假若沒能照顧好他,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