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末正是放松心情的好時候,夜生活早的人,幾乎是五六點就開始了第一攤。
徐青檸一行人第一攤剛結束,才轉戰到ktv,屁股還沒坐熱,一群人就見徐青檸黑着臉推門進來,拎起包就要走,連忙攔住:“诶诶诶怎麽就走?說好的徹夜不歸呢?”
徐青檸煩得很:“放手。”
“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徐青檸将包拎到肩上,漫不經心答着:“你們好好玩,我報銷。”
那邊玩紙牌游戲的人見這拉扯的場面也發愣——
“酸總怎麽了?怎麽就要走?”
“對啊,今天不是慶祝阿酸喜提蘭博基尼嗎?”
“難不成香車變寶馬,阿酸不高興了?”
“你以為酸總是你?”
幾人說話間徐青檸已經出了門,潘晨和她關系最好,跟過去攔她:“酸酸你怎麽了?”
徐青檸停住,想起‘山裏來的未婚妻’幾字,這幾個字光組合在一起就讓她覺得丢人,她鼓了鼓臉頰,還是不打算說,只嘟囔了聲:“煩人。”
“什麽?”周圍鬼哭狼嚎,潘晨沒太聽清。
“沒啥事,我回我爺爺那兒一趟,等我解決了再和你說。你幫我和他們解釋一聲,下回再聚。”
潘晨一聽是爺爺,心裏大概有底。
徐爺爺一向看不慣酸酸的行事作風,去他那兒十回有八回是挨罵,她寬慰道:“咱們酸總從今天起是有跑車的人了,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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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檸勉強扯開一個笑,還跑車,她以後怕是連馬車都沒。沒時間再耽擱,徐青檸開着那輛新提的蘭博基尼飛快到了徐家。
一路上心亂如麻,徐青檸滿腦子都在預演找老爺子攤牌時的情形,電光火石之間,她腦筋一轉,轉過彎來。
她想她應該先去看看她那位未婚妻。
據她二姐徐青霭的描述,那姑娘山裏來的,貌似一輩子沒出過深山,隐隐約約在她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單純好騙的形象。
山裏來的,其實也好辦,她吓一吓騙一騙,指不定這姑娘就不提那破婚約,乖乖回去了。
老頭子年紀大了,性格也越發頑固,連她爸媽都說要讓着爺爺,別讓爺爺生氣,她硬着來,不好。
要解決矛盾,還是得從根上出發。
徐青檸向家裏阿姨打聽了那位未婚妻的住址,邁着步子朝二樓走廊最裏間的卧室走了過去。
舟車勞頓,又和徐爺爺聊了很久的天,田甜連頭發絲兒都寫着疲憊二字,正打算去洗澡,耳邊傳來一陣高跟鞋敲地的聲音,她一愣,門從身後破開。
一道清冷的女聲傳入耳中:“就是你要帶我回山裏?”
屋內只開着暖黃色的壁燈,走廊卻極敞亮,逆着光,田甜只能看清這人這光影勾勒的身形。
肩很直,腰很細,腿很長。
“你是酸酸嗎?”田甜禮貌道:“你好,我是田甜,是你的未婚……”
“不準叫我酸酸!”徐青檸炸毛,将門砰的一聲關上,靠在門上冷冷看她:“你又為什麽要叫甜甜?惡心死了,我才不是你未婚妻!”
田甜一愣,意識到她可能聽岔了,無視她的暴躁,平靜解釋:“我的名字是田甜,第一個字是田野的田。”
徐青檸環胸,不知有沒有聽見她的解釋,在看她。
和她腦中勾勒的形象出入有些大,她以為山裏來的是個鐵憨憨,但……純倒是挺純,就是感覺不太好騙。
徐青檸換了種策略:“聽說你想帶我回山裏?”
“是的。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具體還要看看你的意思。”
“我為什麽要去山裏?”徐青檸冷聲。
田甜不急不緩,也沒上前,和她解釋:“因為結了婚,兩個人還是常呆在一塊兒比較好,我不太習慣這邊,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和我——”
“誰要和你回山裏?!”徐青檸打斷她的話,皺眉:“你不習慣這邊,我當然也不習慣山裏,既然都不習慣,那這婚還有結的必要嗎?”
田甜仿佛聽不出她的冷意,溫柔地哄勸她:“山裏很舒服的,你去了就會喜歡上的。”
“我不會!”徐青檸只覺得她嘴邊的笑很假,踩着8公分的細高跟,一步一步走近她:“我從小在這邊長大,喜歡喝可樂,愛玩游戲,還熱衷飙車,你覺得你們那個什麽都沒有的破山,我要怎麽喜歡?”
田甜依舊笑得溫柔:“家裏有山上流下來的泉水,很清甜,也很好喝。游戲的話,小雞養成和蔬菜種植算游戲嘛?我看你們城裏人最近也會玩這種游戲,在家裏你可以實實在在的玩。飙車的話,我可以給你——”
“聽不懂人話嗎?”徐青檸再度打斷她:“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合适,就別硬湊在一起了,好嗎?”
田甜沒想過會有這種結果,向來溫和的臉上難得一滞,退讓一步:“如果你一定不習慣山裏的話,我也可以來這邊。”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要結婚!”徐青檸快瘋了,面前這人怎麽說不通,簡直比老頭子還固執。
田甜望着她亮亮的眼睛,很堅定:“這個應該不行。”
徐青檸深吸一口氣,紅唇中艱難吐出一個又一個的字:“你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你就要和我結婚?我家暴,你怕不怕?”
田甜愣住,遲緩答:“是怕的。”
怕就好辦。徐青檸繼續進攻:“那你也看出來了,我這人脾氣不太好,一上火就愛打人,我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也經不起幾下打,你确定要和我結婚?”
田甜沉默一陣,語氣依舊溫和:“愛發洩是好的。我郁悶的時候喜歡劈柴,你看你能不能換個發洩對象,又能洩憤又能做家務,一舉兩得。”
她一番話講得極為認真,好似就認定她會和她回山裏,徐青檸氣笑了:“我瘋了我去劈柴。”
見人默不吭聲,徐青檸最後問了聲:“你一定要和我結婚是吧?”
“是。”
她掃了她一眼,仿佛看到什麽不可救藥的東西,扭頭走了。
門重新關上,田甜跌坐在床沿,掃過床頭巴掌大的紅色小布包,呢喃了聲:未婚妻脾氣好像真的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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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床是舊式的木床,中間挖空以編織的草繩緊密連接,鋪上褥子,就像躺在雲朵裏,不軟不硬極為舒适,田甜從小睡到大。
許是認床,饒是身體很疲累,田甜也在清晨醒了過來。
腦袋空空躺在極軟的床上,等那陣恍惚過去,田甜爬起來,踩着拖鞋推開通往小陽臺的門,準備做點動作松松筋骨。
才伸完懶腰,目光被眼前的一大片空地吸引。
并非平地,像小操場那麽大的空地上,橫亘着一壟一壟的小土坡,波浪起伏,像菜地。
昨天一路沿着正門進王府花園的主院,途經地上河、涼亭和假山,本以為這就是老宅的全部,沒想到宅子的後院另有一副景觀。
不過這菜地光禿禿的,與整座老宅的風光不怎麽相配。若是種上綠油油的蔬菜……田甜驀地笑了,好像也不怎麽相配。
看着徐爺爺立在菜地的水龍頭旁沖她招手,田甜心下一動,簡單收拾過自己就下樓去。
“怎麽醒這麽早?”
老人待她和善又誠懇,田甜也少了客套,老老實實答:“有點認床。”
“哈哈哈哈。”徐爺爺笑得開懷,看小姑娘眉眼清澈,唯獨看向菜地時眼睛發亮,又笑了:“想試試嗎?”
“嗯?”
“我之前在這片地上試着種過很多菜,但成活率都不高,有的菜就算種出來吃着也有苦味,時間久了我就沒再種了。”
田甜已經蹲下身,撚起一點泥土放在指腹間揉搓,仰頭問他:“有找人來看過嗎?是土地的問題?”
“沒找人,想着自己研究,可惜人老了不中用,也沒研究個什麽花樣來。這不昨天晚上想着你來了,就想看看你能不能把這菜地救活了。”
田甜望着空曠的平地,心裏犯難:“可能不太行。”
“嗯?”
“我沒打算在這兒呆那麽久。”
“這話怎麽說?”
田甜拘謹答:“家裏還有很多事要忙。這趟過來,也是想問問你們關于婚事的意思。”
徐爺爺的目光在田甜的臉上劃過:“我聽說昨晚酸酸去找你了?她和你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和她無關。”
“你不說我也知道,酸酸讓你別和她結婚是吧?是不是還說什麽難聽的話了?你別放在心上,這孩子性子不壞,她就是被她媽媽寵壞了,有點叛逆。她對你沒意見。”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徐爺爺望着田甜恬靜溫順的模樣,又擔憂起來:“你這樣的性格,和酸酸在一起怕是有點委屈你。”
田甜一愣,笑着:“爺爺您才見我多久,就知道我會受委屈了?”
徐爺爺聞言也笑了:“你可是你奶奶養大的人。我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奶奶嗎?”
提起奶奶,田甜也不知想起什麽,目光低垂。
徐青檸昨晚在老宅過的夜,突然蹦出個未婚妻,她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噩夢一個接一個,夢裏她要麽在喂雞,要麽在燒火,還有野狗追在她身後,簡直快要吓死。
拉開房中厚重的遮光窗簾,徐青檸正要去洗漱,突然看到遠處菜地裏的兩個人。不知在聊些什麽,她那個頑固爺爺竟笑得那麽開心。
目光停在那姑娘手裏的鋤頭,徐青檸輕蔑笑了聲,轉身走了。
蔬菜種植小游戲?她這輩子都不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