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謙謙君子11
雨來得又急又猛,地面上很快就出現了一灘灘積水。
陳一鳴坐在出租車裏,車窗上的雨水連成了線,雨刷器不停地上下擺動。司機放了一首節奏歡快的歌。
“小夥子,這麽晚了,還突然下了大雨,你去市中心幹嘛啊?”司機師傅問道。
陳一鳴打了個哈欠,回答道:“有點急事要辦。”
司機師傅沒有再問,安靜地開着車。
車輪飛速旋轉,地上水花四濺。
段延年沉默地坐在他旁邊,這場雨來得太突然了,讓他不禁心神不寧了起來。
有些被藏在腦海深處的場景好像要争着搶着冒出頭——他似乎也經歷過一場如同現在這般壓抑的大雨,
天地間只剩下一片雨幕,胸口是窒息般的疼痛。
他不是已經是鬼了嗎?鬼為什麽還會感覺到痛呢?他捂住胸口,面上是一片茫然。
陳一鳴通過後視鏡觀察了下司機,見他沒注意後面,就悄悄地伸出手握住段延年的胳膊。
一碰到他才感覺到,段延年整只鬼都抖得厲害。
他心下擔憂,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無礙……”段延年背靠着椅背,将頭抵在車窗上,鼻尖像是嗅到了雨水冰涼的味道。他平複好自己的心緒,轉移注意力關注起了移動飛快地車子。
兩旁的樹木建築快去倒退,他想着:若是馬車也有這麽快的話,和春桃去邊疆的一個來回怕是用不了半個月。
想到這,他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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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是誰?
為什麽一提起這個名字,他的胸腔就疼得好像要炸裂開一樣呢?
耳邊隐約傳來了一個女孩的歌聲,歌聲輕快,曲調悠揚,聲音離他越來越遠。他眼前浮現了茂盛的草木,浮空的螢火,好像一擡頭就能看到滿天的星空,一低頭就能看到萬丈的深淵。
好冷啊。
為什麽會這麽冷呢?
春桃……
他嘴唇蠕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聽名字,應該是個淡粉的女孩,身上會帶着桃子的香甜與春季特有的溫暖……
他伸出手想抓住點什麽,卻什麽也抓不到。
見狀,陳一鳴将手塞進了他的手心。
終于抓住了嗎……
段延年握緊手掌,所有的感官在這一瞬全部失效,只有手中的觸感清晰明确。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卻安寧了下來,剛剛想到的一切快速流逝,只隐約的感覺到,曾經好像有人也這麽牽過他的手,他活着的時候或許一輩子都沒忘。
“到了。”司機将車停靠在路邊,“天氣預報也沒說有雨啊,你一個人路上注意安全吧,我今天也收工了。”
“謝謝了師傅。”陳一鳴交了錢,打開車門,拽着段延年走進了雨幕。
雨下得實在是太大了,雨珠砸得人生疼,才下了這麽一會兒,地上就已經滿是積水,積水流進下水道,但是卻趕不上下雨的速度。
從車上下來沒幾秒,陳一鳴從頭到尾就全濕透了。
他頭發全都緊貼在臉上,想起了那天被跳樓支配的恐懼。
“咱們去哪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大聲地喊到,“你沒事吧?!”
段延年搖搖頭,他擡眼望去,入目是一片火紅:“就在前面不遠,快走吧。”
二人在雨中奔跑起來,陳一鳴看着段延年身上滴水不粘的樣子,心裏不禁質問自己為什麽人家說去哪就去哪……害德他現在像只落湯雞一樣……
“卧槽這什麽玩意兒?!”沒走幾步,他們就見一只全身黃色的怪物四蹄站立在馬路的正中間,這怪物樣子看起來像豬,卻長着一張人臉!
段延年看着怪物對面的男人,一身黑衣,手持長弓,手中不斷凝出火焰的箭矢攻向怪物,正是那天晚上的男人——
“雷鋒……”
陳一鳴:“???”啥玩意兒雷鋒?走錯片場了吧?
“哇——!”怪物的嘴裏發出了類似嬰兒大哭的聲音,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雨突然下得更大了。
長弓凝聚成的火焰在大雨中也沒有熄滅,落地後更是肆意燃燒,卻沒有損傷到周圍的建築,只有這只不知道是什麽的怪物被燒得滿地打滾、東奔西跑。
段延年眼尖的看到怪物身上有很多燒灼出來的傷口,想必之前他看到的火鳳,應該就是男人用來對付它的。
“丞相大人,咱們要不要想辦法搞定這個怪物啊……讓他自己在這兒亂吼亂叫,萬一出點事怎麽辦?”
他看不到那個雷鋒?段延年皺起眉頭,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幹嘛?!”陳一鳴吓得拼命把手往回縮,“大哥你這樣我心慌!!我不是基佬!”
并不能理解雞老是什麽東西,段延年把他拉到自己的身旁,“看前面。”
陳一鳴一擡頭,滿地的火焰就這樣映入了他的眼簾:“卧槽!”
他嘗試着松開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握回去,再次看到沖天的火光。
“丞相大人你還有這種功能?”于是他松手,握手,松手,握手,眼前一黑,一紅,一黑,一紅。
段延年:“……看人!”居然還玩上瘾了……
這怪物只會四處沖撞,自然比不過男人的火焰。這麽片刻的功夫,大火中就傳出了烤肉的香氣……
陳一鳴:“……”舌……舌尖上的華國?
每天晚上,淨靈局的成員都會趕到集市上挑選新鮮的豬肉。這種豬是他們日常最喜歡的食物。豬肉的制作過程很簡單,老雷先用大火燒烤活豬,然後再把燒好的肉放到雨水中浸泡,讓豬肉充分的吸收雨水中天地靈氣……
打住!
陳一鳴搖搖腦袋把奇怪的想法晃出去。
又是一聲鳳鳴,巨大的火焰鳳凰與怪物撞到一起,一陣刺目的白光差點晃瞎他們的眼睛。強烈的氣流硬生生把他們吹得向後了幾米。
等煙塵散去,眼前的一切都恢複了原樣,火焰全部都熄滅,中間的地上躺着兩個東西。
“救人!”段延年先反應過來,“唰”的一下閃到戰圈的中心,那個叫雷鋒的男人正趴在地上,臉色蒼白,旁邊是那怪物的屍體。
他扶起男人,将他的樣子看的一清二楚,果然那天遇到的人就是他!
陳一鳴喘着粗氣跑了過來:“現在怎麽辦啊……”
段延年架着男人的胳膊站起來:“不知道陳小兄弟可知曉這附近哪裏有落腳的地方。”
……
陳一鳴生平第一次開房。
生平第一次和一個男人開房。
旅館和酒店不一樣啊!!段延年和這個男人性質也不一樣啊!!
幸好他的錢包密封不錯沒進水……身份證也都随身帶着。
前臺小妹看他大半夜架個男人進來眼神都不一樣了!
等他登記信息交完錢她還說了句:“祝二位休息愉快~”
休息還能愉快嗎?你那是什麽眼神?我開的是雙人間不是別的什麽奇怪的套房,你不要這麽意味深長的笑了!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段延年拖着怪物燒焦的屍體,好奇的打量這間所謂的客棧。
到了房間裏,陳一鳴直接将男人扔到床上,然後打了個噴嚏。
外面的雨下得這麽大,他又淋了這麽久,明天起來不感冒都是謝天謝地了。
他轉頭就進了浴室,打算先洗個熱水澡。
等他洗完出來,就看到段延年蹲在地上研究怪物的屍體。
“這到底什麽玩意兒?”他蹲在段延年旁邊,伸出一只手指頭戳了戳怪物的蹄子。
“如果段某沒猜錯的話——”段延年說道,“這大概是合窳。”
“和雨?”陳一鳴看向窗外的大雨,“名字還挺應景的。”
“比窳非彼雨,《山海經》有曰:有獸焉,其狀如彘而人面。黃身而赤尾,其名曰合窳,其音如嬰兒,是獸也,食人,亦食蟲蛇,見則天下大水。’”
“彘就是豬呗?”
“正解。”
陳一鳴開始觀察屍體:長的像豬,一張人臉,通身黃色,尾巴紅色,叫聲像小孩哭似的,一出來就下大雨,全都對上了。
“這個合窳還吃人啊?”
“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不知什麽時候,昏迷中的男人醒了過來,接話道。
兩個蹲在地上的人一齊扭頭看他。
“理論上?”陳一鳴問道。
“對。”那男人靠坐在床邊,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後,繼續說道,“《山海經》裏的異獸到現在來看都屬于上古的産物。據資料記載已經有幾千年都沒出現過了。”
“這只合窳半個月前現身過一次,因為不熟悉現代環境就藏了起來,今天晚上又跑出來鬧事。”
“你們淨靈局什麽都管啊?”陳一鳴問道。
男人勾唇一笑,從上到下審視了他幾眼,暗神嘲諷:“這是機密。”
陳一鳴撇嘴:拽什麽拽,不就是拿到的劇本看起來比我的牛X嗎?
“這位雷小兄弟……”段延年插話道,“敢問那天晚上你為何問過段某的名字後就不戰離去?可否是認得段某?”
男人:“??”什麽雷小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春桃不是桃,是柿子!不過陳國那個時候沒有柿子,就是春天和桃子組合在一起的一個名字而已。
合窳(y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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